第 278 章 第 278 章
杜商見對方人多勢眾,並未迎戰,而是拉著莫止一路躲逃。
兩人四處逃竄了三日,總算擺脫了他們的追蹤。
之後,杜商又花了兩日,將莫止帶到當年的晞曉遺址,按照鄒晟冊子上寫的方法,進入了晞曉結界。
進入晞曉后,地丁遠遠瞧見莫寒、賈鈺、菁姐姐他們平安無恙,便讓杜商帶她離開。
「外面都在追殺你,你為什麼還要出去?」
杜商有些惱怒,這裡不僅能容她安身,還能治癒和撫慰她的傷痕纍纍、疲憊不堪的心靈,她為何和娘一樣,不肯留下來?
「正是因為外面都在追殺我,我才要出去。我不能連累這裡,世人本不知道這裡的存在,但若因為追蹤我的下落,找到了這裡,豈不是給這裡帶來了滅頂之災?」
地丁羨慕地環顧四周,這裡的藍天白雲、花草樹木、山川河流都美不勝收,遠處的人們一個個悠然自得、神情自若,一副幸福美滿、安居樂業的模樣,如同《道德真經》里描寫得那般美好愜意。
地丁才進晞曉,便體會到這裡的富庶繁盛,路過的人們對她的笑臉已經超過了外面十六年來所見到的笑臉,他們無論男女老少,絲毫不奇怪她嚴嚴實實的裝扮,不少人和善地問她是不是遇到了麻煩,需要幫助嗎?儘管她搖頭婉拒,她還是收到了許多鮮花、食物還有衣裳。
這裡的一切都很美好和善,可正因如此美好,她更不想因為自己,害晞曉暴露,讓外面的烏煙瘴氣闖進來,打破這裡的寧靜祥和。
「他們發現不了這兒的。」杜商生氣她總是顧慮別人好不好,卻不顧慮自己好不好。
一直低頭的她突然昂頭,目光篤定地對他道:「我不想任何冒險,杜商,你肯定清楚,只要稍有不慎,便會摧毀這裡所有人的幸福。」
杜商見她去意已決,多說無益,便問她要不要上前去和莫寒他們見一見,說說話?
「不了。」地丁又低下了頭,如今的她只想把自己藏起來,不被任何人看見,尤其是這些對她好的人,尤其是杜商。
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杜商,素禾這個身份,讓她覺得愧對莫寒他們,有負他們對自己的好。但對於杜商,她不僅是愧疚,更多的是覺得丟臉極了,難堪極了。
杜商剛帶她出了晞曉結界,地丁便趁他不備,掙開他的手逃走了。
她不想再讓他看到壞到令人髮指的自己,她無法接受他用的審視秦樂的目光來審視她,甚至更甚,這對她簡直是天大的酷刑,比剮了她還難受千倍萬倍。
地丁倉惶地甩開杜商,落荒而逃,遠離晞曉后,她故意被人群發現,以免他們找到晞曉那兒去。
多次泄露行蹤后,她一路向西,往廖無人煙的地方逃去,可是她發現深山老林也好,西北荒漠也罷,都有人在搜捕她。
聽他們講,雲氏倒台後,謬靈群龍無首,若誰抓住素禾,誰便能得民心,成為新一代帝王。
一個中年大漢匍匐在地上尋找素禾的蹤跡,在灌木叢里拱得灰頭土臉,卻一無所獲,大汗淋漓地抬頭問同伴樹上有沒有那妖孽的痕迹?
「沒有。」同伴疲憊地搖頭,他懶得爬樹,沒精打采地舉著長棍胡亂地朝大樹一頓捅攪,茂密的巨樹上稀稀拉拉掉下幾片樹葉,砸得他心煩意亂,他又繼續去攪下一棵樹。
這半個月來,他們找遍了附近的山林,妖孽沒找到,反而找出幾條大蛇,把他嚇個半死。
今天他們在這片山林就已經扒拉了六七個時辰,他沒有耐心了,想換個地方找,可同伴非不走,他只得敷衍了事。
「唉,你聽說了嗎?傳聞那妖孽和她那兩個徒弟有染,大魔頭因為爭風吃醋,才把師弟殺了。」中年大漢為了讓同伴打起精神,同他聊起八卦。
「呸,真臟,妖孽比魔頭他們大那麼多,雖說是他們師傅,可也算他們的娘了,竟然對自己的孩子下手,真是喪心病狂。」同伴之前就聽過這傳聞了,現在再聽到,依舊義憤填膺,氣憤不已。
「唉,你說公子非究竟是不是雲是的轉世啊?你看那妖孽的記憶里的雲是和那日天空中的公子非長得一模一樣。」大漢興趣勃勃地從草叢裡鑽出來,一臉壞笑地望著同伴。
「不曉得了,就算是,公子非也肯定不喜歡那妖孽,說不準就是因為公子非誓死不從,才惹來了殺身之禍。」同伴對雲非頗有好感,不相信他會與那些髒東西同流合污。
「可是那妖孽的記憶里都沒有雲是抗拒她的畫面。」
「那記憶里也沒有她與兩個徒弟有染的畫面啊。」同伴不服氣地辯駁,嘟囔道:「我們對過往都只記得個大概,很多細節都被遺忘了。再說,那妖孽的記憶真假虛實也說不準,妖孽、魔頭、雲氏還有宇宙那些人一個比一個狡猾、邪惡,說不定又是糊弄我們的騙局。」
「也是。」大漢點頭,走到大樹下坐著休息,嘆氣道:「這群人詭計多端,陰險狡詐,唉,反正受苦受累的總是我們。」
「聽說公子非死前將他的肋骨都分給了別人,說不定那些得到肋骨的人就是能帶我們脫離苦海的人。」同伴將手裡的長棍朝樹枝探去,眼裡滿是對未來的希望。
大漢沒有答話,他見遠處走來一群密密麻麻的人,這群人他們在更遠的山頭找妖孽,怎麼忽然回來了?
