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圖書館女鬼是馬麗

這個兵荒馬亂的學期終於結束了，開完散學典禮，發完學生的寒假作業，叮囑好孩子在家注意安全，為家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認真完成寒假作業之後，屬於我的寒假生活就開始啦！

因為要提前一周到校，準備明年的開學工作，所有我滿打滿算也只有20多天的寒假，每一天都很重要！當我回到出租房，收拾東西準備回老家的時候，姐妹倆的父母就攔住了我說，「快中午了，秋老師吃完飯再走吧。半個學期了，你一直都在忙，我們也沒有時間好好坐下來吃頓飯。」聽到房東說得這麼真誠，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回家估計沒飯吃了。於是我就厚著臉皮答應了。阿嬌阿媚的幼兒園也放假了，姐妹倆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放假了要去哪兒玩。一會兒她們想去上海看看外灘，一會兒她們又想去南京爬爬中山陵。她們的媽媽也插話說，想去BJ看看天安門。爸爸說，他想去西安看看兵馬俑。瞧瞧這一家子人，熱熱鬧鬧的，一邊準備飯菜，一邊在討論著假期的出行目的地，真讓人羨慕她們家那麼幸福，那麼和諧！

他們家後院有一個菜園，種了些蔬菜，想吃就去菜園裡面拔一些，很方便。這些蔬菜都是沒有打過農藥的，絕對不含任何的化學元素，真正的純綠色，純天然。拔起來的時候，還帶著露水，沾著泥巴，真新鮮啊！可能就是因為吃著這樣的純天然蔬菜，喝著老井裡面甘甜的井水，才會讓姐妹倆長得這麼水嫩吧。

在別人家做客，奶奶告訴我不能當大爺，要幫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摘菜，洗菜，擺放碗碟等等，有參與感才能更好的融入他們家的氛圍。於是，我自告奮勇地去菜園裡幫著摘菜。我看著頭頂幾根綠辮子，露出半個青幽幽的身子的蘿蔔，躍躍欲試地想要去拔它。我以為要使出很大勁，結果估算錯誤了，我蹲下身子，彎下腰，選中一個大蘿蔔，就使勁一拔，撲通一聲，我和蘿蔔一起倒在地上，摔了一個屁股蹲。逗得姐妹倆哈哈大笑，她們告訴我，蔬菜的根扎得都很淺，只要輕輕一拔就可以拔起來了，不需要用這麼大力氣。我訕訕地站起身子，揉著屁股不好意思地說，「在中國古代，名門望族沒落了才叫寒門，有房有田的才叫庶民，像我這樣沒田沒地什麼都不會的，就叫流氓。還好我長得結實，不然摔斷了腿，今天就要賴在你們家不走了。」講到這個話題，他們突然沉默了，我就覺得很奇怪，難道我的玩笑開得過分了嗎？讓她們姐妹倆不開心了嗎？

沉默了一會兒，姐姐阿嬌嘆了一口氣，問我，「秋老師知道圖書館里曾經弔死過人嗎？」我點點頭，「那個人就是我姑姑。」我詫異極了。「據說是個女學生，原來是你們的姑姑。那你們知道她為什麼會弔死在圖書館里嗎？」姐妹倆嘆了一口氣，聽父親說，就和摔斷腿有關係。我們那時候小，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聽大人說的，說我姑姑長得胖，很容易骨折，結果班上惡作劇的男生，經常把她推倒，導致她三天兩頭的骨折。後來姑姑就想不開，上弔死了。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兒。怪不得聽到摔斷腿，他們就不吭氣了。看來看圖書館的阿姨也沒有騙我，圖書館死過人是真的！

