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卑微的愛
「白老爺子……」張叔看了一眼在病房內呆坐越發顯得蒼老的老人,張了張口,又無力地垂下頭。
「怎麼樣?蕭小子肯放人嗎?」白老爺子抬起老眼看了一眼跟隨自己多年的張叔,聲音有些沙啞地問。
可是從他臉上看到了為難,白老爺子眼眸中一黯,轉頭看了一眼病床上插滿檢測儀器,還有各類管子的白鳴風。
呼吸機,心跳的檢測,他的臉蒼白無血色,俊挺的鼻樑,濃而修長的劍眉,彷彿沉睡著的一尊優雅的希臘雕像,但是生機卻在一點一點地流逝。
三天了,他昏迷了整整三天了。
那一槍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正中心臟,又因路途遙遠,失血過多,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陷入了重度的昏迷之中。
在這三天的昏迷中,他唯一無意識逸出口的兩個字是:「蘇蘇……」
難道天要絕他白家嗎?!白老爺子忍不住又一次愴然淚下。都是他的罪孽啊!可是為什麼讓他的兒子來承擔這一切。
張叔面上皆是老淚縱橫,咬了咬牙:「白老爺子,我再去說說,我不信蕭老大這樣不領情!」
白老爺子無力地點點頭:「去請,一定要把蘇丫頭找過來,也許她過來了,我的鳴風就會醒來了。我的兒子……天該不會是要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啊!」說到最後,他忍不住低頭痛哭失聲。
張叔點了點頭,擦了淚,轉身出去了。身後是白老爺子蒼老悲涼的痛哭。
不論怎麼樣,也要把蘇小姐請過來,白先生不能再這樣昏迷下去了,再昏迷,醫生說,也許再也醒不過來……
……
「怎麼樣?她身體有什麼病嗎?」在雪白的病房裡,蕭霖皺了劍眉,看著一干醫生護士圍著蘇蘇做檢查。
穿白大褂的醫生不由擦了把冷汗,對這種不耐煩的問話卻不敢甩臉色,特別是病房門口還站著兩尊如鐵塔一樣的黑衣保鏢。
「蕭……蕭先生,你別急,還要全面檢查下。」年過六旬,白髮斑白的醫生低聲下氣地回答他的話。誰能想象平時在病人面前都是跟神一樣的主任醫生,如今這樣唯唯諾諾?
蕭霖暗暗靠了一聲,轉身出去。最近兩天蘇蘇有些不太正常,吃飯完總是想吐,雖然她努力不吐出來,但是那種隱忍的痛苦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難受。
靠,不會有了白鳴風的種吧?!他站在門口,心煩意亂地掏出煙來抽。可是算算時間又不對。自己又沒有碰過她,真鬱悶。
「這位先生……醫院不能抽煙……」有個護士經過,忍不住勸阻一句,蕭霖狠狠瞪了她一眼,成功地將她嚇得面無人色,倉皇退下。
過了一會,醫生出來,輕吁了一口氣:「蕭先生,這位小姐沒什麼大礙,就是有了點厭食症,可能是精神上受了刺激,潛意識裡不願意進食,如果要治療,恐怕要請心理醫生進行開導,還有,她最好別再受什麼刺激……」
醫生的話一字一句飄進他的耳朵,蕭霖難得有耐心地聽著。
「她沒有懷孕?你的意思是她吃飯想吐,是因為自己不願意吃?」他開口,神色複雜難辨。
醫生愣了愣:「當然沒有懷孕……這個難道蕭先生你不知道……」他還想再說什麼,看了蕭霖沉沉的臉色,連忙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蕭霖靠在門口,看著病房裡的蘇蘇像一尊沒有靈魂的娃娃任人擺布。蒼白的面容,勉強的笑顏,還有那水光艷艷的眼裡有種濃得化不開的哀愁。
他心中終於湧起一股無力。他的預感沒有錯,美麗溫婉的她,在他的手裡只會漸漸枯萎,像一朵花一樣,離了土壤,再也不能盛開在他的手心。特別是聽到白鳴風生命危在旦夕,她的心怎麼可能因為身體的禁錮而在這裡?
他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苦笑,掐滅香煙,大步走進去,蘇蘇看了他一眼,靜靜等待他的責問。
「你身體沒什麼事……可以回去了。」他難得不諷刺她的柔弱。蘇蘇一怔,坐直身子。可是他說,回去……
她眼底一黯,回去?回到那個奢華的牢籠里?以前白鳴風軟禁她,她還能用愛支撐,蕭霖不放她走,她還可以靠素薇的店來打理來打發時間。可是如今,她到底拿什麼來支撐自己?除了日復一日的悲傷,她找不到任何事來做。
她的黯然看在他的眼中,心中彷彿被針刺了一把,他終於開口:「你如果覺得悶,可去找你的朋友玩。」
蘇蘇詫異地抬頭看著他冷靜得不象話的神色。
「難道你不怕我跑了,或者……你不怕我去找白鳴風……在這個時候,我一定會去找他的。」她澀然開口,心底似裝滿了淚水,微微一盪,就忍不住想要哭泣。
那個名字已經沉在心海,好久不曾見過陽光。
彷彿過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終於開口:「如果你想去找他,那就去吧。」
蘇蘇徹底愣了,她恍惚地看著他那有些憔悴的面容,這是她認識的蕭霖嗎?那個霸道得不像話的男人。那個笑聲爽朗,手段卻自私狠辣的男人?他說,他肯放她走?!
她終於捂住嘴,盯著他,痛痛快快地哭了。
「別哭了,蘇蘇,去看看他吧。他現在真的不好。」蕭霖撫摸上她柔順的長發,有些艱澀地吐出這一句話。
「我再不放人,估計白老爺子會跟我拚老命了。一天三四通的電話。煩死了!」他想笑,卻忽然發現自己失去了笑的功能。
這一放手,他也許真的徹底失去了她,再也沒辦法回到他的身邊,即使貌合神離,有她在,總是能感覺到生命的充實,哪怕她恨著他,日日看著她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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