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公敵
風雲道人對死去的二位真王頭痛不已,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尤其是本來就自視甚高的老古董,本以為他們出關後會一派坦途,順利掌握外界勢力,結果卻是一團亂麻,糟糕透頂。
幾千年前,雖然各方實力強大,強者林立,但是卻都在明面上。
現在各方的頂尖強者也不過是帝級,卻都隱藏在暗中,隱忍著不出手。
就像是郭生野之前提到的那樣,不止是勢力隱藏在暗處,還有諸強自身的實力也在隱藏,無人冒頭。
眾人皆是心事重重,罪魁禍首郭生野卻抬頭看向了王戰之地,輕聲問道:「可有前輩知曉窺天鏡?」
然而收到師尊消息的青童帝尊卻不得不打斷道:「野王,師尊說,若消息為真,她願答應你的條件。」
「可。」郭生野笑道:「條件很簡單,在我快死了的時候,將我帶離戰場就好,期限一個月。」
青童帝尊點頭道:「自然,以王屋山之名起誓。」
郭生野輕聲道:「兄弟倆都沒死。」
「不可能!」
「怎會如此!」
「野王,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青童帝尊震動不已,大腦彷彿被一錘敲下。
郭生野淡淡道:「我知道,而且我還知道如果不發生意外的話,這兄弟倆很快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
他賺取的也就是這個時間差罷了。
青童帝尊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若是師尊的消息再晚一點傳來,可能他們直接就能與兩位皇子相見了,自然也不需要與郭生野交易情報。
風雲道人心裡快被郭生野嘔死了,這小子真是屬見縫插針的。
只是眼下,大道再次崩裂,風雲碑上的名字明明滅滅,吸引了眾人絕大多數的注意力,讓他們無暇顧及郭生野剛剛暴露出的信息。
王戰之地裡面又爆發大戰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最後的決戰。
這一點讓眾人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隨著時間的推移,風雲碑上留下的名字,到底還是讓眾人神色複雜地看向了人類絕巔。
王戰之地裡面的勝者是人類。
張濤面色不改,眼神卻壓抑了許多,他與李振傳音道:「做好開戰的準備吧。」
李振微微頷首。
戰王見張濤環顧四周無言,傳音問道:「怎麼了?」
張濤猶豫半晌,傳音道:「前輩是否發現了,我帶領全體人類絕巔來此,卻無一人意外,無一人商討對付我們嗎?」
這隻能說明,地窟這方早已經做好了與人類一方開戰的準備。
但是地窟擁有二百真王,在眾勢力之中,屬於第一等,與人類開戰,地窟就不怕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嗎?
張濤的心往下沉了沉,他又想起郭生野尚在人族之時,對他說的那些話。
郭生野對待老古董的態度,和對待地窟的態度,是一樣的。
他始終認為老古董就是第二個地窟,甚至比地窟還要可惡。
也是因此,郭生野待在張濤身邊的時候,總是會給張濤洗腦,講述他那一套。
久而久之,張濤的腦海中也留下了老古董靠不住的印象。
但是張濤還是無法想象,這些一直是人類的老古董會選擇與地窟聯手,對人類開戰。
張濤將這個猜測壓在了心底,繼續環顧四方,小心觀察著諸強的神色。
只是張濤的耳邊響起了郭生野的傳音:「老張,做好與四方為敵的準備吧。」
張濤不動聲色,傳音道:「何至於此?」
他聲音帶著些悲憫,不只是在詢問郭生野此事是否還留有餘地,還在自問這些老古董為何要對人類下此狠手。
「人類是各方的威脅,也是各方的祭品。」
郭生野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或許,人類也是各方的希望。」
張濤諷刺一笑:「被眾人齊心協力熄滅的希望嗎?」
郭生野語氣堅定道:「不,也有可能是被推下深淵,也不會熄滅的希望。」
張濤頓了頓,怒罵道:「哪個龜孫子想出來的法子?」
他聽明白了,郭生野的意思是,人類很有可能是某方勢力的希望,為了讓人類更加強大,所以這方勢力會針對人類、打壓人類,從而讓人類在絕境中蛻變成長。
但是張濤想罵娘。
那是什麼玩意兒!
