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高從誨看到所有人目光都已經不在他身上,連忙放下琴無弦,坐下運功恢復體力,琴無弦則戲謔的看著周圍人,好像在看戲。
十三夫人目光冰冷:「你跟魔教是什麼關係?」
特穆爾日赫微微嘆息:「萍水之交而已,跟他們做過幾次生意。」
十三夫人冷笑道:「萍水之交就值得你甘冒奇險來闖聽雪閣宜蘭園?」
特穆爾日赫微笑道:「本來之前我也很頭疼要怎麼救,不過後來知道聽雪閣主、花首和獸王全都不在,那聽雪閣對我來說也就算不得什麼龍潭虎穴了,闖宜蘭園更說不上什麼冒險。」
蘭姐梅姑娘靈芝臉色同時驟變,嬌怒道:「放肆!」同時出手。高從誨暗暗叫苦,關鍵想跑都沒地方跑,周邊圍成劍陣的宮裝少女聽完特穆爾日赫的話后個個粉面含霜,隨著三個領頭姑娘的同時出劍。一道灰色身影比三女更快,只聽到一陣「嗚嗚」的破空聲,接著又是一聲巨大的兵戈交擊聲,震得周圍人耳膜作響。不過琴無弦十分貼心,早就替高從誨掩好耳朵。
等到眾人回過神來,才發現黃河手持一桿巨大鐵槍,與持刀而立的特穆爾日赫相持。那鐵槍丈八尺長,精鐵鍛鑄,尋常人想拿起得卯足了力,但黃河反手持槍,依然顯得遊刃有餘,只是腳下的白玉磚石已經寸寸碎裂。
高從誨見周圍的人都陷入沉默,顯然在驚嘆於兩人的武力,轉念一想,暗罵自己:是不是傻?現在不走,還等到什麼時候?背起琴無弦越過劍陣,就開始往洞口死命奔跑。
特穆爾日赫呵呵一笑道:「好嘛,這就把我給賣了?」
蘭姐、靈芝與梅姑娘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空中折返,特穆爾日赫笑道:「久聞花首座下四君子大名,如今才剛剛見面,別急得走啊?」
說罷將手中彎刀自下而上斜划,一道半透明的刀波氣橫空斬向三人,靈芝無奈,只能在半空中彈了下古琴,以琴音對抗刀氣,可惜靈芝的琴音遇到刀氣,瞬間崩潰,臉色白了一下。梅姑娘臉色愈發的冰冷,隨手摘下腰間梅花擲出,那梅花慢悠悠的向刀氣飄去,空中相撞,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
特穆爾日赫微笑贊道:「好……」
話還沒說出口,一桿漆黑鐵槍就刺到他的面門,特穆爾日赫輕輕擺頭躲過,用彎刀抵住鐵槍,順著槍桿往下削,微笑道:「黃河老兄你這急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
燕雲十六騎中,黃河排名第四。他的槍法師承於南宋時期大名鼎鼎的楊家槍。後來跟著燕王朱棣一路南征北戰,又將槍法改進了一些,捨棄了木杆,換成了一體鑄造的精鍊鐵槍。
黃河的槍法大開大合,在戰場之上,無論敵我觸碰到都得非死即殘,所以有經驗的北平老兵,從來不會跟著黃河衝鋒陷陣,他也樂的一人獨鑿敵陣,在敵群中大殺四方。因此此時他出手,宮裝少女的劍陣反而派不上用場,只好紛紛後退。
梅姑娘看著漸漸消失的高從誨身影,神色冰冷至極,冷聲道:「追!」
特穆爾日赫哈哈笑道:「那可不行,還請諸位再多陪我一會。」說罷高高躍起,提刀重劈,一匹雪亮的刀氣劈出,砍在出口上,頓時洞口崩塌。黃河見他跟自己交戰中居然還有餘心觀察其他地方,十分憤怒,彎腰屈膝,以槍作鞭,猛抽特穆爾日赫後背。
這是楊家槍中很厲害的一式回馬槍,只不過黃河以槍化鞭而已,從軍以來,死在這招下的大小高手不計其數。
