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孤雲城大戰（5）
「啊！啊！啊！」凄慘的痛呼聲混雜著寒風雪花傳來，聽得每個士卒都兩股戰戰、恐懼不已。
一個新兵好奇地問著同袍：「哎，這是誰人在慘叫？」
同袍答說：「聽說是原來的武威鎮將，現在的冠英中郎將衛淵將軍，因為護送運水隊伍不力，正被陛下鞭打呢！」
新兵聽了頓時喝彩，道：「打得好啊！原來挨打的是這傢伙。陛下英明！」
同袍趕快捂住他的嘴，說道：「別胡說八道，衛將軍平時對他們武威的兵可好了，是個實在人，這次挨打也是沒辦法，都怪那該死的契丹人偷襲！」
新兵頓時不敢再說。
刑場上，一個肌肉線條分明的修長身影正跪坐在受刑台，他的背後是憤怒的皇帝姚榮。啪！啪！啪！姚榮一鞭抽出，馬上又倒卷倒卷而回，鉚足了勁力，就又甩出第二鞭，一刻不停。
鞭子鞭打背脊的連續不斷的聲音充分展現了皇帝姚榮此刻的憤怒。所謂天子一怒，伏屍百里、流血漂櫓，這位皇帝已經算是好脾氣，但當他展現出他的憤怒時，還是令所有人都戰戰兢兢。
姚榮一連打了十六鞭，將衛淵背後抽的鮮血淋漓，這才收手，命人將衛淵抬走治傷。
姚榮龍目微合，淡淡說道：「不中用的東西，護送個水都辦不好，真是個廢物。」隨後又環視諸將，提醒道：「辦不好差事，就是這個下場。」轉身離去。
下方有一文臣十分不解，待都走了之後問起另一人道：「陛下不是都將衛淵陞官了？為何還要鞭打他？」
好友大臣答道：「這叫打一棒子給一甜棗，既懲戒了衛淵，又以厚賞激發了將士們的鬥志。陛下手段高明。」
「原來如此啊。」
次日，消息傳來，由於怒火太甚，皇帝剛一回到帥帳中，就已經病倒。
軍中頓時開始擔憂起來，有一些軍官甚至向上建議想要撤軍。
那天在帥帳中議事的諸將中人不多，但大家都聽到了皇帝與衛淵的對話，因此都知道這是皇帝在使用衛淵的計策。參加會議的包括北周七大正三品將軍中的五位——征西將軍曹榮、征南將軍宇文虎、征北將軍劉凌、振威將軍林羽、龍驤將軍吳釗；以及四品肅州將軍王燦，五品孤雲城太守張黨、五品孤雲鎮將周海、五品敦煌鎮將馮明、五品金城鎮將蘭沉、五品天水鎮將朱峰、四品冠英中郎將衛淵這十二人，不多也不少。
本來平常議事也只是會叫上五大三品將軍，三品將軍中又以林羽、吳釗二人資歷最老、功勞最重因此分為兩派。之所以還要叫上那些個四五品官員，只是因為來到了肅州，需要熟悉肅州地形民生的官員進行配合。別的不說，就是肅州刺史楊路此刻也正在肅州治所金城中全力處理大軍的前線物資調度，
可以說，為了此次北征契丹，大周王朝出動了浩大的規模。大周王朝內，軍權最重的除卻僅有一位的一品大將軍燕安明外，就是兩大二品將軍，可兩大二品將軍中驃騎將軍桑奕重病、衛將軍徐友德年老體衰了，都在長安休養，沒有隨軍出征。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陛下有意提拔林羽、吳釗二將軍接替兩大二品之位。
那麼如此情勢下，敵國疆界內最重兵權的自然是七大三品將軍，雖然平時大都跟隨在皇帝帳下，並不擁兵地方，可一旦出征，每位三品將軍在朝廷規制上至少都可以統兵五萬，是絕對的一方大將。
皇帝並沒有多說什麼，
而是選擇在第二天直接鞭笞衛淵，開啟了苦肉計，這是整個連環計的第一步。
剩餘的十一位將軍都心中凜然，他們都知道皇帝應該是要採納計謀，引君入瓮了。
漫天的塵沙加上飄雪，西北的苦寒淋漓盡致地在十一月展示了出來。周軍的將士們雖然都已經穿上啊了冬衣，但這苦寒的天氣加上殘酷的血戰不由得不令人思念家鄉。
不久，皇帝的抱恙的消息傳來啊，整個軍中一股不安的情緒在隱隱醞釀，將士們的士氣越來也低落，在這一日與契丹人的交鋒中展現的不再如前幾日那麼勇猛。
契丹軍師莫昆肚敏銳的發覺了這一點，於是派出細作打探，發現原來是周朝皇帝染疾，馬上就上報了耶律木木。
耶律木木聞訊大喜，馬上召開部族大會，堅定了各族繼續留在南方攻打周朝的想法。
過了兩日，周軍漸漸由攻轉守。
又過兩日，周軍完全形成守勢，不論契丹人如何挑戰都不再應戰，只作固守。
莫昆肚繼續派出細作打探消息，探知原來是周國皇帝姚榮預備離開孤雲城，只率領五千禁軍去往後方兩百里的玉泉行宮養病，命令龍驤將軍吳釗暫為三軍主帥，鎮守孤雲城。
