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騙劍
葉七真的是愛極了自己的大俠劍，也或許是因為，這是除了身上衣物外，唯一獨屬於他的東西吧。
武館里自然不缺兵器，各式各樣的都有，都是葉館主從盛城買回來的，十分精良，看起來都價值不菲。武館里的小管家婆葉二，心裡十分好奇，師父的銀子從哪兒來的？光是付費學藝的記名弟子們那點微薄的束脩，也就只夠中午包他們那頓的飯錢，他們幾個親傳弟子和師父每天管飽的肉以及師傅自己花銷，這些錢束脩可不夠啊？不過當然葉二也不會去問，她也相信師父自有分寸。
晨練的時候，大家也常常會各自選一些兵器對練，年紀大的自然會讓著點年紀小的，多用些短兵。他們心裡很奇怪，師父為什麼不讓葉七用那把大俠劍來對練，但當他們看到葉七揮劍時沒抓穩，長劍脫手直接刺入地面后，心裡都有了答案。
很快今天的晨練也差不多結束了，葉二一如往常的抽了兩個弟弟妹妹同她一起去準備早點。葉七太矮了，還沒去做過飯，只能去掃掃屋子裡的地。
葉一想叫他先把劍放下的，但是看他那副愛不釋手的樣子，終於沒開得了口，扶了扶額，只能讓他背著劍掃地了。不過葉七實在太矮了，劍尖拖在地上，一走就磨出火花，可把他心疼壞了。結果實在沒轍，還是只能先放下劍老老實實幹活。
吃完飯葉一葉二開始教導記名弟子們，葉三葉四葉五在一旁巡視，看哪些人動作不規範便上去糾正。葉六葉七葉八這三小傢伙，自己還不熟練呢，也就跟在一旁慢慢練基本功，打磨身體。至於葉館主，今天倒是沒溜出去，在一旁的躺椅上正悠哉哉曬著早晨柔和的太陽呢。
算上記名弟子共一百多人的午飯當然不是葉二這幾個孩子能準備得了的，被葉館主包給了鎮上最大的酒家。雖然都是些便宜的飯菜，但數量多，幾乎是這間酒家最大的收入來源了，因此酒家給的價格也便宜，嗯，差不多就是記名弟子們的束脩了。
中午吃太飽，飯後一個時辰不宜運動，葉一葉二會教大家認一些字，葉七學習的時候總是十分認真，讓張鋒有些欣賞。
下午，頂著烈日，繼續開始揮汗如雨地習武，有些記名弟子會偷偷懶，但都被極為認真負責的葉一揪出來，用藤鞭打了手心，便又認真起來。
晚上用完餐，葉館主繼續傳授昨天的步伐。今天葉七學得更快更好，可能是因為這個步伐讓他擁有了大俠劍。不過其他人也不差，尤其是葉六，今天都沒摔過。
一成不變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過去了大半年，本來矮矮的葉七蹭蹭往上漲，已經比葉八高一些。
這一天，經過葉七的請求，葉二帶著他上街買菜了，這也是葉七自從進了武館，第一次出門。之前葉二買菜的時候都不帶三個小的，他們太小了，幫不到忙還容易走丟。
同行的還有葉四，葉四是幾名弟子里最皮的一個。當然他的皮也是對比出來的，在普通人家裡，他已經是十分乖巧懂事了。
「二師姐，咱們今晚吃啥呀？我想吃大鵝！」葉四看著一路人手裡拎著的大鵝，饞得快留下口水。
葉二扯了扯他的袖子，見他這幅模樣有些好笑的說道:「你又不是第一次隨我買菜了，大鵝這種東西，又不是日日都有人賣。不過要是恰巧真有賣的，我們倒也可以買上兩隻。」
最開始葉二出來買菜的時候只捨得買些子野菜豆子啥的，後來被葉館主強行訂了標準，
每日都得有葷腥，還得管夠，後來才慢慢捨得了。
三人有說有笑的到了菜市場，幸運的是今天還真有人賣大鵝，葉四高興得差點碰倒一菜攤子，害得葉二給人賠了好半晌的不是。
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一舉一動一直被人監視著。
當初柳行志丟了劍沒幾日，便安排了個幫眾的孩子掏錢拜入葉家武館，一直在打聽消息了解葉館主及其親傳弟子們的性格習慣，也旁敲側擊了解到，劍不在葉館主身上，反而被他贈給了七弟子。這對柳行志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消息，誰知這七弟子葉七小小年紀，竟然耐得住寂寞，日夜勤修苦練，都不出門！
後來沒轍，堂中大小事務仍需他坐鎮處理，便安排了幾個外圍幫眾盯梢。他們並不知道柳行志的目標是一把劍，只是被吩咐盯著葉館主七弟子。如果他什麼時候出了武館，便馬上打信號彈告知於他，並一直盯緊。
