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枯竭

城堡門口這片空曠的場地上，所有的人都看見了阿隆索的壯舉，而阿隆索在擊殺食人魔魔法師后的下一個動作就是扯下了食人魔身上披著的那張熊皮，他不知道食人魔是在何處擊殺了這頭熊，但是能夠被這個食人魔魔法師披在身上就說明了這張熊皮的珍貴。現在，它成為了阿隆索遮擋自己赤裸身體的一件披風。

在擊殺了食人魔魔法師之後，戰鬥卻仍未結束，獸人和巨魔仍然將阿隆索緊緊包圍。

曾經的獸人們尊敬強者，只要能夠用實力征服它們的人就可以得到他們的認可，如果說在城門口處擊殺一個食人魔戰士的實力還不夠的話，那麼能夠不懼火焰並且在大軍的包圍之下擊殺食人魔軍團中最強大的食人魔魔法師可就是一種偉大的榮耀了。

但是現在，阿隆索在它們的眼中可沒有看到任何的尊敬，那一雙雙已經變得血紅的眼睛充斥著貪婪和嗜血的渴望，它們渴望殺戮，渴望戰鬥，而且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阿隆索不知道它們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算是有嗜血術的影響，那也不應該讓他們連最基本的理智都完全喪失，在凜冬城裡關押的獸人最多也就是暴躁易怒了一些，但也還算正常，至少阿隆索曾經聽到過它們有正常的對話，見到過它們正常的吃東西，哪怕那些東西並不合它們的胃口。可是面前的這些獸人簡直就是一群失控的野獸，它們只剩下了生物最基礎的本能，口中憤怒地咆哮著，手中的武器無差別地攻擊著周圍的一切，它們只是在無休止的渴求著鮮血！

這些獸人甚至沒有因為阿隆索擊殺食人魔魔法師而被震懾，它們握著手中沾滿鮮血的武器再一次撲了上來，阿隆索手持鐵鎚左右揮動，將那些衝上來的敵人全部粉碎，很快就在士兵們的支援下再次回到了城堡內。

士兵們的撤離工作已經差不多完成了，領主格蘭特率領著剩下的幾個親衛掩護著阿隆索一行人最後進入了地道，然後「通」的一聲關上了密道的石門。

一行人很快就進入了密道的深處，那是這密道里最空曠的地方，當然，也許不能叫做空曠，或許用寬敞來形容這裡會更好一些，因為這裡只是一個四米多寬的臨時停留點，而在他們的前面，兩百多個人的士兵隊伍正一個接一個的從狹窄的通道中往前走，按照領主格蘭特的說法，密道的盡頭通往克魯米鎮東邊不遠的一塊石頭下面。

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撲鼻而來，讓阿隆索不禁捂住了口鼻阻擋這種氣味，這密道已經不知道有多久都沒有打開過了，可能自從領主格蘭特的祖父把這裡建成之後就很少使用，格蘭特也只是在從他父親手中接過了領主的重擔之後才知道有這個地方，但他也只是在當時借著好奇心下來過一次就再沒有進來過了。

一路往前走著，身後的石門就傳來了「咚咚咚」的響聲，那是獸人在用手中的戰錘砸石門的聲音，隊伍末尾的幾個士兵馬上露出了一臉的驚恐，他們可不想剛剛逃出生天就又要面對那些惡魔。阿隆索也回首看了一眼。

「不用管它們，那道石門很厚，是專門用玄石打造的，就算讓他們砸上一整天都不會有一道裂紋。」格蘭特鎮定的說道，也讓那些士兵隨著不遠處那沉悶的敲擊聲而震蕩的心終於又平穩了一些。

「說起來我還沒有問過，不知道這位勇士來自哪裡？」擺脫了食人魔軍團的追擊之後，格蘭特終於找到了短暫的間歇來詢問阿隆索的身份，

阿隆索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讓他得以率領自己的士兵安全地撤退下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對阿隆索完全地感恩戴德。