耶律木木問詢頓時提槍上馬，想要親率一萬大軍奔襲玉泉行宮。莫昆肚連忙阻攔，認為不可，說：「南人奸詐，懼其有伏。」木木可汗遂止，又不願放棄大好戰機，旋即派出兩萬精兵命北院大王耶律重荒親率襲擊，自己則在孤雲指揮大軍為掩護。
耶律重荒領命之後，於是靜靜等待著細作傳回周帝確實到了玉泉行宮的消息，便就馬上出擊。
三日後，細作傳來消息，周帝確實已至玉泉行宮，耶律重荒便欲馬上出擊，莫昆肚止之曰：「大王莫急，代斥候探明道路再行。」
又是三日過去，契丹斥候已然探明道路，並且言明路上周軍把守十分嚴密，強攻難以得逞。耶律重荒輕蔑一笑，對部下說道：「我大契丹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此不足為懼。隨我出發。」
耶律木木卻又止之曰：「重荒莫急，待兄長為你掩殺一番，你再趁亂而突出。」耶律重荒應是。
南院大王耶律皓諫言道：「大路之上，防備甚重。周軍也方便回援，不若試著尋找小路如何？」
耶律重荒聞言，以為耶律皓有意拖延時間，害怕自己立下大功，於是憤怒的說：「小子，你懂不懂什麼叫兵貴神速？別在這裡胡說八道，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立大功。」
耶律皓聞言也怒道：「你這是什麼話，我是出於一片公心，莫要血口噴人。」
耶律木木見狀心中暗喜，表面上卻連忙安撫二人。耶律重荒仍然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耶律皓見狀也不再堅持建議。
夜幕降臨，耶律木木旋即發動四十萬大軍圍住孤雲城，發動攻城掩護耶律重荒兩萬精兵突襲。
憑著夜色遮掩，耶律重荒成功率軍踏上前往玉泉行宮的官道之上。一路過關殺人，如迅雷般急速，斬殺沿途官兵。全力一天一夜奔襲到了玉泉行宮。
到了玉泉行宮，耶律重荒也不禁看呆了。
只見眼前這座行宮佔據了整座玉泉山，由山腰而上進行建築，有幾千級階梯，沿途之中舞榭歌台、雕樑畫棟，又有諸多高大蒼勁的樹木遍布全山，可以說是原有的植物插空長在了亭台樓閣之中。
又因冬雪紛紛揚揚，遍灑天地間，為整個玉泉山披上了一層白毯，使得玉泉行宮真如無暇白玉一般具有了溫潤白皙的質感。
玉泉山頂是玉泉殿，這其中的一口天然溫泉便被稱為玉泉。這溫泉是皇帝在神元三年時來到北地征戰途徑發現，一泡過後精神暢快、疲勞盡除，以故賜名玉泉，陸續派人修建了這座行宮，在文澤元年建成。
冰天雪地的白茫茫天地間，竟然有這樣一座矗立山上的白玉行宮，真箇似天上仙殿一般，看地耶律重荒心醉神迷。
他隨即欣喜若狂地說：「兒郎們，隨本大王打上山去，擒下那周國皇帝，也好好享受一番！」
契丹軍士們雪地奔襲的疲勞也彷彿一掃而空，紛紛揮舞馬刀衝殺向玉泉行宮而去。
玉泉池內，皇帝姚榮正一臉倦怠疲累的病態泡著溫泉，兩名身段窈窕，不著片縷的美貌宮女一左一右伺候著。
柳信忽然快步走來，向姚榮稟報道：「啟稟陛下，契丹軍來了。」
姚榮用懶洋洋的聲音問道：「來了多少人，是契丹可汗親自來嗎？」
柳信回報：「回陛下，來了約莫兩萬人。不見可汗狼纛，應當不是契丹可汗親至。」
姚榮笑了，笑聲越來越大，而後停止，他陰狠地說道：「可惜不是這老賊親自前來送死，不然朕必然要親手砍下他的頭顱！」
他一步步走出玉泉池，來到一面鏡子前，舒展了下自己高大健壯的身軀。
只見鏡中人雖然高大健壯，肌肉結實，全身上下皮膚還有道道老舊傷疤的痕迹，可卻皮膚白嫩，一看便是已經不幹粗活很久的養尊處優之人。
姚榮嘆息一聲，不滿地說道：「唉，朕還是墮怠了，如今這幅模樣，幾與嬌嫩女子無異，哪有一點曾經率軍打仗的模樣！」
宮女們趕忙想來為姚榮更衣，姚榮卻揮手阻止，說道：「不，不要錦緞絲綢，為朕著甲！朕要親自上陣殺敵！」
於是一番打扮后，一身赤黑顏色相間，充滿龍紋的盔甲被穿戴在了姚榮身上，姚榮面色漸漸肅穆，看著鏡中人由一副天潢貴胄的模樣變為威嚴殺伐的將軍姿態，滿意地點了點頭。
柳信見狀，激動地流淚。
姚榮問道：「哭什麼？」
柳信叩頭答道：「上次見陛下親自出征，已經是在神元年間了。此生能再見陛下殺敵英姿，奴婢死而無憾了！」
姚榮聞言哈哈大笑，說道：「那朕這次可一定要殺個痛快！」
談笑間，陣陣喊殺聲自下方傳來，山腳的兩軍已經開始交鋒，這場事關周朝國運皇帝安危乃至整個中原漢人與草原游牧勢力之爭的大戰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