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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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宇慢慢睜開眼睛，暖黃色的燈光有些刺眼，讓剛沉睡於黑暗中的眼睛一陣刺痛。孟宇抬起手遮住眼睛，努力適應著周遭光亮的環境。

「，，，，，，所以，兇手就在你們當中。」

兇手？什麼兇手？冰冷的說話聲從旁邊傳來，刺激著遲鈍的感官。孟宇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不遠處。孟宇努力地睜大雙眼，終於看清了四周的環境，那個身影也逐漸清晰。一件黑色燕尾服，肥碩的褲子，一雙黑色的大頭皮鞋，搭配著一個高高的黑色禮帽。如果不是臉上帶著的尖嘴烏鴉的面具，孟宇甚至懷疑這是一場卓別林模仿秀。

但周圍的情況卻絲毫不像是在欣賞一場愉快的表演那麼簡單。孟宇看向身邊的其他人，每個人都坐在一張餐桌四周，我們權且把它稱之為餐桌，桌子上的銀質餐具和牆上掛著的浮世繪，讓整個房間看起來就像是在十九世紀法國城堡舉辦的私人晚宴一般。

「你是誰啊？這是哪啊？」

孟宇看向對面說話的女人，這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真是個可人兒，孟宇看到她的時候，心中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處於陌生之地的緊張感在這一刻感覺消散了些許。果然年輕漂亮的女人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你是誰？」

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許是戴著面具的關係，讓這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我，，，，，，」

年輕女人張了張嘴，但沒有發出聲音，她低下頭，視線下垂，像是在整理思緒，不斷眨眼。孟宇收回視線，其他幾人也不再四處張望，臉上都浮現出迷茫的神色。面具男像是在反問年輕女人，又彷彿是質問在座的每一位。

我是誰？

這句反問像是一記重鎚，敲醒了孟宇還有些麻痹的神經。孟宇緊咬后槽牙努力調動剛剛蘇醒的腦細胞試圖尋找問題的答案，而大腦的反饋卻讓他一無所獲，蘇醒之前的記憶就像被清空了一般。就像一個憑空出現的幽靈，一種懸空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侵蝕著孟宇剛剛清醒的神經。

「我叫奇洛，我審判罪惡。」面具男一步一步向餐桌走過來，「而你們，或許有罪，人類試圖掩蓋自身的罪惡，在這裡無處遁形。」

腳步聲從奇洛腳下發出，在空曠的房間中回蕩。

「你們的罪惡，要你們自己尋找，而我，只負責審判，接受審判，留下罪惡，然後離開。」奇洛走到餐桌旁的空位，張開雙臂，「歡迎來到我的領地，赫爾！」

孟宇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用力處理這個自稱奇洛的面具男說的這些古怪的話。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進了耳朵里，連起來卻讓孟宇難以理解。他抬起頭求助般看向在座的其他人，企圖尋找到答案。而其他人卻同樣迷惑地望著彼此。孟宇又轉頭看向站在一邊的奇洛，期望他能說更多有效信息，不過他再也沒發出任何聲音。不知是不是錯覺，孟宇甚至感覺，站在那裡的奇洛正在緩緩融入周圍的環境，連邊緣都不清晰起來。孟宇用力揉了揉眼睛，讓眼睛減少酸澀的感覺。他再次抬頭向前看去，剛好與桌子上的銀質酒壺反射的人影對視。一瞬間，頸椎突然變得麻木，轉而向後腦勺衝去，遲鈍的大腦瞬間瘋狂轉動，無數遲來的反饋夾雜著大量陌生的畫面在未經許可下被塞進來，孟宇不由得緊閉雙眼，去適應著突如其來的變化。一段記憶，陌生卻帶著一絲熟悉的記憶大腦中展開。

我叫孟宇，

26歲，是一名攝影師。但並不隸屬於某家公司，而是自由職業者，偶爾接拍一些私活。貌似我的照片很受歡迎，經常有客戶前來購買。

孟宇努力讓大腦平復下來，抬頭環視其他人，企圖找到更多記憶。很快他的目光停留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和旁邊的年輕女人比起來，這是一個稍微上了年紀的女人，雖然畫著精緻的妝容，但時間的痕迹順著眼角蔓延。即使這樣，也沒能阻擋她華貴的氣質。和年輕相比，時間讓她更像一杯釀好的葡萄酒，散發著醉人的芳香。王梅梅，看著她的長相孟宇將這個陌生的名字和她聯繫了起來，孟宇再次被湧上來的記憶淹沒。

