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捨身斷頭台
北海省，東河市老城區南，一座看起來並不是很起眼的酒吧前。
一名老人直愣愣的看著酒吧的牌匾，隨後從風衣口袋裡拿出手機艱難的拍下門匾的照片，打開了屏幕里還沒退出的天框，發送了過去。
圖片發過去得有半晌，他終於找到聊天框上的語音錄製按鍵。
「我到了，是這麼？」
語音在聊天框上剛轉完圈，酒吧後巷的小門就嘎吱一聲被人推開。
一個滿臉鬍子，身穿舊夾克的男人吐出口寒氣，他伸出手對老人晃晃指尖，「羅教練，進來吧。」
老人點點頭，收起手機跟上男人的腳步。
「怎麼找了這麼個地方，犄角旮旯的？」
「瞧您說的，咱這買賣哪能上得了檯面吶。」
男人一手裹著夾克，一手推門，門剛一打開，一陣陣嘩躁的叫喊聲夾雜著一股濃濃的煙酒味撲面而來。
老人下意識的捂住鼻子，大鬍子男人嘿嘿笑道。
「不好意思哈羅教練，咱做這買賣...」
「能理解。」老人擺擺手，隨男人邁開步子。
酒吧里，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六邊形的十幾米寬的八角籠網。
此刻，兩名拳手正在籠內激戰，雙方你來我往，拳腳縱橫。
場下，大大小小几百個座位已經圍滿了人，隨著台上拳手一波又一波的對轟換拳，喊聲也由陣陣嘩躁變為了聲嘶力竭。
「沖啊！上！」
「直拳！勾拳！大擺！」
「這麼好的機會，抱摔！抱摔！」
看客們手持賭票，兩隻拳頭攥的比台上的拳手還要緊，嘴巴里唾沫星子不停往外門，掃過去一眼，發現台下一點也不比台上少忙活。
老人眼睛轉了一圈后，對男人說。
「擂台上的燈光別用藍紫色，回頭統一換成亮白。」
「影響拳手視線。」
大鬍子微微一愣，「用藍色這不是烘托氛圍嘛，」
姓羅的老人看了他一眼，大鬍子男人就連連點頭。
「得嘞，在這方面您是專業的，聽您的！」
他帶著老人穿過一眾座位，最終來到了最靠近八角籠的一個場邊位置。
「羅教練，就在這吧，視線完美！」
男人特意把嗓門拔高了些，在這氛圍下照常說話，那比蚊子嗡嗡還要小。
老人把風衣脫下來后，用下巴指了指台上。
「哪一個是你說的拳手？」
大鬍子指指台上，「紅方，個頭偏瘦的那一個。」
台上，紅方是個身材勻稱，留著一頭長散發，看面孔年紀稍小的拳手，他的對角藍方則是身高偏矮，肌肉結實，臉上帶著些許溝壑。
二人一高一矮，一瘦一壯，對比十分鮮明。
此刻的兩人，藍方的壯矮個正在掄起左右擺拳，配上強勁的腳步不斷進攻，他掄出左擺則右手拉高，掄出右擺則左手拉高，每次掄拳還不忘將堅實的肩肌橫在另一側下巴前，進攻防護都堪稱嚴實。
而紅方的瘦高個則是快步後撤，他時而搖閃，時而假動作配合迎擊遲緩對手進攻鋒芒，動作幅度很大，但反應靈敏。
二人一攻一守，打的十分膠著。
「就是這個，羅教練，您別看正在連著撤，這小子在我這可是已經打出個三連勝了，把把穩贏。」
大鬍子抱起胳膊，十分滿意的看著場上的紅方。
姓羅的老人摸起下巴，皺紋包裹下的一雙黑眼珠在紅方身上轉動了幾圈。
老人開口說：「身高一米七六，體重看著也就六十七八公斤上下，臂展大概在一米八四左右，嗯，臂展蠻長，是塊好料。」
大鬍子剛想給自己點根煙，聽老人說完他張大了嘴巴，煙捲掉在地上。
「嘿呦，這都能看出來，真神了啊！」
他從口袋裡翻了翻，掏出幾張皺皺巴巴的紙票，裡面夾著幾張拳手戰卡。
將羅教練說的和戰卡上一對，數據竟然一模一樣！
「咋樣兒啊，羅教練。」
大鬍子得意的笑笑，「這麼好的人才，這要是談成了，兩萬塊錢！這沒得講價啊！」
羅正峰哼了一聲，「他能贏了再說吧。」
光是他們兩人談話的功夫，紅方拳手就已經遭到了兩拳重擊。
