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章 小宇

駱駝從外面邊講電話，邊走進來。還沒到辦公室門口，正好撞見經Alliso剛剛一折騰，走出來去拿啤酒壓壓驚的皮蛋兒。

皮蛋兒沖著正在熱聊的駱駝翻了個白眼，喝道，別美了，老黃那兒有好事等著他。

駱駝一聽，趕忙扣上電話，惴惴不安的望著皮蛋兒，皮蛋兒看都懶得看走了。

Alliso果不其然心疼駱駝，叫他去領競標的任務。阿東也在，老黃身邊兩大護法算是聚齊了。

交待完，駱駝回到辦公室環顧四周，眼光所到之處，一片雞飛狗跳，大家通通四處貼牆躲避。

駱駝一貫的誠實，說是傳達Alliso的吩咐。大家都在心裡罵老黃是個老狐狸，把愚忠的駱駝當槍使。

他陸續開始點名，每點一個名字都要被在場的同事各種冤屈和嘈雜聲淹沒。

好不容易宣布完競標成員，剛說到競標彙報時間為下月五號，辦公室里頓時沸騰起來。駱駝再不走，感覺會被辦公室的這幫人生吞活剝的一般。

整個辦公室只有一處是倖免的——王述文在那張長方形工作台的背後悠閑的捧著書，一邊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心情卻不厚道的幸災樂禍起來。

他半躺在椅子上，愜意的伸著懶腰，想著駱駝在眾人口水中的狼狽樣，駱駝卻繞到跟前。

王述文不好意思的起身，準備找東西假裝掩飾。駱駝讓他別高興得太早，競標團隊也有他的份兒。

「是Alliso的意思？」王述文感到意外的問。

「不是，是我的意思。」

「不，什麼……」

「別好心當作驢肝肺啊。」說完。駱駝揚著他那張娃娃臉心滿意足的走了。

這傢伙

在他面前倒表現得理直氣壯，剛剛差點沒被外面的人打死。

競標佔用了聖誕節對於單身狗的王述文來講，也不會有多大影響。他反正一個人過，聖不聖誕的洋玩藝節他沒興趣。

只是元旦放三天假，王述文本來想回家看看爸媽。自從上班后，他還沒有回去過。看來只能等到春節了。

當天下午，競標組開了個動員會。會上駱駝交待這次競標的產品基本信息。大家拿著一些資料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競標和不競標的人此時明顯分成兩個分水嶺，一半是大失所望無動於衷枯坐般的死水，一半是按捺不住如劫後餘生般情緒的涌動。

這時，Alliso踏進辦公室，依舊捧著他看著就熱呼呼的透明的養生杯，裡面的枸杞和菊花在茶水中洋溢著自在。

他遊離的眼神在眾人的頭上緩緩的掃了個遍，然後組織了競標組到會議室。他聲明這次競標是全國知名的一家合資企業推出的一款新產品，總部都打電話來尋問此事。他已安排兩位組長來協助工作，要大家引起足夠的重視。

最後，順帶安撫的口吻承諾大家平安夜不佔用大家時間，元旦加班的時間一併等競標結束後補休回來。

.......

這是一款中端的MPV（多用途汽車），王述文看了一眼發到手上的一本薄薄的產品資料。

除此之外，只有客戶給出的一些基礎訴求，大家手上再沒有更多的信息。擺到大家面前的產品猶如一張白紙。

似白紙就好構畫藍圖。

隨後，競標工作計劃表已粘貼到白板上，時間比較緊，等不及常規的調研公司出結果。第三天，內部競標組就先組織第一輪討論。

回到王述文這邊，和上次他在市場部的情況不一樣，這一次是駱駝主動要求王述文參加的。

他多少明白駱駝用心良苦，希望讓他參與進來，能跟著大家有所鍛煉，甚至期待有所表現，也好讓Alliso對他稍稍改觀，就能找機會把他調回三組。

當然，後面的想法都是王述文猜測的。這幾個月，王述文在裁剪組，他和Alliso這位頂頭上司連照面都沒打過，直到這一次在會議室，Alliso和他都沒有任何目光上的交集。