他是一位領主！不是一個只知道熱血戰鬥，對於滴水之恩能夠湧泉相報的騎士！

所以，他開口試探著阿隆索，如果阿隆索是一個無名之輩，他不介意收留阿隆索成為他手下的一個親衛，如果不是，那就另當別論了。

「阿隆索，一個四處遊盪的傭兵。」

簡單的回答之後，阿隆索並沒有完全暴露自己的身份，因為在與雷恩等人相處的十幾天里，他學到了很多事情，其中一條就是不要隨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因為提利爾王國的貴族們其實對於凜冬城並不友好，他們覬覦著北方凜冬城佔據著的大片礦脈和森林，在他們眼中那就是一片富饒之地，那就是財富和力量，只是他們震懾於黑龍領主的強大實力和雄鹿家族與凜冬城的親密關係才沒有選擇主動發動戰爭，但是如果讓他們找到任何能夠覆滅凜冬城的機會，那些貴族可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會手下留情。

安逸了太久的人類，早已經再次陷入了內鬥之中，幾百年前未曾響應萊恩尼爾家族組建聯盟的號召也讓提利爾王國的王族早已經對艾爾西迪昂家族心生不滿，這些都是阿隆索從未聽父親提及的，但是卻又親耳聽索菲婭所說，所以他做出了隱瞞自己身份的選擇，只希望不會發生什麼事端。

「當一個傭兵可沒有什麼前途，不如來我麾下做我的親衛如何？你在戰場上表現出來的能力讓我嘆為觀止，到時候如果有空缺的話我會冊封你為一名騎士。」格蘭特不遺餘力地招攬著阿隆索，甚至還拿出了冊封騎士這種常人難以拒絕的誘惑。

「請恕我拒絕您的好意，我無意停留在這裡，非常抱歉。」阿隆索沒有任何思索很快地就拒絕了。

旁邊格蘭特的幾個親衛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怎麼會有人拒絕這種天大的好事，要知道在提利爾王國中貴族的身份是很難去獲得的，哪怕你的功績再高也很難獲得冊封，最多也不過是給一些物質上的獎勵，這唯一的原因就是提利爾王國已經沒有多餘的土地了，所有的國土都已經被大大小小的各個家族瓜分完了。

如果你真的想獲得爵位，那就只有去開疆擴土，可是北方且不說是一片冰天雪地，南方相鄰著普雷提克王國，東邊是一片無際的大海，唯一能夠開疆擴土的方向就是西方了，但是西方又是一片野蠻荒地，那裡叢林密布，到處都是丘陵、湖泊和山脈，裡面生存著各種強大的野蠻種族和比食人魔更加龐大的魔獸，想要走出去需要付出太多的代價，以上種種都在阻擋著向外擴張的腳步。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王國早已經沉浸在安逸的氛圍之中，貴族們在貪圖享樂，平民們在沒日沒夜的勞作，階級已經固化，人們全部喪失了向外開拓的動力。

而現在格蘭特領主能夠拿出一個騎士的位置來冊封阿隆索只能說真的是下了本錢，也同時說明他手下的騎士在昨晚的戰鬥中已經有人喪生了，這是很正常的，昨晚那戰鬥的慘烈程度無論死多少人都不奇怪。

但是阿隆索其實也有覺得奇怪的地方，那就是為什麼格蘭特麾下的這幾個騎士不是超凡者？他們的戰鬥能力最多也就和黑騎士團的精銳戰士差不多，他完全沒有從這些所謂的騎士身上感應到鬥氣力量的存在。

這些疑問都被他藏在了心底，他並沒有說出來，不過，他還是很快就從雷恩那裡得到了解答。

在離開了地下通道之後眾人在距離克魯米鎮不遠的一處山坡後面休息，所有人都太過勞累，很多人的身上也都帶著傷，所以領主格蘭特不得不下令休息一會兒，而且在這裡也能很好地看到克魯米鎮現在的情況。

「什麼？」雷恩大喊一聲，那聲音惹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看過來。

雷恩也知道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於激烈，所以很快就壓低了聲線，以很小的音量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在你們凜冬城只有初階騎士才能夠被授予正式的騎士稱號，我理解的應該沒錯吧？」

「是的，所有的正式騎士都必須接受過完整的騎士訓練並且使用鬥氣將自己的身體淬鍊到初階騎士的程度，因為只有強大的力量才能夠讓你麾下的戰士信服你。」阿隆索回答道，不過他的臉上仍然帶著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雷恩會問出這種問題，因為所有的騎士都應該是這樣被選拔出來的沒錯啊，他在圖書館看到過的所有記載中騎士的稱號都是這樣被授予的。

