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直球系李虞

今天林昶所在的原高三一班總計67人只到了31人，連一半都沒有。

不少班級只到了十來個。

儘管今年擴招，但眼下考上大學還是一件比較難的事情，哪怕大望一中是省重點。

所以沒考上大學的幾乎都不會今天來湊熱鬧。

另外學生可以因個人因素提前來校取走通知書。

而林昶這種學校明明敲鑼打鼓送過喜，卻故意把通知書又拿走到今天才發放的，屬於為數不多的特例。

把林昶再喊回學校，主要是拍個照，折騰一下宣傳。

午前，在林昶和曹建國勾肩搭背的號召下，一行總計32人浩浩蕩蕩的離開學校，就近找了個小餐館，拼成兩張超大圓桌落座。

身為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曹建國笑著開口說了幾句：「吃飯之前講兩句啊，首先呢祝大家踏出家門遠行求學的第一步順順利利！」

「其次呢祝大家前程似錦，將來讓一中以你們為傲！」

「最後呢祝大家今後一帆風順，萬事如意！」

「今天這頓飯呢大家就給我個機會請客，當是給你們的臨別餞行。」

林昶帶頭響應，呱唧呱唧鼓掌：「好，謝謝曹老師請客。」

「嚯~打你進高中校門起就沒聽你喊過老師，真是難得啊！」曹建國嚯了一嗓子，「看來這頓飯請對了！」

林昶哈哈笑著說：「吃人嘴短吃人嘴短，小曹別太放在心上啊。」

「哈哈。」曹建國哈哈大笑，「難得難得，大家碰一杯。」

「來來來來。」

「乾杯。」

席間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

這頓飯相對來說不算便宜。

五毛錢一瓶的汽水上了30瓶，兩元一瓶的啤酒上了10瓶，素菜五毛一個，上了十個，餐館老闆加送了兩個，葷菜一塊五到三塊不等，上了二十個，沒送。

跟後世的菜樣沒什麼太大區別，都是圍著雞鴨魚肉上想辦法，不過現在的肉有豬肉、牛肉、羊肉三種，比較齊。

只不過價格最少低了十倍，而且份量很足，葷菜一般很硬很紮實。

不似後世大家越來越喜歡吃草，硬菜反倒沒人太在意了。

總計消費是15+20+5+47.5，87塊5，抹零5毛，87塊整。

這對一般學生群體來說算是個較大數字。

當下也就高中在校寄宿吃飯要花錢，一天下來至多能花2.5元，一個月至多28天在校，單吃飯至多也只70塊錢。

高中以下全都是走讀，自己帶米和菜，食堂有統一的大蒸屜將米蒸熟，學生自己不花錢，尚未出現寄宿制初中，一般家庭的孩子等閑半年一年也見不到大額鈔票。

對曹建國來說也算一筆大支出。

他雖然是帶頭銜的教師，還是高中班主任，但眼下每月工資加起來也只有450元上下，一頓飯吃掉了他五分之一的月薪。

…………

飯後，曹建國提早走人：「我就先走了，大家趁今天人多再熱鬧熱鬧，往後難得一見，希望大家以後能像我們永日哥一樣洒脫不羈，也希望永日哥將來能讓北大遺憾沒把你錄取。」

各種應和聲中，林昶也笑著張羅：「我送送小曹，不著急的等我一下，再去打打撞球什麼的。」

「沒問題，永日哥你先送曹老師。」

這大中午的，也沒幾個想要著急趕回家的，熱都要熱死了。

往一中走的路上，

林昶大喇喇的開著玩笑：「小曹，今天大出血了，晚上該跪搓衣板了吧。」

「不至於，我又不是第一次帶畢業班。」曹建國搖頭失笑，「你小子真不錯，打小就比別人要活得通透一點。」

「也沒有，一般般啦。」

「嚯~」

「大概是從小家境寬鬆吧，你也去過我家那邊，雖然真就山溝溝里，但那裡有煤，我家是開煤窯的。」

「原來是煤老闆的兒子啊！」

林昶從一直帶著的提包中掏出個黑色塑料袋：「一晃也要上大學了，沒什麼好送的，幾條白沙給你換換口味。」

「這……」曹建國面上有些為難了。

林昶故意說道：「禮輕情意重，別看不起。」

