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老唐

美國，紐約，布魯克林，貧民窟。

「哥哥……」有人在黑暗裡輕聲地呼喊。

真煩！誰家的小孩跑丟了？

「哥哥。」稚嫩的嗓音又響起。

真煩真煩真煩！哥哥？這裡沒有！「哥哥……那我走啦……」孩子低聲說，聲音漸漸遠去。

他心裡忽然有點不忍心，那個漸漸遠去的聲音，透著一股孤單，讓人想到那個孩子遠去的背影，像只被拋棄的小獵犬。

「好啦好啦好啦！你家住哪街哪號哪門？你那個靠不住的哥哥叫什麼名字？我送你回家！」他翻身坐了起來。

他在陽光中席地而坐，一襲白衣皎潔如月，所見的是一朵白色的茶花在粗瓷瓶中盛放，隔著那支花，白衣的孩子手持一管墨筆伏案書寫，一筆一畫。

「喂，你沒走啊？你耍我的吧？」他想說，卻沒有說。

他很自然地做了一件事，桌上有盤青翠欲滴的葡萄，他從裡面摘下一小串，隔著桌子遞給那個孩子。

孩子抬起頭來，眼睛里閃動著驚慌，像是警覺的幼獸，「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鬼扯吧？這麼安靜的。他想。

可是自然而然地，他說了另一句話，「也許會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為什麼……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麼樣的牢籠哥哥都能衝破。」孩子認真地說。

吃掉……你？雖然你長得很白嫩，但是絕不代表你比漢堡好吃啊，我中午才吃了一個漢堡，一點不餓。他想。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樣就太孤單了，幾千年裡，只有你和我在一起。」再一次，他說出了言不由衷的話。

「可是死真的讓人很難過，像是被封在一個黑盒子里，永遠永遠，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裡摸索，可伸出的手，永遠觸不到東西……」

「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豎起戰旗，返回故鄉。死不可怕，只是一場長眠。在我可以吞噬這個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們仍會醒來。」真不敢相信，這麼拉風的台詞，居然會出於他的嘴裡。

「哥哥……豎起戰旗，吞噬世界的時候，你會吃掉我么？」孩子看著他，澄澈的瞳子里閃動著……期待。見鬼！這是什麼「我們是相親相愛的食人族一家」的話劇橋段么？可你們的家庭倫理真的好奇怪！

「會的，那樣你就將和我一起，君臨世界！」可他輕輕地點頭，聲音里透著冷硬的威嚴。

孩子從水壺裡倒了一杯水，遞給了他，他茫然地喝了下去。

「我要走了，哥哥，再見。」孩子站了起來。

他想說我不是你哥哥你認錯人了，但他也只是隨口說，「再見，自己小心，人類，是不能相信。」

又是句奇怪的台詞，沒頭沒腦的。

孩子出門去了，在背後帶上了門。他聽著孩子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最後完全消失了。

他忽然有點害怕，他想自己真是昏頭了，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放他自己去街上走，給人拐跑了怎麼辦？不知道他得走多遠的路才能找到哥哥。他變得坐立不安，終於忍不住的時候，他起身往門口跑去。

他推開了門，熾烈的光照在他的白衣上，不是陽光，而是火光。燎天的烈焰中，城市在哭號，焦黑的人形在火中奔跑，成千上萬的箭從天空里墜落，巨大的牌匾燃燒著、翻轉著墜落，上面是「白帝」兩個字，

簡直是地獄。

城市的正中央，立著一根高桿，孩子被掛在高桿頂上，閉著眼睛，整個城市的火焰，都在灼燒他。像是一場盛大的獻祭。

心裡真痛啊，真像是有把刀在割。什麼重要的人就此失去了，因為他犯了錯誤。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確實沒錯，他就是個孩子的哥哥。

「康斯……坦丁。」他喊出了那個名字。

他猛地坐起，在下午的陽光中睜開眼睛，呼吸急促，全身都是冷汗，外面是高架輕軌經過的噪音。

他忽然覺得這聲音那麼悅耳，提醒他夢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所在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世。

他習慣性的從床頭櫃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早上的12點48分，他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腦袋，回想著剛才夢境里的畫面，「康斯坦丁？那個小孩？為什麼要吃掉他？」老唐不解。

