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洒脫的禿頂大叔

劉青盤腿而坐，終於將炎煞符製作完成，此時真氣近乎見底，目光有些渙散的看著桌子上的符籙，腦海中不斷模擬執行任務時的情景。

期間林雪不放心的給劉青打了個電話，詢問劉青是否在家中，並強調不要再去想西巷水庫和失蹤案的事情。

將手機設定好鬧鐘后，屏氣凝神，調動真氣流轉全身經脈，緩緩入定。

叮叮叮~關掉手機鬧鐘，真氣緩緩迴流到丹田內，大概恢復到4成左右，大部分經脈已經修復完成，臨海市不知何時飄散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沖刷著城市的各個角落。

劉青出門找了個小診所，重新換了下右手上的葯，隨後買了個手抓餅，正準備打車時，正好看到一個商鋪正好掛著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

劉青咬了一口手抓餅望的出神，雖說詩彤現在有輕微的回應，但始終不見她出來，一想到她心底湧上一股愧疚感，在商鋪中轉了一圈，最終還是看向那件淺藍色的連衣裙，腦海中將詩彤身高大致與衣服做了比較。

「應該差不多，老闆，這件衣服多少錢。」

「原價200，你要是確定要了，100塊拿走」趴在櫃檯上看手機的老闆，頭也沒抬的說道。

「直接便宜一半，還挺不錯的」劉青拿起來又反覆看了下，覺得尺碼應該是沒問題，放下100塊便離開了商鋪。

回到出租屋放下衣服后，便出門站在路邊攔車，大概5分鐘，劉青攔下一輛計程車，本著上次去長眠路的經驗，劉青沒著急上車，反而是在副駕駛窗口說道：

「師傅，西巷水庫去不去啊。」

一個染著一頭紅髮，大概27歲左右的年輕人，在主駕駛猛抽了一口煙說道

「不去，你養我啊。」劉青略微一愣，然後乾笑了兩聲，坐上了車，一陣輕微的推背感襲來，車輛穿行在夜色的城市中，本以為會跟去長眠路打車時一樣，由於傳言，會有人避之不及，沒想這個計程車司機還挺爽快。

「兄弟哦，你要去釣魚嗎？」

聽到計程車司機的搭話，劉青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並隨口說道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計程車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劉青。

「現在警方把那個水庫圍起來了，你要去釣魚的話東邊正門估計過不去，需要去西邊下去，路程要繞一下，我提前給你說好哦。」

劉青一聽司機好像知道些什麼，便明知故問道。

「水庫為什麼會被警方封鎖啊？」

「你不知道嗎，今天上午10點多就封了，聽說又在那裡失蹤了一個人。」

「那你怎麼知道西邊就能下去呢」劉青有些疑惑。

「你是第一次去吧，西邊圍欄不是壞掉了嘛，你從那裡不就能穿過去了」司機把煙頭扔到礦泉水瓶中晃了兩下，隨口說道。

「我說，你們這些釣魚佬真是奇怪，以前這個水庫失蹤這麼多人，還是有人去，換個地方去不好嗎？」

「嗯？」劉青心感不妙，聽司機的意思，西巷水庫還是有人去釣魚，便隨口附和道。

「我看網上說那個水庫前些年鬧鬼，難道現在還有人在那邊釣魚嗎？」

司機眼神複雜的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劉青問道。

「你去西巷水庫幹嘛」

「釣魚啊」劉青隨口扯謊回應。

「那你不怕那裡有鬼嗎？」

「不怕啊」劉青不明白司機什麼意思，隨口說道

「哦」緊接著司機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

從後視鏡瞟了一眼劉青。

反應過來的劉青，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沒想到這個司機腦迴路這麼清晰。

有些尷尬的將身體靠在椅背，視線望向窗外，細密雨水的擊打著車窗，形成一串串水珠流下。

警方在那裡已經很麻煩了，如果水庫那邊還有釣魚的人，自己完成任務的不確定因素也會提高，要是水庫的那隻邪祟怨念比較強大，反而會牽扯到無辜。

劉青雖說不是什麼大善人，但也不會看到無辜的人因為自己受此牽連。

徐徐微風，吹過水麵，月光將水面映射的波光粼粼，周圍樹立的樹木繁茂，伴隨著陣陣蟲鳴。

深淵任務真的要從這邊執行嗎？

劉青謹慎的走向水庫邊緣，視線懷繞四周，對面閃爍的警燈和寧靜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好像沒什麼異常...或許是時間沒到吧，劉青找了個附近相對較高位置。