阿嬌阿媚姐妹倆知道我喜歡看書，經常去圖書館。她們怕我有心理陰影，以後不敢去圖書館了。就拉來了她們的父親，讓他和我詳細地講講關於姑姑的故事。

提到了阿嬌的姑姑，她們的父親點了一支煙，

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再緩緩開口。「我的父親是這個老學校的第一任門衛，他有兩個孩子，一個是我的姐姐馬麗，一個是我。我的姐姐比我大三歲，她小時候長得很可愛，像個洋娃娃，所以就給她取了一個很洋氣的名字叫馬麗。姐姐的頭髮卷卷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和鼻子都是小小的，眼睫毛像兩個撲閃著翅膀的蝴蝶一樣，很討人喜歡。爸爸媽媽把她當成掌上明珠一樣寵著。就在馬麗上小學的時候，她突然得了一場奇怪的疾病，父母帶她到處尋醫問葯，最後在省城治好了病。但是因為葯裡面有激素，姐姐就開始發胖，一天比一天胖，漸漸的她就像一個吹足氣的氣球一樣，不再漂亮，不再可愛，圓滾滾的，胖得像個球。周圍的同學們都開始嘲笑她，疏遠她，有些調皮的男生還故意地推倒她。姐姐的手臂和腿為此骨折了好幾次。爸爸很生氣，衝到了學校狠狠地教訓了那些惡作劇的男生。從此以後，就沒有人再敢和我姐姐玩了。他們不但不和她玩，還在背後嘲笑她，詆毀她。有些女生也加入進來，他們嘲笑她長得像肥豬。姐姐就偷偷地哭，開始不吃飯，每天只喝水，想減肥。但是姐姐的肥胖是一種病，她就是不吃飯也減不下來。而且長期的營養不良，也導致她上學的時候，暈倒了好幾次。後來父母強迫她必須要吃飯，姐姐才每頓吃一小口飯。因為姐姐從小長得像洋娃娃一樣可愛，長大了卻像一個充氣的皮球，周圍的鄰居，同事，都在嘲笑爸媽有一個胖女兒。漸漸地，爸媽也不喜歡姐姐了。」說起往事，阿嬌阿媚的爸爸紅了眼圈，可能是被香煙熏得吧。

「後來呢？」我同情著這個可憐的女孩，急於想知道結局。

「後來，有一天，姐姐又在學校受到了同學的欺負，回到家裡向媽媽哭訴的時候，又被媽媽罵了一頓。所以她一氣之下，找了一個繩子弔死在圖書館里了。」大叔開始揉眼睛，可能是落了灰塵吧。

「她為什麼死在圖書館里呢？是因為她很喜歡讀書，她長大的夢想就是做一名圖書管理員。所以秋老師，你不要害怕。人死後是沒有靈魂的，即使有靈魂，我姐姐也會保佑那些喜歡讀書的人，不會傷害你的。她只會傷害那些惡作劇的男同學，那些背後詆毀人的女同學。」大叔擦了擦眼睛，就進屋去幫廚了。

聽了這個故事，我唏噓不已。小時候，每個班裡面，都有一兩個被排擠的學生，其他的學生可能無意識地會參與到嘲笑他，戲弄他的遊戲中去。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那個被嘲笑，被戲耍的，被孤立的孩子，他們是怎麼想的，他們的感受是什麼樣的。有可能是你無意間地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表情，就會讓對方失去了活下去的念頭。在不知不覺中，你就成了殺人不見血的罪犯。反思一下，不知道我有沒有無意間傷害過脆弱的靈魂呢？

不論何時，哪個時代，校園暴力都是存在的。有些可能是通過拳打腳踢的形式，有些校園暴力卻是通過語言的形式，甚至有些校園暴力是通過流言蜚語的形式，但不論什麼形式，它的傷害都是無形的，巨大的，無法彌補的。就像一群雞，會對新來的一隻雞，群而攻之，彷彿你不上去啄它兩口，你都不配在雞群里待著。但是那隻新來的雞呢？他何罪之有呢？雞群效應，可能就是人的劣根性之一吧！

聽了姐妹倆姑姑的故事，我又想到了很多很多，我想到死去的傻女孩蘭蘭，想到被家暴的小石頭，想到暗戀阿春的阿雅，想到一直想逃離家庭的阿春，想到想通過弄虛作假提高成績的阿杜和大壯……突然覺得自己很無力，每個孩子都是一個完整的個體，他們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個性，當一個老師面對五十幾名學生，要想面面俱到，每個人都照顧到，真的很難很難！可能我在平時的教學中，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到某些心理脆弱的學生吧？要想這樣的事情不再發生，這不是一個老師能解決的問題，也不是一個學校能解決的問題，更不是一個家庭能解決的問題，這是一個哲學的問題。

這是一個關於哲學，關乎人性的問題。不論什麼時候，有富人就有窮人，有優等生就有差生，在追求公平的過程中，沒有絕對的公平。只有堅強不屈的，有追求，有目標，不在意外界評價的人，才能披荊斬棘，克服所有的困難，最終贏得人生的圓滿。所有的他人的借力只能是輔助，成不了動力。如果自己不能站起來，誰也拉不動你！生而為人，希望我們都能堅強獨立，有屬於自己的追求和目標，不輕易被環境和周圍的人所影響，不輕易放棄生命和夢想。

那頓飯，雖然菜肴豐富，味道精美，但是我卻食之無味。我的內心裡，被一些悲觀的情緒籠罩著。吃完飯，收拾好行李，我終於可以回家了。可是回到家，就一定輕鬆快樂嗎？不一定，現實中有很多的問題在等著我。人生的每一天，最精彩的就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