針對人類、打壓人類,簡簡單單的八個字,落在現實里,就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他不知道嗎?
人族的血也是會流盡的。
靠生命堆積而成的希望不是真的希望,是扭曲的絕望。
「還有祭品……」張濤回憶道:「成皇的祭品嗎?」
張濤嘲諷道:「若真是靠如此手段成的皇者,哪裡是真的皇,分明就是魔頭。」
郭生野默不作聲地聽著張濤發泄。
張濤不是一開始就手握劇本的郭生野,他對那些老古董是有著希冀的,總覺得大家都是人族,哪怕新武落敗后,普通人也會在老古董的手下過著安穩的日子。
但郭生野偏生要給張濤撕開老古董的麵皮,露出內里與地窟一般無二的血肉,這讓張濤的情感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
等張濤的情緒平穩下來后,輕咳了一聲,恢復了往日的雲淡風輕:「我知道了,會做好準備的,這次正好也能看出是人是鬼了。」
張濤調整心態調整得很快,絲毫看不出他剛剛心態大崩。
人族被四方圍攻,正好也能使得張濤的計劃順利進行,張濤倒也沒有之前的惴惴不安了。
起碼現在,張濤掌握了一手先機。
這就是情報之用。
「你心裡有數就行。」郭生野打了個哈欠道:「我記得你前幾天說,不需要我插手?」
張濤:「……」
先前不知道所有勢力圍攻人族,所以以為人類敵人只有地窟的張濤無言以對。
這小子是真的記仇啊。
張濤又咳了幾聲,道:「哎,算了,我也不好連累你,畢竟你已經脫離人族,還如此年輕,有著大好年華,而我不過是個糟老頭子,就算死在大戰中也沒什麼。」
郭生野靜靜聽著張濤施展他的白蓮大法。
「真的,你就別插手了,哪怕看著我、李振、戰王這些人被打死了,也千萬不要插手,這都是命中注定,我們命里該有此劫。」
張濤說了半天,說到口乾舌燥才停下來。
郭生野回答道:「行,聽你的。」
他的語氣淡定,一如既往,絲毫沒有被張濤動搖。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張濤:「……」
這小子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
不管是真傻還是裝傻,張濤都會被氣死。
最後,張濤怒喝道:「老子求你插手!」
用最狠的語氣說最慫的話,不愧是你啊,老張。
郭生野矜持道:「到時候再說。不過各方早有協議,要在這次滅殺人類武者是真的。」
張濤低沉道:「我知道了。」
郭生野不再說話,張濤則是迅速傳音給了眾位絕巔,開始提前商議準備。
沒有人提出異議,哪怕郭生野毫無證據。
等到商議好之後,才有人提出疑問,畢竟這些勢力才冒頭不久,就要對付人族,實在是不至於,更何況人族式微,在這些勢力眼中恐怕不值一提。
張濤卻道:「人間界特殊,這些勢力哪怕剛冒頭,就急著派門下子弟前往人間界,若有機會,恐怕還想要瓜分人間界,不得不防。」
「武王說的有理,這些人狼子野心,提前防備也是好的,更何況野王所言,從未出過差錯。」
「這倒是,有時候我都懷疑野王是天上神仙下凡。」
「我記得野王在剛入學之時就曾說過自己全知全能,如今想來,所言不虛。」
人類絕巔傳音吹捧郭生野吹捧得不亦樂乎,戰王瞥了看臉色不好看的雷王,笑了笑,沒說話。
雷王當初拉著戰王,死活不肯讓他去救人,戰王記在了心裡,從那之後,他也對雷王的舉動多注意了幾分。
畢竟戰王實在不知道雷王有什麼站得住腳的理由不讓他去救郭生野。
當時是多好的投資機會啊,錯過這一茬的戰王簡直是痛不欲生。
雷王何其敏銳,當下就回視了戰王,二人對視幾秒后,紛紛移開了視線。