一拳擊腹，一拳穩中下巴，中下巴的時候，羅正峰已經看到他頭部有明顯的位移。
「動作幅度太大了，面對藍方這種矮個突進拳手，不去化解他的重炮，哎。」
羅正峰側頭問大鬍子，「今天下注的應該是藍方多吧？」
「是啊，地下拳賽嘛，主要還是看拳手第一眼兒眼緣，藍方壯一點，還是藍方下的多，百分之六十。」
大鬍子終於點起了煙。
台下，手持紅票的看客大部分都已經站起身來，正在為紅方大喊助威。
「反擊啊！反擊！」
「別一直跑，打他的迎擊！」
在這看拳賽的看客，絕大多數都是經常押格鬥的老炮，拳手有什麼情況都能看得很明白。
見有人給紅方助威，手持藍票的賭客也站起來，同樣大聲叫喊。
一時間整個酒吧里熱鬧非凡。
可不論紅票看客們怎麼喊，紅方拳手一直就是躲閃迎擊，就在回合要結束時，藍方抓住時機一個抱摔，直接將紅方甩倒在地。
噼啪！噼啪！
持續二十多秒的砸拳砸到紅方應接不暇。
等到回合結束，裁判上場拉開，紅方拳手這才算是站起身來。
紅票賭客不禁連連發噓。
「打的這都是什麼啊！」
「喂！我說紅方！第二回合你多打迎擊，別這麼一直後撤！你越撤他逼得越狠！」
看客們一副恨不得自己上的架勢。
大鬍子見形勢不妙，他看看羅正峰的臉色，又看看場上，一溜煙跑到了紅方籠角邊。
「我說姓趙的小伙兒，你今天的狀態不對啊。」
「有什麼不對？」
紅方小伙氣喘吁吁，他站好腳步，正在努力調整呼吸。
「要說不對也是老闆你不對，給我安排的拳手可是比我大一圈。」
「哎呦我的小哥，你也不看看咱這是啥買賣，地下拳賽啊！還能給你把把匹配同體重拳手不成？」
「不用說了老闆，你就瞧好吧。」
「我跟你說，你小子可得給我好好打，今天台下可是有人物看著呢！格鬥圈的大人物！」
「大人物？」紅方小伙眉毛挑起，隨後輕輕一笑，「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現在眼裡只有比賽。」
「得，那就瞧您自己的了。」大鬍子招招手。
紅方小伙彷彿志在必得，他鬆鬆肩膀，開始朝著籠網中間走去。
隨著一名身材火辣的舉牌女郎手持一個大大的『2』繞過籠網后，第二回合的哨聲和看客們的口哨聲一同落下。
大鬍子有些慌張的回到羅正峰身邊，他看了看羅正峰，羅正峰兩眼一直盯著台上，沒和他說話。
第二回合一開始，紅方小伙顯然比第一回合動作謹慎了許多，他拉高防禦，抓穩藍方上步突進打重拳的時機，狠狠塞回一個後手。
啪！
左手重拳衝破藍方防禦塞進面門，藍方立刻跳步後撤，鼻血緩緩流了下來。
手持紅票的看客頓時大聲歡呼。
這時羅正峰發現，紅方的拳手以左拳為後，明顯是個反架。
可好景不長，藍方見站立不成，馬上開始連續發動抱摔！
紅方手拉得非常高，的確對防止站立進攻有效果，可下位放空，很輕鬆的就被藍方拖入地面。
「哎呀！你這！」
紅票看客們又開始揪心起來。
大鬍子看得同樣揪心。
藍方拳手翻身上馬，半條腿過在紅方膝蓋上，拳頭雨點般落下！
啪！啪！啪！啪！
打的藍票看客歡呼連連。
「還等什麼呢裁判！這都可以結束了！」
「你看那小子，在下位根本就沒有反擊能力啊！」
裁判盯著下位，紅方只是一隻手護住面門，一隻手想要去拉藍方的砸擊手緩解進攻，剛要應聲而動，紅方一個翻身爆發逃出下位，重新站起。
藍方拳手按地而起，剛要展開站立進攻，紅方拳手已經送肩出拳，一記凌厲的刺拳已經直奔他臉上而來！
啪！
一聲脆響讓藍方拳手頭部微微一震，他還來不及反應，紅方已經高高揚起後手，隨後又是一記後手命中！
砰！
藍方拳手整個人都朝後仰倒而去，他的眼中已經見到那即將到來的強力勾拳！
他還想晃動頭部進行側閃，可那記勾拳已經結實命中他的側臉！
咣！
一陣眩暈感直衝頭頂！
這一套站立打擊看的紅票看客們紛紛叫好。