目光掃視，水庫西側有個破舊木屋，木屋旁邊停著零零星星的破舊的船隻漂浮在如石墨一般的水面上，不知是以前捕魚用還是供遊客遊玩用的。

「果然還有兩個人在這裡」

劉青輕輕嘆了口氣，環視四周，雖說周圍樹木茂密，但水庫岸邊卻一覽無餘，如果自己真要坐船去到湖中心待個15分鐘，拋去有沒有警察在車裡值班，就僅僅這兩個釣魚佬，就給自己帶來很多不確定的因素。

還有兩個小時就到12點了，要想些辦法，把他們搞走。

劉青慢悠悠的在湖邊散步，走到一個中年大叔旁邊。

「大叔，今天晚上收穫還可以啊。」

「可以個鎚子，全是小鯽魚，一條大貨都沒有。」坐在小板凳上的大叔頭也沒回的說道。

劉青乾笑了兩聲，蹲在大叔旁邊，又尬聊了幾句后說道。

「哎？大叔，這水庫前些年的靈異事件你聽說過沒。」

「我早就知道啊」中年大叔直接脫口而出，瞥了一眼身邊的劉青，從口袋裡拿出煙，叼在嘴裡。

「靈異事件~」大叔不屑的切了一聲，隨後說道。

「比起家裡的母老虎，靈異事件算個球，我在這水庫，快釣了20年的魚了，除了有時候能看到幾個小青年談戀愛，要不然就是那幾個釣魚佬。」

說罷，眼神示意劉青看向左邊大概十幾米遠，正在收拾漁具準備回家的男人。

禿頂大叔喜歡釣魚可能也是圖個心靜，突然有人可以讓自己訴苦，顯得也稍微熱情了些。

啪~火苗串起，禿頂大叔深深吸了口煙說道。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要是有個愛好，能從你枯燥昏暗的人生中，點上一抹亮光的話，別說是有鬼，就是人拿著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會放棄這個愛好。」

呼出的煙氣，繚繞在大叔周圍，光禿禿的頭頂反射著香煙忽明忽暗的火光，沉著的的語氣中透漏這一股洒脫的味道，此時的場景，竟然讓劉青覺得這個禿頂大叔有點帥。

本想著提起之前恐怖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將他嚇走，沒成想，這大叔不僅膽子大，還挺洒脫的。

「喲，老李，今天走這麼早啊」禿頂大叔將煙滅掉后，對剛才收拾漁具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哎，累了，累了。」頭髮有些花白的男人，佝僂著腰提著收拾好的漁具，邊走邊說道。

劉青見走了一個，心裡不由的鬆了口氣，還有2個小時不到，就要執行任務，看來還要把這個禿頂大叔想辦法給搞走....

「救命！救命！」刺耳的女人求救聲，劃破此時的寂靜。

三人被突如其來的求救聲嚇了一跳，本能的望向聲音來源。

離岸邊大概10米左右，可以看到一個漂浮在水面的頭顱，彷彿馬上就要沉入水中。

「我靠！有人溺水了！」禿頂大叔，反應也是迅速，直接扔掉魚竿，就開始脫外套和褲子。

溺水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經引起岸上的人注意，還是掙扎的沒力氣了，呼救聲越來越弱。

此時禿頂大叔已經脫的只剩下一個內褲和背心，正準備跳下去時。

「等等！」劉青攔住即將跳入水中救人的禿頂大叔。

禿頂大叔，一邊用力推著劉青的手臂，一邊說道，你攔著我幹嘛，這人馬上就不行了！

大叔也不是裝樣子，劉青也是用很大的力氣攔住他，就這麼僵持了十幾秒，徹底聽不到女人的呼救聲。

大叔一把甩開劉青的手。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樣，自己不救，還攔著別人！」說罷，雙腿微微彎曲，準備跳入水庫。

見大叔雙腳剛離開地面，瞬間出手，將其拽回，屁股結結實實的落在地面上，疼的大叔齜牙咧嘴。

眯起雙眼看向剛才女人還在的位置，真氣瞬間在體內流轉，整個人的氣質猛然發出變化。

大叔和老李錯愕的看著劉青，不知道說些什麼，廣闊水面也恢復的平靜，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回過神的禿頂大叔悔恨的錘了下地面，站起身來就要找眼前的劉青算賬，劉青沒理會氣勢洶洶的大叔，反而開口道。

「你就沒覺得奇怪嗎？」

禿頂大叔聽后一愣，看著突然出現的年輕人，言行舉止怪異，不禁想到關於西巷水庫的傳言，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