雷恩眼神詫異地看向阿隆索，舔了舔嘴唇之後繼續小聲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凜冬城裡到底有幾個騎士？」

雷恩的面色看起來很鄭重，也很好奇，阿隆索也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所以也就開口告訴了雷恩：「大概有二十幾個。」

雷恩的臉上瞬間就變成了一副震驚的神色，但是又很快鎮定下來，他看著阿隆索緩聲說道：「阿隆索，在幾百年前，確實如你所說，所有的騎士都是擁有著強大鬥氣的超凡者，正是因為他們這份能夠守護人類的力量，所以他們才被授予騎士的稱號，這稱號不光是彰顯著他們的力量，也同樣的賦予了他們責任與義務。但是血脈在枯竭！那些曾經強大的血脈都已經逐漸地消失了，能夠成功覺醒自己血脈中力量的人越來越少！到了現在已經寥寥無幾。」

「你知道王國中現在還有幾個你所說的那樣的騎士嗎？」雷恩問了一句，但是不等阿隆索回答他就自己開口了。

「只剩下不到十個了！」

阿隆索被雷恩告知的這個數字震驚到了，他無法想象一個諾大的王國居然只有不到十個掌握著超凡力量的騎士，他也突然之間明白了為什麼那麼擁有著騎士頭銜的人卻沒有騎士應有的強大力量。

「騎士的冊封早已經在百年前就已經被改變，血脈的力量在枯竭，當那些史詩中英雄的後代發現自己再無法感受到體內血脈中承載的強大力量時，他們的意志開始消沉，思想開始沉淪，直到他們變得像大多數人那樣平凡和普通。他們失去了力量，卻又牢牢地把握著權力，所以到了後來，只要你體內擁有著貴族的血統卻又沒有繼承權，那麼在你接受過騎士訓練之後就可以被冊封為騎士，這些騎士確實比普通的士兵要更強一些，但是卻也差不了多少，他們的強大更多的來源於家族為他們購買的盔甲和利劍。」

聽了雷恩的解釋之後，阿隆索才了解了現在人類國家的真實情況，他曾經一度以為擁有著諸多騎士的王國必定非常的繁盛和強大，他也親眼目睹過佩雷亞王城的繁華和宏偉，但是從沒有想到在這繁華的背後隱藏著的是血脈的枯竭和力量的衰敗。

阿隆索突然產生了一種危機感！

在這異族橫行的世界，王國的力量卻在逐漸萎靡，眼看著食人魔帝國已經入侵了雄鹿地，現在都已經打到了這裡，誰能幫他們抵抗這股野蠻力量的入侵？

「所以法師呢？現在法師不是越來越多了嗎？」阿隆索問道。

「法術的修行確實對血脈的要求並不高，但仍然是極少數，能成為魔法師的人說是萬里挑一都不為過，不過我聽說佩雷亞魔法學院的學生確實越來越多了。」雷恩說著所有自己知道的東西，那柄戰斧被他拄在地上，雙手靠在上面儘可能地回復著體力。

「魔法…」

對於魔法，阿隆索曾經非常的嚮往，甚至一度想過要去偷學一些，但是家裡沒有條件，圖書館里沒有收藏任何一本記載法術的魔法書，直到後來每天的訓練佔用了他所有的時間，他也就沒有再想過了。

可是，學習魔法畢竟是兒時的夢想，如果有一天他有機會能夠去學習一些魔法的話，他一定會選擇去嘗試。不過說起來直到現在為止，他真正見識過的法術就只有那個食人魔魔法師施展出的大火球術了，雖然並沒有對自己造成任何的傷害，但是威力確實非常強大，那個炙熱的火球可是瞬間就把幾個士兵給燒成了灰燼，那種破壞力讓阿隆索印象深刻。還有那個讓阿隆索想起來就心狠的光明教廷大主教蒂尼·帕特里克對他施展的幻術，那幻術竟然讓他迷失了自己，不自覺地就聽從了對方的話，這種法術實在是太過可怕。

休息了一會兒之後，眾人的體力稍有恢復，領主格蘭特就開始集結眾人準備離開。

阿隆索扭頭看了眼大火熊熊燃燒著的克魯米鎮，看著那飄飛的灰燼甚至融化了冰雪，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層厚重的烏雲，他的眼中閃過冷厲的神色，然後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