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花1紋1酒1道
且說這劍囚暈倒的歸來峰啊,地處晝朝極南之地,所以在著這七八月的清晨,哪怕背靠歸來峰雄山連綿,也著實談不上涼爽,林間絲絲清潤的晨風吹不散這歸來官道上的暑意,就算如此,也還有不少人披星戴月,早已在官道上行色匆匆奔赴前路--有背著書箱的文弱書生,也有坐著毛驢騾子的閑散浪蕩子,還有哪裡都少不了的帶刀拿劍的江湖豪客,當然更多的是來來往往的行商,畢竟歸來峰這側的官道,直通落花城。
都知道落花城特產一花一紋一酒,這花是什麼花?不叫諸位乾等,咱開門見山--這花啊,花名夕顏。
據傳這夕顏花生死人肉白骨,奪天地之造化,端是個好寶貝!
當然,以上三條---一條都沒有,要不然這等仙家寶貝,非要讓江湖打成漿糊不可,不過生死人不可,止血續氣倒是有,肉白骨不可能,這補血養神的作用倒是有,不僅有,還很好用,江湖最好也最常見的金創葯,止血散的君葯就是夕顏花瓣磨成的粉,這奪天地造化自然也是沒有,不過奪女兒心的證據倒是有:摘下的夕顏花沾淚八月酷暑不枯,滴血數九寒冬不萎,更是玄奇的是若是女兒情淚落在未綻放的花骨朵上,那更是可以讓綻放的夕顏花千年不謝,當然千年可能誇張了,誰也不敢說是真的,可誰也不敢說是假的,畢竟傳說亦真亦假,誰能可能長生不老,活個千年只為看夕顏花不謝呢?而正因為這玄奇的特點,夕顏花干與鮮都是極其好賣,也難怪這落花官道上,行商攘攘...
再說說這一紋,這可不是什麼花鳥魚蟲,山水之紋。這紋是落花城落花樓花魁眉間夕顏紋,所謂落花女兒眉頭蹙,天下嬌娥皆病弱。天下皆知,落花城盛產美人,何為美人?難道貌若天仙便算是美人嗎?差矣!差矣!若真是如此,這艷絕於天下未免顯得可笑。
所謂絕代美人,美在皮,美在骨,美在神。
每一代的落花花魁都需要選擇自己的宿命之花,上代的落花花魁,擇花為蘭,當時書聖白不現游至落花城,深夜宿於客棧時,有一蒙面人擊暈大內銀衛三人,闖進白不現屋內,卻不是歹人,正是蘭,蘭蘸茶書桌,一闕字龍飛鳳舞篇尾未涸,白不現才剛剛挑燈,讀罷嘖嘖稱奇,知曉不是歹人,不知是女子,與其一夜連對十二花詩。蘭只寫蘭花,白不現十二首總遜色三分,待到最後蘭摘下蒙面一笑而去,白不現輸的信服,甘願寫一蘭字為其贖身做賀。當然若事情只如此,那也不足稱道過多,事情還沒落幕,其最絕之處在於,書聖千金一字,卻被一信退回,信中只寫道:心心念念,盼君一面,姿色尚可,字卻爾爾。白不現年輕的時候也是非一般風流的才子,大笑收信,將這番趣事傳文天下,並自此與蘭引為知己。
所以,這落花花魁之名,實在非是一般柔媚女子能望即的,而這所謂的紋,便是在花魁傾心一人,誓生死不相辜負之情時,才會把額中那夕顏花紋抹下,贈與那人,要是能得此紋,哪怕你是潦倒潑皮,去哪的所謂最高層次的詩會書會都會奉為上上賓,甚至據說想要拜進一些成名的老夫子門下,也會一路暢通。因此有不少窮書生,苦吟不下這老孟孔墨,不辭萬里來到落花城,希望自己能如同誌異小說,情愛小說的窮酸書生一般,被一眼相中撞大運,然而,幻想也只如此而已,能做上花魁至少才貌雙絕,見識膽略甚至兵法韜略武功眼界樣樣高絕,世間第一流的人物,愛情對於雙方都是互相融合互相牽引的過程,
天下人何人不愛花魁?可姑且問你拿什麼去吸引人家?你的憨厚樸實?還是你的窮酸不通的詩文?宛若賭場中身無分文的賭徒,希望空手套白狼的賺的盆滿,何其渺茫...
