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王者

「君子！」

「邑大夫！」

「君子啊！！！」

辛邑的眾人，如同瘋了一般，沖向了懸崖邊緣。

山崖之下，是幾乎垂直的山坡。

上面怪石嶙峋，亂石牙立。

辛又掉落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之上，但是似乎並未受傷。

這塊凸起的巨石，距離崖頂足足有三丈多的高度，中間沒有任何可以緩衝的地帶。

眾人不由得為辛又捏了一把汗。

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無異於送死！

可是辛又卻跳了。

沒有其他的原因，因為他一定要殺死那隻老虎。

唯有用白虎皮作為獻禮，才有機會讓凡乜得到趙鞅的諒解！

辛又根本沒有多想，他只是覺得以他現在的體魄，應當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果然，他做到了！

雖然腿有點疼，但是也顧不得什麼了。

他快速地翻下岩石，繼續向前奔走。

「君子，拿著這個！」

就在這時，孔肆開口。

聲音不大，但眾人聽的清晰。

辛又回頭一看，孔肆向辛又拋來了一根長矛。

矛頭是青銅製造，矛身則是堅固並且韌性極佳的椆木。

長矛插在了辛又右側，辛又沒有任何猶豫，飛奔了出去。

而那隻白虎，也踉踉蹌蹌，從懸崖上往下跑去。

「那傢伙瘋了嗎？！」

榮軒趴在懸崖邊緣：「一隻老虎而已，需要這麼拚命嗎？！」

「還不都是因為你們！」一旁的樊大魚都快哽咽了：「如果不是你們搶奪我們的獵物，君子早就射殺那隻白虎了！」

「誰說那白虎是你們的？明明是我們先發現的！」榮軒說道。

「君子射傷那白虎，將它驅趕到了這裡，本來都準備好最後一擊了，誰知道你們鑽了出來！」樊蕨也忍不住上前，對著貴族榮氏兄弟大吼。

看到辛邑之人這麼激動，榮氏兄弟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榮軒道：「可是你們畢竟沒有殺死那隻老虎……」

「如果不是君子，你們哪裡能在這裡堵住這隻老虎？！」樊蕨反問。

「你這小子……」

「算了！」榮轍擋住了榮軒：「這隻虎，確實不該是我們的。」

榮轍看著山崖之下，辛又緊緊追再白虎的身後，心中升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自知自己是做不到這一步的。

倒不是怕自己身體無法承受，而是他絕對不會做到辛又那樣果斷決絕的。

「可是我還是想不通，辛人為何要跳下這懸崖，贏得秋獮對你們辛邑就這麼重要嗎？」榮轍說道。

「我們君子，可不是為了秋獮。」樊大魚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們君子要用那異獸的毛皮，為浦邑大夫求情！」

「求情！？」榮轍和榮軒，同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辛又如此的不要命，就是想用白老虎皮這樣的珍奇異寶，獻給趙鞅，求得趙鞅的諒解。

「妄想！」榮軒不由得說道：「再說，也沒說是凡乜……」

說到一半之時，榮軒也不想說了。

他也不相信凡乜那樣的人會向戎人倒賣情報。

可是誰知道趙鞅這樣的大人物怎麼想呢？

殺一儆百，也說不定。

而辛又，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不顧一切的為凡乜博得一線生機。

榮轍沉默。

他自問自己絕對做不到這一步。

「輸了……」

榮轍說道。

「大哥，你說什麼？」

「我說，這一次，是我輸了……」

榮轍突然回頭：「走吧！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獵物，實在不行獵只狗熊，給父親做一頂皮冠！」

榮氏的人，就這樣散開了。

眾人再回頭的時候，辛又和那白虎已經消失在了山崖下的叢林之中。

「趕緊找路，去幫邑大夫！」樊大魚道。

眾人趕緊順著西坡往下走，走到一半時，樊大魚道：「孔肆呢？」

「他扔下長矛后，也從山崖跳下去了！」樊蕨道。

「那傢伙很厲害，肯定先追君子去了。」

眾人不再理會，繼續找下山的路。

……

山林之中，辛又緊緊盯著腳下的血跡。

天馬上要黑了，到了晚上就很難找到那隻老虎了。

不過那隻白虎，此時也已經身受重傷。

從山崖下來之後，它的速度已經減緩了許多。

失血過多，加上不斷奔走，體力消耗還是很大的。

臨近黃昏的時候，白虎停下了腳步。

它知道無法逃離辛又的追捕了，索性停了下來，想和辛又一絕死戰。

虎的眼神，充滿殺意。

辛又走到一片湖泊旁，看到了已經等待他的虎王。

「來吧，我讓你知道，誰才是這片大地的王者！」

辛又稍微彎下了腰，手中握緊了長矛。

他的耳邊，回想著孔肆教給他的一些臨敵應戰的基本常識。

保持平穩的呼吸。

盯著對方的眼睛。

握緊武器。

重心向下……

這些從生死戰場磨礪出來的經驗，看似簡單，卻蘊含著無比深刻的道理。

生死之戰，心理至關重要。

怯者無生，就是這個道理。

辛又盡量讓自己的心冷靜了下來。

他的步伐，開始變換。

這正是「四十二」進攻時的步伐！

白虎顯然也在思考。

它的肩膀、後腿以及身上很多處，都被刺滿了武器。

一般而言，這樣的傷它早就應該死了。

可是這隻老虎並沒有。

低沉的吼聲，如同一台馬力巨大的發動機，發出的轟鳴聲。

白虎漸漸靠近辛又，血在它腳下不斷滴落。

「你是我親手格殺的第一名戰士。」辛又道：「我會讓你死個痛快的。」

辛又的神經，已經綳到了極致！

那隻白虎肯定只有最後一擊了，所以他要后發制人，一擊斃命！

白虎喘著粗氣。

它自然也知道這是自己的最後一擊了。

面前的猴子，似乎和以前的猴子不太一樣。

王者不得不拼盡全力。

白虎動了。

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衝到了辛又的跟前。

辛又臨危不亂，並沒有移動腳步。

就在白虎距離他不足一丈之時，向前一撲，雙臂剪刀一般向著辛又抱了過來。

辛又緊握手中長矛，猛地向後退了半步。

但是他的長矛，卻向前刺了出去！

白虎雙爪一併，雙掌在辛又面龐前合併。

砰！

虎掌合攏之時爆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辛又的臉上感覺到了一股氣勁，震得他耳朵直鳴！

而那一根長矛，已經刺入了老虎的心臟。

辛又沒有絲毫猶豫，手握長矛沖向了老虎的懷中。

直接將長矛壓進了老虎的心臟！

轟！

老虎沉重的身軀，壓在了辛又的身上。

它的嘴裡還有喘息聲，但是身體已經動不了了。

血液的流失，讓它的速度和力量大幅下降。

如此孤注一擲的進攻，讓辛又抓到了破綻。

「好險……」辛又感覺這如同一場夢一般：「如果它的腿不受傷，我的腦袋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