不曾想特穆爾日赫空中轉身,橫刀在胸,擋住這一槍,身影接著那一槍之威猶如炮彈一樣飛出,居然搶在洞口完全崩塌之前尋了個縫隙飛身而出,尤有豪爽笑聲從崩塌的洞口遠遠傳來:「黃河老兄,不勞相送,多謝多謝。」
黃河獃獃得看著完全崩塌的洞口,突然一口鮮血噴出。
………………………………
憐香身法精妙之處在於與敵廝殺中身影鬼魅難測,但直線奔跑速度就稍遜色一些了,特穆爾日赫不一會兒就趕了上來,慢悠悠的跟在高從誨身邊,一臉笑意的看著他,想知道他對剛剛自己背信棄義之舉有何說法。
不曾想高從誨臉皮極厚,一點也沒為剛剛自己丟下特穆爾日赫的行為感到半點羞愧,反而歪著頭看著特穆爾日赫道:「你家很有錢?」
這話問的特穆爾日赫一時語塞,良久才回道:「還好。」
高從誨興緻勃勃道:「多有錢?」
特穆爾日赫看了看漆黑的洞頂,心想看不到天,大概也不可能來一道雷劈死這個厚臉皮的小子,無奈道:「你扮演的這個誰……」
高從誨道:「范武堰,山西第一土財主……的兒子。」
特穆爾日赫「哦」了一聲,道:「把三個范家綁一塊,就差不多了。」
高從誨咋舌道:「這麼有錢?那怎麼不買身好一點的衣服?」
特穆爾日赫差點被這句話嗆死,沉默不語,心想要不然把這小子踹回去交給黃河大家一笑泯恩仇算了。
高從誨道:「老和尚呢?」
特穆爾日赫悶悶道:「不知道,你這邊剛剛行動,他就消失不見了。」
兩人飛奔了一會,高從誨突然道:「不行,我得回去。」
特穆爾日赫道:「回去送死?」
高從誨道:「我剛剛想通了,張夢溪出現在這裡,即使不是老和尚的算計,肯定也脫不了干係,我得帶他走,就算破不了老和尚的算計,噁心噁心他也好。」
特穆爾日赫道:「你怎麼知道姚廣孝沒算到你這一步了?」
高從誨猛然停住身影,沉默良久,說道:「我不知道他算沒算到,如果他連這也算到了……」高從誨沒有再說下去,看了看身後的琴無弦,繼續道:「能帶她走嗎?」
特穆爾日赫微笑道:「沒問題,那麼約定的地方見?」
高從誨放下琴無弦,點頭道:「帶她走,我很快就來…………」
「噠噠」
一陣極具旋律的腳步聲慢慢傳來。
高從誨慢慢回頭,只看到一個女子緩緩走來,第一眼高從誨就看到了兩片柳眉之間畫著的牡丹花鈿。她的相貌其實不算上乘,至少在高從誨眼裡既比不上蘭姐,也比不上梅姑娘。不過五官卻很和諧的結合在一起,屬於很耐看的類型。
高從誨看不出她的年紀,感覺應該有四五十了,但又感覺可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因為她身上的那套霓裳羽衣太過奢侈華貴,以至於在她面前,宜蘭園三層樓精心布置的九曲走廊都在那一瞬間褪去了顏色。長長的裙擺上綉著百花爭艷圖,拖在了身後。雖然看不到腳,但高從誨猜她穿的應該是唐朝木屐,不然哪有繡花鞋配得上這身衣服,頭上金步搖雲髻上斜斜的插著一根流蘇金絲簪。
她雙臂自然彎曲,雙手交錯,護在腹部前,寬大的衣袖垂下,眼神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三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帶著一絲威壓的雍容之氣直面逼來,連旁邊荷花池中的游魚都悄悄得沉了下去。
高從誨看了眼旁邊臉色難看的特穆爾日赫,心中已然猜出她的身份,只是依舊難以置信,低聲問道「百花之首?」
特穆爾日赫緩緩點頭:「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