當然就算如此說,還是有無數人往落花城趕來,尤其是新老花魁的交接之日,更是人多為患
至於這贈眉間紋的出處,據說原本只是第一位花魁的往事,現在卻是一段名動天下的風流韻事,已經是落花城乃至天下的盛會了。
此番事留存后話說。
最後再說說這「一酒」,此酒喚作醉仙一露,貴,但是並非無處可得,落花城內醉仙一露著實不少,只不過配方神秘至今不為人知,行商百金購酒,轉到別處時常可以千金賣出,如此暴利,怎能不讓商人趨之若鶩。
因此綜上所述,落花城,穩坐西南第一重城的名頭,徹夜燈火,不眠不休,紙醉金迷,奢靡侈墮的花落之城。
如今這樣看來,這落花城邊官道熙熙攘攘便也就不稀奇了,甚至可以說這人群還比正常時候少了些。
正說著,這遠處官道轉來一個人,好傢夥,與周遭是格格不入,怎生打扮?模樣像是個道士,也像個乞丐,不好說。面容醜陋不說,頭頂一輪逍遙巾,是處處破洞,一頭蓬草便從那洞里探出來,在風中飄飄蕩蕩,果然逍遙巾,好不逍遙!再看這百衲道衣,嚯,可真是百衲道衣,暗合天數---但凡少一塊布感覺都要被人扭送官府當做登徒子吊起來打,嘿!這怎麼連小媳婦作嫁妝的踏花大紅被的布都有呢?哈?你問在何處?噥,屁股那紅彤一片...手上一柄幡面油漬麻花千瘡百孔的大幡,剩餘的幾根可憐的已經板結的流蘇,有氣無力的耷拉在幡下,依稀能辨認出這是白幡,然而這茶漬油漬酒水漬漬漬都有,五彩斑斕的白幡足以稱道一句靚麗風景了..
摳著鼻孔,走的一步三晃晃,嘴裡還咕噥著不明曲調的小曲兒:「江湖好,江湖好,嘖,無人活江湖,江湖活人無...咿呀!」
正走得晃蕩自在之時,冷不防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一個左腳絆右腳,妖嬈的摔了個惡狗食矢。
道士大怒,一個鯉魚打挺在地上挺了兩下,扭了兩下屁股之後,輕咳一聲,拄著幡哼哼唧唧的爬起來:「呆!是何方神聖偷襲貧道?當真好膽!吾乃九天雷聲應元普化天尊人間顯聖身外身,龍虎山替補天師,茅山道唯一指定傳人,敢惹我者必然被大日如來打入阿鼻地獄...」
正當這道士跳腳亂喊的時候,一旁路過的有些信仰的路人臉都扭曲了,也不知道這道士要是喊得是真的,好傢夥三位真尊是在天上頭打裂開,就為了他這個腌臢道士?!端是個潑才!有性急的舉拳便打,被旁人攔下,那人忍著怒質問:「那道長!修行人不修口舌,好不自尊!且慎言,小心自有天收!還有絆倒道長的只是這路邊無名屍,沒有所謂的何方神聖,這種事多的,不必理會,自有官府來人。」說完瞟了一眼地上以為的「屍體」,雖然見多,但仍有些畏縮,匆匆走了。
這邊的鬧劇,自然也吸引了人來看,趕路雖然要緊,這幾十年來苦日子,好不容易得來的熱鬧,笑他人倒霉,總比哭自己不幸來的好啊,所以這熱鬧還是得看。當然,稀稀拉拉的人湊上去左右一打聽,結果湊熱鬧里涉及到死人,江湖之類的事情,天知道是什麼仇殺情殺還是這類的,便有些擔懼,江湖豪客打的興起,不問青紅皂白波及到周圍人也是很正常的,還是小命要緊,再加上邋遢道士一疊聲的去去去,一旁好多人也就自然去了。
待到人群四散后,道士搖搖晃晃的踱向了倒地的那人,大咧咧的把那人翻過身來,這人赫然手中緊握著一柄古劍,劍鍔花鳥流雲紋,看上去極為秀美...
道士喜:喲,這劍不錯。說著大手就摸向了劍。結果那人雖然暈倒,雙手卻如鐵鉗一般死死攥住劍,道士拔了兩下拔不動,急了:嘿!日了個道爺幺雞的,勁多大啊。
呸呸,吐了兩口吐沫在手,一腳踏在那人臉上后死命蹬,然後雙手下大力硬拉。
突然,那人眸子一開,怒目而視,真氣從身軀中四溢噴薄。
道士恍然若未知,只是恰好一揮袖子,真氣四散,還順帶扇到了人臉上,好似直接又給人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