大鬍子懸著心也松下來一刻。
可接下來讓紅票看客們疑惑的事情又發生了。
紅方拳手已經打出了足夠的傷害力，卻並沒有進行追擊？
「這？你想什麼呢！剛才直接上步補重拳啊！」
「哎呦我天，你被地面砸拳砸暈了？」
而緊緊攥著藍票的看客則是鬆了一口氣。
羅正峰看著場上，嘴角微微揚起。
「五千，不能再多了。」
「五！？」大鬍子蹲下身來看羅正峰。
「羅教練，您開玩笑呢？」
「以往我給您介紹的拳手可都不是這個價啊。」
「這不行，這絕對不行。」
羅正峰沒再講話，他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台上。
同時，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疑惑。
「爆發力是蠻強的...」
「對啊，您瞧瞧剛才那後手，這要擱前幾場，早就一拳定音了。今天這是對手問題，對手問題...」大鬍子連連撓頭。
台上，藍方拳手已經調整了節奏，他幾拳站立逼退紅方拳手后再一次發動抱摔，紅方拳手光顧著防護臉部，再一次被藍方抱住拖進地面！
毫無疑問，砸拳再次開始。
紅方看客們又呲牙又咂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但這次抱摔還好，紅方拳手立刻就將身子弓起，一縮一放做蝦行，雙手抵抗上位逃掉，重新起身。
但藍方拳手似乎早有準備，放開紅方起身後已經架住雙拳穩步前進。
羅正峰又瞧了一會兒后，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算了吧老杜，這個沒看上。」
「誒別走啊羅教練，這還沒打完呢。」
「再有一分鐘就結束了，不用送。」
「誒一...您這是從哪看出來的啊！」
還不等大鬍子挽留，羅正峰就已經穿好了風衣，起身就要離開。
彼時，周圍又出現了紅票看客懊惱的聲音。
「哎呦我的老天兒，怎麼又被抱住了。」
「完了完了，看他那筋疲力盡的樣子，這次再被摔進地面肯定是撐不過去了。」
藍票看客們的歡呼聲已經響起，他們高舉起賭票，迫不及待的要去兌換獎金。
可就在藍方拳手將紅方拳手高高舉起摔向地面的剎那，在場的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誒這是...」
「怎麼停下了？」
「這個抱摔是什麼情況？」
只見，場上的藍方拳手還在保持抱住紅方往下摔的動作，紅方已經坐在地面上，藍方則上身卡在紅方的腋下。
羅正峰詫異的回過頭，不到片刻，他的眼睛凝住了。
只見裁判的正在拉開兩人，再看藍方的矮壯拳手，他兩眼已經伸直，直接失去了意識！
紅票看客們紛紛高舉起賭票，徹底歡呼紅方的勝利。
「剛才還在被抱摔，這就！」
「KO！直接KO了！」
「我的老天，真是沒想到，這小地方還能見到這種KO！」
一時間酒吧里紅票看客們的歡呼聲幾乎要衝破房頂。
大鬍子老杜興沖沖的朝羅正峰跑來，他滿臉興奮，唾沫星子狂飛。
「羅教練，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剛才紅方的趙炎，抓住藍方抱摔的空檔，一個捨身斷頭台，把藍方的頭砸進地面！」
「KO了！直接KO了！」
「哈哈，我說什麼來著，這小子就是行啊！」
「羅教練，羅教練？」
老杜晃晃羅正峰，可羅正峰的眼睛絲毫沒再從場上高舉雙拳的紅方拳手上移動開。
剛才產生的疑惑，在這一刻也迎刃而解。
「原來是這樣啊。」
羅正峰眼中閃爍著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