「我們在這裡十幾分鐘，水面也沒有什麼遮擋物，更沒有聽到任何落水聲，你不覺得奇怪嗎？」

「而且那顆頭顱離我們將近10米，聽到的聲音卻是想在耳邊呼救的一樣。」

禿頂大叔突然被劉青銳利的目光盯僵在原地，一連串的問題讓思維緩慢的大叔有些反應不過來，表情獃獃的望著劉青。

「更何況....在這麼昏暗的環境中，你難道沒發現那顆頭顱，看的會如此清晰...」

大叔聽到劉青最後一句話，不禁打了個冷顫，突然想到當時看到女人溺水后漏出的頭顱有些奇怪，當時著急救人，並沒有多想，反而是經過劉青這麼一說，腦海中不禁回憶起那張被水泡的浮腫發爛的臉。

猛然間接收了這麼多信息才反應過來，禿頂大叔有些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僵硬的脖頸緩緩移動，看向剛才女人溺水的方向。

只見禿頂大叔瞬間瞳孔放大，全身顫抖的更加厲害，甚至有些痙攣，嘴裡哼哼唧唧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一陣陰風吹過，劉青頓感不妙，不知何時剛才消失的在水面上的頭顱，正以一種超脫常理的現象立在水面，腐爛浮腫皮膚，眼眶內的眼球早已被河水腐蝕的空蕩蕩，並且臉上的表情扭曲怪異，不符合常理的一幀幀的平移向岸邊靠近。

劉青望著逐漸逼近的頭顱，那張腐爛到極致的臉愈發清晰，這還沒到午夜12點，鬼魂就已經出現了一個....

「快跑！」劉青拉著獃滯的大叔往反方向跑去，不管怎麼說，先讓大叔逃離這個地方。

撲通，一直被拽著跑的大叔不小心被樹根絆倒，一個狗吃屎摔在地上，劉青也是沒反應過來，慣性的跑出四五米遠。

不知大叔是不是被嚇傻了，非常抗拒劉青，手腳並用的往回爬動，嘴裡不停的喊道有鬼！有鬼！

突然禿頂大叔看到被叫做老李的人在西邊向他招手，扭頭看了一眼劉青，想也沒想就往老李的方向亂滾帶爬的跑去，劉青趕忙招呼大叔不要過去，可大叔便頭也不回的，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老李。

果然，突如其來的年輕人，還是以前一起釣魚的朋友相對可靠些。

見阻止無果，劉青內心開始猶豫起來，畢竟現在的狀況，才最適合執行任務，劉青看了一眼手機，還差不到1小時，就到午夜12點。

眉頭輕皺，為什麼沒到時間，卻遇到鬼怪的襲擊，這跟上次的任務有點不太一樣，看來即便沒到任務開始時間，也還是不能放鬆警惕。

看著消失在視線中的禿頂大叔，劉青內心開始糾結，馬上到任務開始時間，如果去找禿頂大叔，不僅會浪費寶貴的時間，更會多一個累贅。

等等...劉青一個激靈，好像想到了什麼...視線望向自己的手。

這邊禿頂大叔一直和老李狂奔，最後跑到水庫西側的破舊木屋。

啪~用力關上破舊的木門，迅速的將木屋內殘破不堪的物件統統頂住房門，狹窄的木屋裡，回蕩著呼哧呼哧喘氣聲，豆大的汗珠從臉上不停的滑落。

「有鬼，有鬼」禿頂大叔一屁股坐在木屋最裡面的角落，有些神經質的說道。

大概緩了將近兩三分鐘，抿了下乾澀的嘴唇，喘勻了氣息，月光透過木屋破損的縫隙，隱約的看到，在陰影處的老李，身上不停的在滴著水。

「老李，有鬼啊，這裡真有鬼...」

「老李？你怎麼留這麼多汗啊。」

禿頂大叔見沒人回應，背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自己嘟嘟囔囔的說了半天，可一同進來的老李卻無比平靜的一直站在木門旁邊，從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沒有。

這個木屋應該是屬於用來裝雜物的倉庫，整個空間內沒有窗戶，木頭長時間受潮后特有的霉味充斥著鼻腔。

面對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讓一直神經質的大叔安靜下來，黑暗中只聽得到細微的水滴聲格外刺耳。

瞳孔劇烈顫抖，極度的驚悚讓身上的肥肉隨著心臟一起跳動，視線死死盯著滿身滴水的老李。

噠~噠~噠~水滴聲在無盡的黑暗中逐漸靠近，大叔的意識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雙腳不停的將自己發福的身軀推向後方。