雖然駱駝夠意思，招他進競標組。但是，他的境況和第一次參與競標沒有什麼區別。他還是個跑龍套的，趁手上工作之餘，才去參與討論和創作。

在這之前，他忍不住問過駱駝他在競標有沒有具體工作要做，駱駝不無玩笑的告訴等競標設計出表現的稿子，他按要求做成模擬的稿件就行。

王述文明白先前是他想太多了，畢竟離開創作組這麼長時間，文案方面的學習也停了這麼久，競標如此重要的事，怎麼能讓他參與具體的創作呢？

如此一想，他頓覺意興闌珊，蒙生想回他的孤島崗位，繼續當他的閑雲野鶴的「島主」。

沒想到他碰到了好久不見的小宇。

小宇來品牌中心和某組好像是交接手上客戶資料什麼的。忙活了半天，離開前，他橫跨過整個辦公室，來到靠牆的角落，從雜亂無章的廢紙堆里把王述文扒拉出來。

王述文問他這段時間都在忙什麼？很少看他過這邊來。

小宇笑呵呵的告訴他說，他前期去總部學習了一段時間，並稱年後就要調往總部去工作。

「總部」……王述文聽后一陣霧水。這是一個多麼不切合當下主題的事，王述文還在為能否回到原來的崗位而掙扎。忽然聽到一個完全不同的超出了想象的消息，這讓他很不適應。這小子竟要去總部上班，這表明是又晉陞了？

王述文對自己的境況一陣唏噓不已，對方的變化又讓他無端泛起了酸味來，他馬上強行剎車，感覺自己心像個小女人，心胸太狹窄了。

小宇打斷他心不在焉的恍惚，問他參沒參加這次競標的事？

王述文點了點頭。

小宇叮囑讓他好好爭取機會，透露這個case成功與否對公司年底考核有影響。讓抓往機會，要真回市場部，他走後，到時誰來罩他？

王述文苦笑著，和小宇互捶了捶肩膀，這小子。

還有機會嗎？王述拿著美工刀，對著工桌台上的一本資料，一筆一畫的刻著各種熟悉的線條，不一會兒功夫，一隻鴿子的剪影就呈現在桌上。

因為時間在的特殊（節假日），按照部置下來的工作計劃，競標組分為兩個組，各出一套方案。除了必要的大的節點會議，中途減少溝通和討論，這樣就節省了時間，各組專註於自己的工作。

就是通常情況下，公司決定做兩套不同的方案，既是兩組團隊不同的策略觀點上的pk，更是從競標技術上的考慮——給整體方案提供不同選項，增加一層客戶對競標評審的保險係數。

因為，競標的最終結論並不是以誰拿出正確答案為標準。所有的方案不存在準不準確，只存在合不合適。多一套選擇就多一份勝算。

但是，這些和王述文又有什麼關係呢？他這號人參與中即是有想法，小組其它人也難採納他的建議。

他又轉念一想，說自私一些，競標結果是公司層面的事與他關係不大，只要自己能在某個點上引起大家對他的關注，他參加此次競標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至於對自己能否有更好的結果，就只能天意了。

這麼一想，他立刻開始行動，找出這幾天所獲得方方面面的線索和資料，藏在資料堆里冥思苦想，寫寫畫畫……

很快，迎來了內部初次彙報的時刻。

會議輾轉到大會議室，公司的總經理都參加了。看來這次競標項目是個名利雙收的事情。他代表公司對項目的重視作了套路式的發言。稍坐一會兒，他和Alliso說了聲，便被HR的經理叫走了。

接下來，兩組分別作了各自的策略和結論的闡述。

阿東他們組作了充分的準備，根據各種市場場分析與數據的羅列和判斷比較，提出的定位為商務市場，不過是主打初創公司成長標配的形象。

駱駝代表他們組發言，他前面證據鋪墊的話不多，這符合他的性格，他從調研中提取了一些關鍵詞和數據，提出定位也是商務市場，不過走的是商務兼容功能。接著，由小組另外的人把產品的核心DNA（價值）做了形象的延伸——比如接待客戶時，可以在車上演示公司基本情況，根據車上功能，邊去項目地，邊在車上開小型會議……

與此同時，王述文隨著「駱駝」一起混起了會場，他在後排人縫裡聽完了前兩組的意見，他應用他這幾個月練就的觀察人的技術，一一注意大家臉上的風向，特別盯著Alliso那張打理得風風光光的面容，他露出中年人的傲慢和思索，舉著颳得發青的下巴，斜視著前方，不發一言。

這時，會議室的背後，連續有移動椅子摩擦地面的呲呲聲，像是人不耐煩的從喉嚨發出的咳聲讓人反感......

「能不能還有另一種傾向，家庭親子和短期度假旅遊的概念？」

說話的口氣和表達方式，稍微一聽，就不屬於這個創作體系所熟知的感覺，表現得像是犯了錯的半大孩子的倔強語氣。大家對視了一秒，本能的四下找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