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繭
伴隨著不間斷的劇痛,被穿刺的皮肉中那些裸露在外的血管與神經甚至能使我感受到未清理出去的蛆蟲在大腿的血洞內蠕動爬行……
過強的痛感導致我被洞穿的肌肉彷彿受到絞刑般抽痛著不停收縮,連帶著我整個身體篩糠一般爆發出更加激烈的顫抖。
在劇烈的痛苦中掙扎是一件極難的事,因為大腦中幾乎只剩下慘叫發泄一個本能——但我還得想想這短短兩日所經歷的噩夢般的逃亡!我已經熬到了現在!
痛……但真的好痛……本想依靠徒勞的怒吼讓自己暫且排遣一些精神上的壓力以獲得和痛苦對抗的能力,此刻我卻只能咬緊牙關,不發出任何聲音。
就在我即將因疼痛徹底暈厥過去的時候,我一遍遍在腦內告訴自己:不能暈倒,暈倒一切就都結束了,不能暈倒!我想活著,我一定要活著……
雖然整個人的各方面狀態都已經瀕臨強弩之末,但我生而為人的求生本能到底還是催發了身體的潛力,控制著我顫抖的手臂從那貫穿我腿部的蛆蟲觸手中抓出了一把蛆蟲,但也有不少蛆蟲藉機爬上了我的手臂或是落在了地面上。
看著這令我噁心的一幕,我再度慢慢地用手掌發力,感受著猩紅黏膩的血液從指縫間流出,意料之中的那聲聲凄厲的「嗚嗚」哀鳴響徹逼仄的空間,我迅速甩掉血液用手捂住了耳朵,試圖用這種方法緩解這近乎須得直面的雜訊災難。
在我大腿中啃食穿梭著的蛆蟲們似乎也感應到了同類的死亡,一個個地從我的皮肉中鑽出,隨著原本肉眼不可見的毛孔被蛆蟲撐大鑽出……
逐漸地,我的瞳孔微張,嘴巴緩緩張大,眼淚混合著嘴巴里的口水慢慢滴落……
「啪嘰……啪嘰……」分不清是蛆蟲的爬行聲還是滴落的淚水聲。
貫穿我腿部的蛆蟲觸手也因為同類的死亡,身體組織的前端解體般散落了一片又一片,就好像是在看一場局部蛆蟲雨。
我好像正處於一種魂身分離的狀態。
身體上的痛苦,痛擊耳膜的哀鳴聲,牆壁血肉的撕裂聲以及各種肉與肉碰撞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彷彿我身處漏斗的底端,所有聲音都朝我湧來、壓迫著我的心臟和大腦。
但看著數量眾多的蛆蟲爬行到死去的那些蛆蟲屍體邊時,大量失控的情緒也隨之而來,打破了我獃滯的狀態。
跑!趁現在!在絕望中,我的心中滋生出絲絲希望,那讓我看到了離開的契機的希望!
「呼……呼……」身體似乎又和大腦失聯了,我就像一隻大型蛆蟲一樣,蜷縮著,喘著粗氣,艱難地爬行在骯髒的地面上。因腿部傳來的劇烈疼痛,每挪動一下我都需要休息好一會兒。
就在我將將爬到下一節的車廂的門口時,血水流到了我的手邊,我突然瞪大了雙眼。
「嘶……嘶……」身後慘烈的聲音再度傳來,卻隱隱透出了莫名令人不安的興奮——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真正降臨了一樣……我下意識回頭望去。
那隻蛆蟲觸手正在瘋狂的拍打著周圍的血肉牆壁,每一次都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音,散落的蛆蟲則在那來回穿梭。
而我望著的那面肉牆已瀕臨破碎,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它終於完全土崩瓦解,使得車廂變成一個密封性極強的儲水罐,大量的血水從牆的另一側呼嘯著涌了進來。
眼前無數的蛆蟲在水中飄蕩,但它們已經不足以吸引我的視線了;最讓我震驚的還是眼前直立在水中的怪物,這也是我第二次見到它了——那隻全身由蛆蟲組成,有四「肢」在水中飄動著的蛆蟲觸手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