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據科學研究表明,當人在危機后劫後餘生並陷入疲憊的沉睡時,人的大腦依然存在著信息留滯的思維慣性,因而更容易觸發夢魘以及無意識抽搐等下意識反應。
「嗒嗒嘀嘀……嘶……嘶……」
噩夢的鐘聲夾雜著血肉撕裂的聲音時雜時續在我的耳旁邊不斷地詛咒般響起。
我此刻就是這類情況的教科書級別的表現;彷彿有一隻水鬼的手悄無聲息地貼到了我的脊背上,我的肌膚下意識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而那種不可名狀的氛圍帶來的潛在危機感也如寒風刺骨般刺痛著我的身體——並逐步延伸至我的脖頸、面頰,產生了一種危機就在眼前卻將觸未觸似的惴惴感。
為著這種待宰羔羊般的無力感,我的身體不由得微微戰慄起來,似乎在做徒勞無功的抵抗;就連我的眼睛也迴避般更加緊張地閉緊了,我正處於一種高度戒備卻又不知自己在戒備什麼的無助狀態,於是就連我的面部表情也痛苦地扭曲起來。
臉頰上也有些瘙癢,我在睡意朦朧中下意識朝臉上拍去,卻觸摸到一個軟綿綿的長條狀物體,出於本能的警戒心和對這種觸感的不適,我打了個激靈並迅速起身睜開雙眼看去。
我手裡正捏著一隻還在劇烈蠕動的蛆蟲!因噁心、恐懼而觸發的排異反應本應該立刻促使我把蛆蟲甩飛,但長期受鐘聲影響而逐漸扭曲、失控的心理竟在這視覺刺激下壓過一切,轉變成滔天的憤怒,扭曲成一種對自己的無能和詭異事件的憤恨雜糅成團的——憤怒。
我從把它丟出去的抉擇慢慢轉為雙手合緊並緩緩用力,瘋狂扭動的蛆蟲如同軟爛的豆腐一般被我捏碎了,而它身體里猩紅色的粘液還在不斷地從我的手縫中流出……
「嗚……」
一聲聲凄厲的哀鳴聲響徹這詭異的空間,讓我不禁鬆開了雙手選擇捂緊耳朵。
伴隨著低頭的動作,我這才驚覺在蠕動的血肉地面上不知何時爬滿了密集的白色蛆蟲,而我剛剛丟掉的那隻蛆蟲正在地上蜷縮著微微顫動,直至——不再動彈。
地面上其它位於被我殺死的蛆蟲周圍的它的同類們,也從輕微的抽搐逐漸過渡到不再動彈,那一聲聲凄厲的鳴叫聲也緩緩降低到消散無聲,似乎陷入了對同類死亡的哀悼。
在莫名的死寂中,我內心產生了大量恐懼,並根據我捏死蛆蟲的時機和剛剛凄厲的哀鳴聲響起的時機判斷出:它們是意識連通的群居生物!
在我驚恐的目光中,蛆蟲們開始向著那具不再蠕動的蛆蟲爬行,最近的幾隻蛆蟲已經走到它的屍體邊,便都將頭部齊齊伸向了它被捏得如同爛棉絮般的身體中。
此刻,我竟然看到猩紅色的液體在它們的身體裡面流轉,就好像一瓶裝著血的試管在上下搖晃一般莫名通透,又顯出說不盡的弔詭。
看著面前正在進行著的詭異「儀式」以及死亡蛆蟲那還算充實的身軀緩緩變得乾癟的過程,我失控的情緒又開始大量地衍生出來……
我面帶憤恨、五官扭曲,同時身體不受控地踩向它們,「嗚……嗚……」我無視了蛆蟲們凄厲的哀鳴聲,也不再顧及哀鳴到底象徵著怎樣的危險,我只想宣洩我心中的惶惑與憤怒!猩紅色的粘液隨著大力踩踏的動作噴濺得到處都是,鞋底與蛆蟲接觸時發出是「啪嘰」「啪嘰」的聲音猶如死亡伴奏般呻吟似的一次次響起……
踩死……都去死吧……我只想所見的東西都踩死……在被混亂的情緒控制大腦、徹底失去理智前,我只剩下這唯一一個想法。
每當周邊有一隻蛆蟲要去同類的屍體旁進行那該死的「儀式」時,我就會下意識地抬起腳踩碎它,看著四處噴濺的猩紅粘液,慢慢地,我失控的情緒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紓解。
「呼……呼……」我喘著粗氣,內心裡滋生出一種莫名的興奮與愉悅:我是能夠與這些怪物抗衡並殺死它們的!
「嘶……嘶……嘶……」
然而此時,血肉的撕裂聲突然急促地從距離我不遠處的地方傳來。我驚恐地扭頭看去,蠕動的牆面就好像在孕育著什麼似的鼓起了一個大肚包,而其中孕育的「孩子」正激烈地掙扎著,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來了。
「啪嘰啪嘰……啪嘰啪嘰……」
隨著鼓包的膨脹程度達到了牆面可承受的最大值,它終於不堪重負地裂開了一道縫隙,大量的血水伴隨著無數的蛆蟲從牆縫裡向外涌去……那縫隙也隨之迅速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