王梅梅是我最近一單生意的主顧，記憶中她接過我遞過去的照片看了幾眼之後掩面哭泣。孟宇像是上帝一般俯瞰著記憶中的片段。是什麼照片讓這個女人如此哭泣？孟宇用力向前張望，試圖看清照片的內容。是個男人，一個站在郊外別墅的中年男人。照片的構圖並不考究，甚至缺少美感。就好像是拍攝者在倉促間拍下的。偷拍！孟宇心裡猛然驚醒，這是一張偷拍的照片！這個女人委託他拍的，其實是她丈夫出軌的證據！更多的記憶正在展開，孟宇想停下來，但他驚恐地發現，大腦不再受他的控制，就像電影院正在放映的電影，在進度條走到最後之前，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電影中的時間。而此時的孟宇，只是被強行留在放映廳的觀眾。

王梅梅是西京世紀貿易公司董事長張博文的妻子。因為張博文知名企業家的頭銜，當我聽到王梅梅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絲毫沒有陌生的感覺。關於張博文的花邊新聞一直是新聞小報最津津樂道，老百姓茶餘飯後最好的消遣。在她找到我前不久，娛樂周刊剛剛爆出一個名為黃小洋的女性聲稱遭到西京世紀貿易公司的董事長張博文性侵的消息，引發全國轟動。

「王小姐是想讓我調查性侵醜聞嗎？」

孟宇看著坐在對面的王梅梅，試探地問道。穿著白色T恤的王梅梅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桌子上的細支南京煙盒眾抽出一根點燃，並順勢將煙盒送向孟宇。

「謝謝，我不抽。」

孟宇推了回去，王梅梅隨手將煙盒丟到一邊，深吸了一口，良久，她開口道：「我要他們兩個偷情的證據。」

「出軌？」孟宇的眉頭擰到一起，「不是性侵嗎？他們兩個怎麼會是這種關係？」

「他們兩個早就搞到一起了，還以為我不知道。」王梅梅輕笑道，「我不知道為什麼報紙會有那種新聞，但我確定那個女人一定和我丈夫有一腿。」

孟宇和王梅梅的目光撞到一起，孟宇心頭一震，從記憶中回過神來。孟宇抬頭看向坐在餐桌旁邊的王梅梅，此時她目光獃滯，貌似正沉浸在回憶當中。孟宇又打了個冷戰，屋子裡的溫度並不低，而是想起記憶中和王梅梅眼神交匯的一剎那，為她眼裡蘊含的陰沉黑暗所衝擊。

「請問這裡到底是哪？」

孟宇看向說話的男人，這人梳著油亮的分頭，一身做工精細的高檔定製西裝。金絲邊框眼鏡後面的眼神散發著屬於商人的狡詐。

「你是誰？」奇洛再次問出相同的問題。

「我是西京貿易的副總裁，我叫金常亮。現在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男人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繼續說道，「你是誰？」

「我是奇洛。」

「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們自己來到這裡的。」

「不可能，我不記得我自己來的。」王梅梅插話道。

金常亮朝王梅梅抬起左手，示意她不要說話，王梅梅看了他一眼，順從地閉上了嘴。

「你想要做什麼？」金常亮繼續向奇洛發問。

「我只負責審判罪惡。」奇洛依舊平靜地回答，聲音中不摻雜一絲情感。

「呵！」金常亮冷笑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不是自己來的，我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

金常亮推開椅子，起身向門外走去。

「張博文的死亡真相！」

奇洛沒有任何動作，金常亮聽到這句話，卻定在原地，轉而猛地回頭看向奇洛，眼神中不再是狡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兇狠。

「你說什麼？」

「沒人可以留在這裡，這是我的領地，」奇洛走到金常亮的椅子旁，拉開椅子伸手比了一個請坐的動作，「但在這之前，我需要看到張博文死因的真相。」

金常亮站在原地，身體微微發抖，垂在身旁的手緊緊握拳，孟宇注意到他的指節因為過於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你是警察？」良久，金常亮再次開口，語氣恢復了剛開始的冰冷。

「不是。」

金常亮的眼睛緊緊盯著奇洛，無形的壓力席捲整個房間，四周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般。孟宇不自覺地連呼吸都輕了許多。

「呵，」金常亮再次發出笑聲，「那你憑什麼審問我們？」

「而且警方早發出通告，張博文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