陰影處的老李拖動著僵硬的身軀，緩緩的走向禿頂大叔身，借住透過縫隙的月光，大叔終於看到一直在自己身邊釣魚的老李，眼球腐爛，身上掛著不知名的水草，全身浮腫，身上的皮膚被魚蝦啃食的殘破不堪，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當時下意識的選擇相信老李，可他竟然是只鬼！

啊！！！大叔用盡全身力氣，把自己的不甘喊出來，隨即砰的一聲巨響，劉青手持定身符，踹爛木門進入，已經使用強化符的劉青，黑暗並沒有帶給他多少干擾，只看到角落裡，一個禿頂發福的男人。

環視一周后發現那個叫老李的鬼魂已經消失在木屋裡面。

謹慎的走到大叔身前，俯下身，收起定身符，看著斜靠在角落邊，口吐白沫，手腳抽搐的大叔，嘴角漏出一個苦笑。

「我第一次見，一個鬼被另一個鬼嚇暈過去。」

啪啪~劉青拍打著大叔的臉頰，好不容易把他弄醒，結果這傢伙上來就給劉青一拳，還好劉青使用強化符躲過，不然這一拳得結結實實的打在劉青的眼眶上。

「有鬼！有鬼！有鬼啊~老李~老李！」大叔倉皇亂叫，手腳並用的撲騰。

劉青在大叔逃走時突然意識到，他身上幾乎沒有任何溫度，再加上剛才真氣的試探，反饋而來的只有死人才會有的那種陰冷的感知。

劉青廢了好大勁才將大叔控制住，不知道是折騰累了，還是認命了，整個人像一灘肉泥一樣，癱坐在地上。

坐在禿頂大叔身邊，劉青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從兜里掏出一盒煙，取出兩根後放在嘴邊點燃，深吸了一口煙后，緩緩吐出，將另一根點然後的香煙放在大叔嘴裡。

「你難道什麼也不記得了嗎？」

大叔沒有理會劉青，神色暗淡，嘴裡嘟嘟囔囔的說著有鬼，有鬼啊~

「你其實已經死了」劉青淡淡的說道。

禿頂大叔聽到這句話，稍稍回過神來，空洞的眼神盯著坐在身邊的男人，滿臉不可思議。

幾秒鐘后直處在死循環的思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口，充滿死氣的眼神中突然出現細小光點，回憶像是電影一樣，閃過一個個片段。

「你怎麼給我保證的！」啪！一聲巨響，嶄新的漁具被一個中年女人重重的摔在瓷磚地板上。

「之前說好不釣魚，這些東西又從哪裡來的！」

「咱兒子的成績都怪你！天天就知道出去釣魚，家裡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做，這個家要你做什麼？你怎麼不跟魚竿過日子去啊！」

面對女人的一連串的指責，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一口接著一口的抽著煙，低著頭一言不發的看著茶几上的成績單。

上司的辱罵，老婆的抱怨，兒子的成績，這每一樣都壓著自己透不過氣，從年輕時的爭吵，到後來的沉默。

中年男人看著自己兒子的成績單發獃，不知過了多久，妻子和兒子早以回各自的房間休息，客廳煙霧繚繞。

起身將廚房碗筷洗刷好，回到客廳，望著這生活了幾十年的家，默默的嘆了口氣。

確認妻子和兒子已經睡著后，又看了看散落在地板上的漁具，簡單收拾好后，在衣架上拿起已經穿了多年的深棕色外套，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家...

一幀幀畫面從腦海中快速掠過，直到當晚自己遇見溺水的女人，自己毫不猶豫跳了下去，最終被鬼魂拖入水中，冰涼的河水灌入肺里的刺痛感，直到慢慢失去了意識。

「我原來已經死了...」大概過了三四分鐘，禿頂大叔突然輕聲說道。

香煙已經燃到尾端，劉青見大叔已經恢復生前的意識，將手中的香煙滅掉，起身離開。

禿頂大叔的身體不在顫抖，沒有像其他鬼魂一樣，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后又哭又鬧，或者做出什麼應激的舉動，反而更為平靜。

用力吸了一口劉青放在嘴邊的香煙，緩緩吐出，在劉青即將踏出房門時，輕輕的說道。

「如果遇到我的老婆和孩子，幫忙轉告下，我愛他們...謝謝...」

即將跨過木屋門檻劉青，聽到大叔的話，身體輕輕頓了下，隨後輕輕說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