大漢見他們兩手空空,也沒抓住妖孽啊。
他們步履匆匆,莫非是得知妖孽在別處的消息了?大漢立馬高聲詢問他們去哪裡?
「大春、四喜,別找了,快去看熱鬧吧。」其中一個大漢聲如洪鐘地朝二人吆喝道。
「看什麼熱鬧?」樹下乘涼的大春立馬興奮地站起來,拉住他們仔細詢問。
「前血刃坊掌門夫人陀螺抓了一個妖孽的黨羽——俞愉。陀螺昭告天下,若三日之後,午時之前,妖孽不出現在血刃坊總舵,她便砍掉那丫頭一隻胳膊,未時不出現,再剁去另一隻胳膊。每隔一個時辰,陀螺都會卸掉那丫頭一塊肉。我們現在打算趕去魔獄血刃坊總舵,看三日之後,那妖孽究竟會不會現身。」
「我跟著你們一起去。」大春激動地拽住他們的胳膊,怕他們丟下自己先走。
「我也去。」四喜扔了長棍,也加入了隊伍。
不一會兒,幾十座大山裡原本在搜索素禾的人們都加入了隊伍,一行人急匆匆朝魔獄趕去。
樹上的地丁望著他們浩浩桑桑的背影,化成樵夫模樣,默默跟了上去。
如今的謬靈,天上、地下遍布著捉拿她的人,縱使她不斷變化模樣,但趕赴魔獄的期間,她被人識破偽裝兩次,都是天之南海的人,其中一次對方靈力太過高強,她被他們打得半死,差點奪去性命,最終還是杜商忽然出現,幫她解圍,她才得以僥倖逃脫。
地丁丟下被圍困的杜商,繼續一路奔波躲逃,終在第三日趕到了魔獄。
妖孽禍害謬靈,罪惡深重,人人得而誅之。若今日誰能將妖孽繩之以法,必能一舉成名,名揚天下,受世人敬仰膜拜,更甚者能成為謬靈新一任帝王。不管是出於仇恨、正義,還是名利,所有人都想誅殺素禾,他們聚集在魔獄,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地丁無法穿過擁擠的人群,只得潛入隔壁縣血刃坊里的暗湖,游到了魔獄血刃坊總舵的暗湖。
血刃坊里裡外外都有重兵把守,她趁他們輪班時,迷暈了其中一人,幻成他的模樣,混入了守衛隊伍。
之後,她又變換了數十個模樣和崗位,這才進入了血刃坊總舵最高的地方——聚雲台。
聚雲台上白雲繚繞,秦樂端坐在正位,陀螺坐在左側位,席上還坐著數十位靈力高強的人。
地丁身受重傷,靈力虛弱,怕被他們識破幻術,藏在侍衛隊伍最後面。
只見雲台中央立著一個高聳的木樁,上面吊著一個瘦小的女孩。女孩身下是一個巨大的深坑,裡面爬滿了吃人的蛇蟲鼠蟻。
地丁看到被吊得面容青紫烏黑的俞愉,正欲衝出來救她,卻見陀螺忽然從座位上起身,徐徐走到坑邊。
地丁望著曾經這個故友不但不再畏懼蛇蟲鼠蟻,反倒令坑底的蛇蟲鼠蟻害怕得瑟瑟發抖,四處逃躥,不由唏噓物是人非,心生涼意。
陀螺揚著粉色的裙擺,得意地望著坑裡的蛇蟲鼠蟻,它們原本是血刃坊養來煉靈骨的,她當上掌門夫人後,精心挑選了一撥,專門用來啃食罪犯。沒想到如今能派上重用,也不枉她平日的悉心照料了。
她望著坑底的森森白骨,又抬頭望了望天日,午時快至了。
「俞愉,你還不肯悔改嗎?」陀螺故作憐憫地詢問被吊著的小姑娘,卻沒有得到回應。
她言笑晏晏朝席間人道:「這小姑娘爹娘都被餵了蟲蟻,她還是不肯說那妖孽的不是,定被那妖孽用改靈控制住了心智。那妖孽太恐怖了,才八歲的小姑娘,怎麼下得去手害她。」
陀螺伸手擦掉臉上的眼淚,朝眾人哽咽道:「為了謬靈的孩子們,為了不再被妖孽操縱我們的人生,剝奪我們的幸福和快樂,今日我們一定齊心協力,誅殺妖孽。」
「她是好人,不是妖孽,你們才是妖孽,惺惺作態、道貌岸然的妖孽。」被吊得奄奄一息的俞愉聽到有人說莫姐姐壞話,下意識反駁。仟韆仦哾
說著說著,俞愉意識開始恢復,她暼見日光快到午時了,擔心莫姐姐為救自己,前來趕赴這場圈套,欲咬舌自盡,被陀螺止住。
三日來,俞愉每次欲尋短見都被陀螺制止,她憤恨地瞪著哭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看著害死自己父母的陀螺,罵她人面獸心,咒她不得好死。
「你」陀螺正欲教訓這凶丫頭,只見天邊一朵紅雲飛來,妖孽素禾赤身裸體地躺在紅雲之上,長發披身,面色緋紅。她周圍或跪或站或蹲,圍著一堆身披紅紗的男童女童,小童們模樣稚嫩,身材嬌小,看上去不過十來歲左右,一個個嬌嬌滴滴地伺候著妖孽,同她卿卿我我,風月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