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番外四
雖然他不想給人添麻煩，但老天爺總是不願意放過那些懂事的孩子。
他在初中的時候被一群混混給打了，很痛，是他忍不了的痛。
去小診所，人家讓他喊家長，他說沒有家長，小診所直接把人轟了出去。
無奈，他只能去找李秋玲，希望她能幫幫自己。
可看到臉色慘白的江御舟時，李秋玲臉上並沒什麼喜悅的神色，反而一副責怪他打擾了自己好生活的表情。
「我肋骨疼、醫生說我未成年、要家長陪護……」
「疼什麼疼？我看你好得很，不還能說話嗎？」李秋玲沒好氣地說：「從小就知道給我惹是生非，你就不能跟人家小川學學，學點好行不行？」
「人家小川小學保送到初中，初中又保送到高中，一屋子都是他的獎盃和獎狀，你為什麼就不知道爭點氣呢？」
「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鬥毆，惹是生非，你說我怎麼生出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狗玩意兒！」
「小小年紀不學好，別在我這裡礙眼，丟人現眼，趕緊滾——」
「夫人。」管家從屋裡出來，對她很恭敬，看到渾身是傷的江御舟之後，愣了愣，笑著彎腰：「江少爺要來屋裡坐會兒嗎？」
江御舟疼得渾身是冷汗，捂著肋骨轉身，一步一踉蹌往外走。
自己就不該來的，打擾了她的好日子。
「噗通」一聲。
江御舟倒在地上了。
「江少爺！」管家先李秋玲一步反應過來，衝過去把他扶起來。
「您不要管他，從小就會給我惹麻煩，就是個麻煩精！」李秋玲轉身回屋：「不用管他，他自己就好了！」
管家看著他嘴裡一股股冒血，又想到自家少爺，於心不忍，把他送去了醫院。
醫生說他肋骨斷了一根，已經快插到肺裡面了，如果再晚來半天，後果不堪設想。
管家沒走，看著床上的男孩直嘆氣。
他沒錯，錯的是找了李秋玲這樣的女人當媽。
管家一直在醫院守著，直到江御舟醒過來。
「我怎麼了？」他的聲音特別沙啞。
管家微微彎腰：「您的肋骨斷了一根，差點兒刺入肺里，好在搶救及時。」
「你把我送過來的？」江御舟面色無波，雙眼無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真的辛苦您了，給您添麻煩了。」
「哪裡。」管家嘆氣：「如果您沒事了的話，我要先回去了。」
江御舟輕輕點頭。
管家又繼續說：「醫生說您還需要再躺一個星期身體才能徹底恢復，無論如何，都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他最後那句話是希望江御舟能安心在這裡養傷，肋骨斷了不是小事。
江御舟慘淡地笑了笑：「好，勞您費心了。」
他當然聽得懂話裡面的意思。
只是江御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李秋玲親生的？
如果小時候的毆打和虐待是她要撒氣，要發泄的話，那這時候的冷漠和旁觀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的要跟自己徹底劃清界限？
其實，她從沒把自己當做孩子來看待吧？
她就是單純的嫌棄和討厭自己。
她不是不適合做母親，也不是不知道如何做母親。
因為她對林靖川很好，簡直是林靖川的二十四好娘親。
可唯獨對自己……卻哪裡都帶著嫌棄和不耐煩。
「呵呵……」江御舟笑了，捂著額頭笑了。
十幾歲的大男孩，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到白色的枕頭上。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里，林家再沒一個人過來探望，李秋玲也沒來，所有的所有都是護工幫的忙。
一個星期剛過，江御舟就偷偷溜走了。
因為醫生建議他繼續住院，可他不想聽醫生的建議。
這一個星期，是為了感謝管家對他的幫助，才聽從了他的建議。
這筆錢，他會還。
那之後，江御舟再沒找過李秋玲，也沒見過她。
一晃兩年過去，江御舟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南嘉高中」，他一個人拎著大包小包去學校的時候，正碰到李秋玲跟林樅開車送林靖川去上學。
兩個大人沒看到江御舟，但林靖川看到了。
那個眼神，是上位者審視和鄙視下位者的意思，江御舟明白。
為了躲開這一家人，他愣是在太陽下曬了好幾個小小時，等林家的車子離開后，江御舟才起身。
他怎麼就沒想到呢，「南嘉高中」這麼有名的學校，林靖川肯定也在啊。
其實，江御舟沒想那麼多，他只希望自己有個好出路，有個好將來，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
但實在沒想到林靖川也在這裡。
但該說不說啊，江御舟從來沒見過李秋玲的那種笑容，從來沒見過。
她是真的把林靖川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估計也是為了他，也沒再生一個。
但李秋玲好像不知道自己也來這個學校了。
也對，她從沒管過自己。
從初二那次之後，她沒再聯繫過他，江御舟也沒再聯繫過他。
今天，是江御舟那次之後第一次見到她。
她好像過得還不錯。
既然這樣，那就最好了。
等江御舟把東西拿到宿舍之後，被林靖川找上門。
一個是流氓混混出身，一個是大家少爺出身，氣質截然相反，但都讓人很著迷。
「你看到了？」
江御舟垂著頭嗯了一聲。
林靖川輕笑，帶著不屑：「我不承認她是我的母親，無論她做了什麼，我都不承認她是我的母親，你明白嗎？」
江御舟撓撓發尾，又嗯了一聲。
林靖川皺眉，眯了眯眼睛：「你跟她一樣，不配跟我站在同一水平線上，你們只是下等人，靠著攀附富人才能往上爬的螻蟻。」
「我不會給你打敗我和贏過我的機會，不會讓你站在我的頭上，你們，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他的聲音裡帶著極度厭惡：「真讓人噁心！」
說完這話，林靖川就走了。
江御舟都沒想跟上去，也沒覺得他說的有什麼錯。
因為他自己也這麼認為的。
只能說李秋玲對他的教育方法是很有成效的，江御舟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沒有自信心，甚至連一點自尊心都沒有的小可憐。
李秋玲成功了。
林靖川也成功了。
高三分班考試的時候，林靖川去了一班，江御舟去了二十八班。
這哪裡是大樹和螻蟻的差距，簡直是雲泥之別。
自己，註定夠不著別人的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