曹建國：「……」

知道曹建國的真正心思，林昶只好解釋道：「不說家裡開煤窯，我這縣狀元市探花可不只拿了大紅花，還有好幾個紅包，林林總總好像有六七千吧。」

曹建國終是接過了袋子：「……行吧行吧。」

把曹建國送到校門口，林昶便揮手道別。

對林昶個人日常零花錢的厚度來說，一包5元一條要44元的白沙送出去五條也不少。

不過這單不是他自己買。

早上林富國和秦淑華都特別主動給他錢讓他好好感謝學校老師，林昶早有自己的主意，家母給的五張百元大鈔他拿了，煙他也順便從家裡拿了。

反正長石礦上的煙論箱買，一箱五件，每件50條的那種，拿個幾條洒洒水了~

至於，當初敲鑼打鼓送大紅花時順帶送的狀元紅包確實不薄，具體數字是6600元，大望還蠻信奉六六大順的。

不過這紅包其實也不算多。

因為97年大學學費進入全面收費階段，學費已迅速暴漲至平均超2500一年。

而明年大學學費將再次暴漲至4000元以上檔位。

譬如有明文通知上調京城高校學費標準，一般院校一般專業4200元/學年，重點院校一般專業5000元/學年……

…………

回頭又看一眼一中校門，林昶臉上忽然揚起笑容，他想起印象中自己雖然也小曹小曹的喊，但行事可不是現在這樣的洒脫與低調。

信息就是信心吶。

念頭一轉，繼而大步抬腿離開。

很快，林昶在街上一處陰涼角與剛剛分開的同學們匯合。

少了十來個熟面孔。

多了幾個熟悉的女生。

不過總計也就二十來人了。

見到林昶，陳越趕忙咋咋呼呼的解釋：「雪梅她們幾個說先去逛一逛，成東仔他們幾個跑去遊戲廳了。」

「她...們，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確實不用了，一個好聽的聲音已然響起，走過來熟絡的跟林昶打著招呼：「林昶，身體都好了嗎？」

看著已站到了自己跟前，身姿挺拔到似乎可跟自己這一米八一大高個比高的李虞，林昶竟破天荒發了兩秒呆。

無論誰第一眼看到李虞，都會自然而然冒出兩個字：

英氣。

恰到好處的短髮，配上差不多一米七的高挑身段，小小的瓜子臉白皙動人，在烈日下透著淡淡紅暈，在90年代的農村要多罕見有多罕見。

總有一種人可能天生就懂得展現個人魅力。

淡藍色短袖、喇叭褲、小涼鞋、背著黑色皮質小背包的配搭，在她身上別有一番風姿。

真不怪從小到大都被經常稱作『虞美人』。

意識到自己竟然發起了呆，林昶趕忙挑起自己的眉頭：「你也知道啊，前兩天才剛好。」

聞言，李虞眉頭忽地一松，展顏輕笑，明艷動人，嘴上邀請道：「晚上去我家吃飯吧。」

「好。」

「那我去那邊店裡用下電話告訴秦阿姨。」

「好。」

聽著李虞考慮周到的安排，林昶一路點頭，他手上的提包也已不知何時被李虞接了過去。

一切發生得都很自然、絲滑。

林昶家裡沒安電話。

因為長石礦上安了三個，幾乎任何時候都有人接，餘下的只需幫忙轉告……

大家都望著李虞英挺的背影有片刻安靜。

不用誰特別發覺，李虞對林昶的喜歡從不加遮掩，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人盡皆知。

儘管兩家之間的距離超過了五公里，但兩家相熟，林昶與李虞也早在在小學三年級便已相熟，此後一直是同校同學。

此前林昶爺爺去世，李家也有舉家前來弔唁，李虞更是一路送葬。

哦，對，這裡面有點小趣事，李虞父親在縣裡工作，不算什麼大人物，小公務員，從前負責生產監察，現在主管生產監察等。

沒錯，一直是長石礦等生產礦場頭上最直接的現管人物。

眼瞅這邊商量結束，陳越那邊趕忙匆匆張羅：「大家都一個學校畢業的，難得碰上，要不就一起熱鬧熱鬧吧！」

「好啊好啊。」這些新冒出來的女生一個個雀躍的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