就當羅納德·唐準備睡覺之時，電腦獵人網站里，有人給他頒布了任務，這讓原本打算睡回籠覺的羅納德·唐瞬間沒了睡意。

他起身走到了電腦桌前，輸入密碼，打開了獵人網站，便看到有僱主給他頒布任務，與之前探墓，各種靈異的任務不同，這次的任務是潛入芝加哥的卡塞爾學院去記錄一個東西，機票僱主包了，今天下午的飛機

「卡塞爾學院？明明去的那個學院？還是給明明打個電話吧。」說著老唐便拿起了手機，撥通了路明非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路明非迷糊的聲音，「喂，老唐，這麼早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還早嘛？這太陽都曬屁股了，話說你在中國的時候，可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怎麼到了mg，你就變懶了。」

「昨晚陪師姐去山頂呆了一會，昨晚師姐生日，回來的很晚，所以想補會覺，等會還得陪師姐吃飯去呢。」電話那頭傳來路明非低聲的解釋。「對了，老唐，你這麼早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你去的哪所學院是卡塞爾學院嗎？」老唐言歸正傳。

「對啊，卡塞爾學院，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問問，今天下午我飛芝加哥，想請你出來玩玩，你看有沒有時間。」

「有，幾點飛機，我和師姐去接你。」

「下午四點的飛機，6點左右到。」

路明非看了眼時間，「沒問題，哥們保證準時到。」

「就這麼說定了，我去收拾行李。」

「你突然來芝加哥幹嘛啊？」路明非疑惑的問道。

「想見見我們區霸不行啊？」老唐詼諧的問道。

「行，沒問題，我拉著師姐去接你。」

「OKOK，先不說了，我去收拾東西了。」說完老唐便掛斷了電話。

……

正當路明非起床洗漱之時，隔壁床的芬格爾便湊了過來，「誰啊，這麼早給你打電話，難不成是你的青梅竹馬？不怕你師姐吃醋？」

「滾蛋，那是我玩星際爭霸的一個好朋友，說下午要來芝加哥，我得去接他。」路明非一把推開了芬格爾。

「好朋友？我可以去嘛？正好我得去市裡買幾件衣服，也順便認識一下你的好朋友。」芬格爾扳著手指默默盤算。

「我幹啥你都要跟著？」路明非從衛生間里探頭出來問道。

「什麼叫要跟著？我要去買衣服，順便搭你們的順風車不行啊？」

「切，想搭順風車直說，用得著拐彎抹角？」路明非刷著牙含糊不清的說道。

「對對對，但師弟你願不願意讓師兄我蹭一下呢？」

「別想，車上沒位置了，我還得載師姐呢？」

「簡單，你師姐不是有一輛哈雷嘛？你們開車，我騎哈雷，這樣不就好了嘛。」芬格爾興奮的說道。

「感情你看上了師姐那輛哈雷了是吧，自己去和師姐說，我可不當你的說客。」

「哎呀，師弟，你看我們在一個宿舍裡面住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你就幫幫忙嘛！」芬格爾趕忙衝過去抱住路明非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

「把你的頭從我褲子上挪開。」路明非推搡著抱著自己的芬格爾，「我問問師姐，好了吧。」

「師弟萬歲。」說罷芬格爾便鬆開了路明非的腿，看著路明非撥通了諾諾的電話。

「喂，李嘉圖，大中午的打電話，想我了是吧。」電話那投傳來諾諾的調戲聲。

「師姐別鬧。」路明非趕忙制止諾諾調戲自己，「說正事，我朋友老唐今天下午要飛芝加哥，師姐有沒有時間陪我去接趟機？」路明非小心意義的問道。

「老唐？行，幾點到？」諾諾爽快的答應了路明非的邀約。

「下午六點。」路明非趕忙回答，「但是，有個累贅。」路明非白了眼一臉興奮的芬格爾。

「芬格爾？」

「沒錯，就是他，他想搭順風車，可是車上沒位置了，他就想借師姐的那輛哈雷跟著我們。」路明非滿臉氣憤的說道。

「哈雷是不可能借的。」諾諾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但法拉利可以借給他，我騎哈雷載你也行。」

還沒等路明非說話，芬格爾一把搶過了手機，「師妹萬歲，沒有哈雷也行，我開著你的法拉利跟著你們。」

「行，告訴路明非，等會陪我去吃飯。」諾諾爽快的答應了芬格爾。

「收到師姐，等我5分鐘，5分鐘后保證出現在你宿舍門口。」說完路明非便沖回了衛生間洗漱去了。

「好的呢，等你，我換身衣服，等會陪我去吃個飯之後回來再呆一會時間差不多就到了。」說完諾諾便掛斷了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