鎮天王看在眼中,心中嘆息一聲,傳音於郭生野:「戰王很是看好你。」
作為投資大戶,錯過了雪中送炭的機會,戰王能耿耿於懷這麼久,可不就是看好郭生野的未來嗎。
郭生野傳音道:「理所當然,前輩不也很看好我嗎?」
「你說的不錯,只是連累雷王了。」
鎮天王難得感到良心有那麼一點痛。
郭生野毫不猶豫地推卸責任:「都怪前輩沒有妥善處理好首尾。」
他當時一個人對戰那麼多人,已經耗費全部精力了,其他的事情本就應該由鎮天王處理妥當。
鎮天王沉默了一會兒,道:「算了,連累就連累吧。」
反正他沒有良心。
鎮天王問道:「你什麼時候回歸人族?」
郭生野果斷道:「不回,自由自在慣了,就不願再給自己套上枷鎖了。」
更何況,現在有方平了,人族那些事兒就讓方平去管。
郭生野還是只想當個打手,從一而終,專情極了。
鎮天王頓了頓,道:「老夫還是覺得當初被你坑了。」
郭生野乾笑道:「怎麼會呢。」
不止是連累了雷王,就連鎮天王也背上了黑鍋,不少人都傳是他逼走了人族的年輕天才。
鎮天王本不在意這些名聲,畢竟他認為郭生野遲早會回來,到時候真相大白后就沒事了。
結果鎮天王眼睜睜看著事情的發展越來越不對勁。
原本懷疑郭生野脫離人族是一場局的張濤、黎渚等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竟然也相信了這事是真的。
鎮天王簡直是有苦說不出。
這些混蛋玩意兒,平時一個個腦袋瓜子挺靈的,坑老人家坑得也挺順手,結果遇上事兒了,腦子就好像被喪屍啃了一樣。
「為何不想待在人族?」鎮天王還是不解。
鎮天王守護人族上千年,還從來沒見過郭生野這種的,明明在人族發展得挺好的,甚至極有人皇之相,但是他自己偏偏不要。
更何況郭生野哪怕脫離了人族,也在守護著人族,在鎮天王看來,這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郭生野淡定道:「因為我博愛,海納百川。」
「你以為你是吳奎山?」
吳奎山的道便是海納百川,有些有教無類的模樣。
「不是,我守護的是世界和平,現在受到壓迫的是人族,若等以後人族起來了,受壓迫的可能就變成了其他種族,我若是成了人族追捧的神仙,到時候就不好做了,不如提前準備。」
郭生野認真的解釋,聽在鎮天王耳中就成了瞎幾把扯。
鎮天王嘴角抽了抽,說道:「那你想得還挺長遠的。」
「還行。」郭生野毫不謙虛地應下了鎮天王的讚美,嘆了口氣道:「都是我的子民,我自然不能厚此薄彼,雖然作為人族,總是有所偏愛,但也不能太過偏頗。」
郭生野再次嘆息道:「我可太難了,鎮天王,你能懂我的難處嗎?」
鎮天王:「……」
我懂你個棒槌!
鎮天王單方面屏蔽了郭生野的傳音。
郭生野無奈地嘆氣,可能這就是強者的孤獨吧。
商議結束后的張濤環視四方,聲音低沉,再次強調道:「死戰!」
「死戰!死戰!死戰!」
一連三聲死戰,讓剛剛與郭生野交談而心情鬆快的鎮天王也不由得凝重了起來,他從虛空裂縫之中走出,看向了四周,不知往日那些老友是否到來了。
此刻天空再次下起了血雨,彷彿是在為凝滯的氣氛再次增添一抹沉重。
又有一位真王隕落了。
眾人還未回神,郭生野便閃身出現在了虛空之中,血雨落在他身上卻滑落,就像這世間污濁沾染不了他分毫一樣。
碧綠竹杖出現在了郭生野的手中,他緊握著竹杖,正對著王戰之地,高高舉起,又重重落下。
一道血紅色的光芒劃破天際,伴隨著四處飄著的血雨,沖向了王戰之地的屏障。
「野王!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