幾個幫眾一合計，便在武館門外不遠處擺了個小茶攤，正好此處臨近城門，也常有些過往來客。這茶攤開得絲毫不引人注目，甚至還賺了不少茶水錢，竟是比他們幫中月錢還高出不少。不過幾人被柳行志多次叮囑，倒也不敢怠慢了。今日一看到葉七出來便打了信號彈，然後就有一人一直跟在葉七等人後面，都是進城的路，葉七等人也不以為意。
說巧也不巧，柳行志隔三差五都會來這小鎮待上一兩天，今日恰巧在鎮子上，很快便也來到了這菜市。見到盯梢的幫眾，揮揮手便讓他回去了。
葉二等人渾然不覺，還在跟賣大鵝的大爺舌槍唇戰的殺著價，柳行志已經走到了他們身後。
「見過三位小英雄。」柳行志一臉和善的問候，卻沒有人搭理他，感情葉二他們根本沒意思到這是在叫他們。柳行志見狀，面色依舊，伸了伸手，拍了拍葉四的肩膀。
「誰啊？拍我幹嘛！」葉四不耐煩的說著，回過了頭。葉二和葉七也看了過來。是一位不認識的中年人，身著一身錦衣，腰間掛著白玉佩，手上還帶著大扳指，又是一臉富態，一看就是個非富即貴的老爺。
「這位老爺，不知道到找我們三人可有什麼事？」葉二怕葉四不會說話得罪了人，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服不讓他說話，自己主動問道。
「打擾幾位小英雄了。」柳行志笑眯眯的，「不瞞你們說，確實有一事相求啊。」說罷又一副不好意思開頭的模樣嘆息了一聲。
「您但說無妨，若是我們三個孩子也能幫上忙的，自然會盡一份力。」葉二年紀不大，心思卻很活絡，見這中年人衣著華貴，不想平白得罪。但該有的防備也必不可少，雖然不知道這人是想做什麼，但總不至於光天化日欺負他們三個小孩吧。
柳行志見葉二眼裡滿是防備之色，心知智取怕是很難，不過還是決定試上一試，「在下是一四處漂泊的游商，曾有幸得遇良緣，結識了我那苦命的妻子……」
他聲情俱茂的給三少年講了一個游商和一個官家女子的凄美愛情故事，講述了他們是怎麼相愛，又是怎麼被女方家庭拆散，最後無奈私奔。但是私奔路上太過艱苦，女子遭了大病留下了病根，後來給他生下一子便撒手人寰。從此他再未婚娶，一心撫養和女子的孩子長大成人，孩子喜歡練武，便極力成全。徒奈何，天有不測風雲，孩子出門拜師學藝，竟再無了消息！
葉二雖然冰雪聰明，知曉人情世故，但畢竟還是個十五歲的懷春少女，平日里都是練習武藝，哪裡聽過這種故事，直聽得熱淚盈眶。葉四這小子更是聽得嚎啕大哭，因為他爹恰好就是個行商，他娘也死得早，這人的故事不禁讓他想爹了。
唯有葉七聽得懵懵懂懂的，有些不知所云。
「我最後贈給我兒的生辰禮，是一把長劍，和這位小兄弟背上這把極為相似，讓我不禁睹物思人啊！」柳行志總結道，「所以，我斗膽懇求幾位小英雄，可否能把這把劍賣給我，我願出白銀百兩！以全了我思子之親啊！」說罷，柳行志也紅了眼眶，似乎真的懷戀起他那不存在的兒子來了。
本來葉二聽了故事，已經打定主意他如果有什麼需要，自己一定全力幫助。結果一聽到柳行志想要買小七的劍，只能在心中默默給他道歉了，小七的東西，她是絕對不能為小七做主的，干涉也不行。
葉四倒是沒想那麼多，看向了葉七，雖然沒開口說話，但是眼神里還是透露出了希望葉七能成全眼前這個可憐人的想法。
葉七有些獃獃的，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大叔，你，你要買我的劍？」他說著話的同時，把背上的大俠劍取了下來，用力的抱在懷裡，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不賣不賣，我不賣！」
見葉七這麼抗拒的樣子，葉二也開口說道:「這位老爺您也看到了，不是我們不願意成全你，只是這把劍對我這位師弟來說，也極為重要，不是錢財可以衡量的。十分抱歉呢！」
葉四見狀，沒有說話，也是一臉不好意思愛莫能助的樣子頂著柳行志。
柳行志見他們拒絕得這麼果斷，又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道:「是我唐突了，告辭。」說罷，也不猶豫，轉身就走。
其實他剛剛差點就想出手了，終於還是忍了下來。他心裡默默告誡自己，來日方長，絕不可意氣用事。今天只是一次試探，成了自然極好，不成也沒關係，他等得起！但若是貿然出手，萬一那個葉館主在旁邊，或者被他抓到，那才是一切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