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重度社恐患者
少女帶著特有冷調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穿過風，穿過飄落的樹葉，落進了林昶的耳里，卻沒絲毫影響到他邁出的腳步。
在方婧期盼的目光中，林昶與她之間的距離又遠了幾分。
頓在原地的方婧緊忙快走兩步追近距離。
此時，林昶才語氣玩味的說道：「我看起來那麼像是缺女朋友的人？需要陪你來玩這種小孩子把戲。」
玩味中還帶有戲謔味道的口吻，令方婧差點僵在原地。
她的眉頭很細微的皺了下，心中竟莫名蔓延了一絲無法形容的慌亂。
看到林昶從兜里掏出煙盒掂出一支點上，方婧更是沒能崩住面色，有了表情。
「我……」
方婧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們……」
林昶輕巧的吐出一個有些形狀了的煙圈，沒有放慢步子，也沒有接話。
雖然李虞經常笑林昶這種抽煙不過喉鼻的方式，但林昶也已經快能吐出漂亮煙圈了。
沒什麼用處。
單純好看。
方婧有心想要放棄，卻在搖擺不定中下意識亦步亦趨的跟在了林昶身後。
走過一個街口，太陽已經只剩下一點點就要落下山，林昶抽完了一根煙，終於再次開口：「行吧，看在你這麼有耐心的份上，給你個機會，去對面那個麥當勞坐一下嘮嘮。」
方婧連忙點頭。
人大附近有一家麥當勞。
自92年麥當勞在王府井開了全球面積最大的一家麥當勞餐廳之後，在京城發展也算迅速。
這一片也算繁華。
畢竟除了人大以外，附近兩三公里範圍內有北理、行政學院、海淀的一些行政單位。
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麥當勞。
還不算飯點，人不多。
林昶點了薯條之類的小食，以及兩杯可樂，問也沒問方婧。
他主要是忽然想喝口可樂。
在一個臨窗的吧台落座，林昶端著可樂喝了起來，瞥一眼旁邊的方婧：「要不先喝口可樂，順便理理思路？」
方婧：「……」
這個人是怎麼可以做到每件事情都能這麼討厭的！
又走了將近一里地，方婧已經基本整理好了，選擇性忽略了這點插曲，慢慢說道：「我……低估了大學校園內男生們的毅力，低估了大家的熱情……」
「最近給我寫信、送東西的人太多了，讓我比較痛苦。」
「我聽說你最近也有很多女生給你寫信、送東西，不僅追到了食堂還追到了教室和宿舍，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合作。」
「我……」
這是林昶頭次聽這個冷到平常根本見不到她講話的姑娘說這麼一大串話。
不用看，光是聽也知道方婧顯然是有點著急。
林昶放下了手上端著的可樂杯，語氣平和且認真的問：「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以一種另類的方式追我？」
方婧眨動的眼睛僵在那裡：「啊？」
接著方婧雙手慌忙擺動：「沒有沒有沒有，你別誤會，我沒有談戀愛的想法，你……」
「我只是覺得……」
林昶毫不客氣的打斷：「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弄假成真呢？」
見方婧張嘴，林昶伸手虛按：「別急，先聽我說完。」
接著林昶耐心的解釋起來：「不是我自誇，你說你低估了大家的熱情，我也得說一句我真大大低估了我的個人魅力，
這個星期我收到了一百多個OICQ好友請求，而這只是開始，往後肯定會更誇張，說真的，我怕你一不小心當真。」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玩這種小孩子把戲，還稱之為合作。」
「而且，喜歡你是別人的事情，又不是你的事情。」
「如果只是這樣，只能說聲抱歉，我不想浪費我的時間和精力在應付上，身為男生，能被這麼多人喜歡，是很榮幸的事情。」
「我也不想瞞你，現在這個情形對我有利，我需要快速在校內獲得知名度，以便於在不久的將來推廣『門戶網』。」
原本還在搖擺的方婧這會兒忽然堅定了心思，定定神，認真道：「首先，我肯定不會當真。」
「其次，我希望你能聽我說完全部原因。」
林昶做了個手勢。
頓了頓，方婧低下頭沉默片刻，然後抬頭看向林昶：「我有心理疾病，可能對所有人來說，與人交流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事情，但對我來說，是痛苦的事情。」
「很小的時候有人管這叫自閉症。」
「長大一些，父母帶我去過一些大醫院，認為是心理疾病……」
「大約小學四年級開始，我逐漸成了現在這個……冷冰冰的樣子，只有這樣才能讓人更輕易的看出我有病，不再主動接近我，從而降低我感受到的痛苦。」
「在上大學之前，這都比較管用，加上配合一些心理治療手段，癥狀輕微了一些。」
「可是……」
「有時候我其實會討厭自己為什麼要長得好看，因為這是我痛苦的根源。」
聽完，林昶也明白了事情原委，通俗的說方婧是重度社恐患者，患有一種未特定的人際交往障礙綜合征，屬精神心理科。
因為涉及到了精神、心理這種『虛』病，沒法說清楚到底多嚴重。
一個簡單的例子，抑鬱症測試，一定要對著乾的話，可能直接判成重度。
林昶斟酌著提出了一個疑惑：「那開學時你還敢主動找我？」
「……」方婧眨巴了下眼睛，然後回答了這個從開學至今留存在林昶心裡的困惑，「你看起來像是出眾且受歡迎的學長，不容易因為我長得好看而糾纏我。」
「當時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辦理手機卡的地方，你又有手機……我是有病，但不是跟人說話就會死。」
林昶被噎了下，沉默片刻才再次問道：「為什麼找我？」
方婧如實相告：「我的主治醫生曾提過一種方案，讓我尋找一個很外向的人交朋友試試，或許完全相悖的形態會減輕我的癥狀，另外，你真的很出眾，足夠避免那些困擾。」
林昶直呼好傢夥：「嚯，我成藥引了。」
「這樣，我有一些問題。」
「……」
「如果我們合作，-你怎麼應對我的追求者，我不可能出現在女生宿舍，除了言語衝突外，還可能會有別的。」
「我身體素質還可以。」
林昶不由豎起大拇指，這姑娘很直接，找麻煩就揍服：「厲害！那我說點實際的，我有什麼好處？」
方婧似乎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直接回答：「三千一個月怎麼樣？」
「給錢就算了。」林昶搖頭，想掙錢他有的是辦法，「搞得好像我被你包了一樣，而且價格太低了，說出去丟人。」
他想了想，又問：「你家境不錯？」
方婧點頭。
林昶隨口道：「那以後每天給我帶份早餐吧，到時候月結。」
方婧很想問這麼為難人的事情是怎麼能這麼輕鬆想出來的，但還是點了頭：「……好。」
「……」
隨後，林昶跟方婧斤斤計較的討價還價了半天，達成了一系列『合作條款』。
主要是方婧通過不同的『體力勞動』來支付合作報酬，如代買早中晚餐、筆記抄寫、作業代寫等等。
而林昶需要做的只有一個事情，擋住方婧的所有追求者。
這對林昶來說不要太簡單，只要他站在方婧身邊，至少有八成以上追求者會自動退散，剩餘的『頑固份子』稍微碰一碰也會消失無影。
林昶意猶未盡的結束了『商談』，豎起一根手指：「還有最後一個條件。」
方婧那雙眼睛里都有點氣憤了。
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討厭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