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學，抬一下腳
褚裴掀了掀眼皮，渾身透著輕狂又肆意的氣息，目光一晃，落在了時晚身上。
少年眸色深如曜石，眉峰處一截斷眉，嘴角勾起一抹輕佻，時晚覺得他的目光中帶著挑釁，又像是威脅。
這個人不好惹。
少年輕嘖一聲，而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摸出手機開了把遊戲。
壓根沒把老師放在眼裡。
班上的同學也見怪不怪。
「算了…」周建勛嘆了口氣，朝時晚叮囑道：「你就坐褚裴旁邊吧，咱們班的座位都是憑成績選的，你加加油，爭取下周的考試考好點。」
「好。」女孩一一應著，聲音帶著江南水鄉的軟糯。
周建勛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補充道：「有什麼問題…隨時都可以來辦公找我。」
這個學生的情況比較特殊。
他有些想不通，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女生，怎麼會是八中來的。
想起吳剛給他打的那通電話，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既然來了一中，就安安心心的在這裡讀書，你們吳老師可是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
吳剛是她在八中的政治老師。
在所有人都勸她不要轉學時，吳剛把她叫了出去，問她想不想考上好大學。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後者眼中露出一抹欣慰，告訴她好好準備轉學考試。
一中的教學資源比八中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這也是她堅持的原因。
八中的老師眼界低，覺得她好好學習，將來一定能上個本科，可她的理想卻不止於此。
時晚抬腳朝褚裴旁邊的空位走去，班主任回了辦公室，教室里又變成鬧哄哄的一片，語文課代表走上講台接著帶讀，「師說，古之學者必有師，預備起——」
雖然大家極不情願，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讀。
時晚放下書包，周圍地上扔了一堆的煙頭和檳榔渣，她看了兩眼，忍不住去後面拿了掃把。
「同學，抬一下腳。」
褚裴睡眼惺忪地抬起頭，少女穿著一席白色的棉裙，幾縷碎發垂在鬢角，露出光潔的額頭，眼若秋水，一張粉唇紅潤有光澤。
長得還真他媽的純。
少年黑眸閃了閃，喉結微動，大發慈悲地抬起腳，卻在掃把伸過去的時候反踩上去。
時晚手下的動作一頓，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她好像…沒有得罪他吧？
褚裴笑了笑，明明是坐著的，卻像是在俯視她，語氣里透著幾分不耐煩，「你吵到我了。」
「對不…」
她話還沒說完，褚裴往掃把上又踩了一腳，她沒拿穩，被這股力拉著往前一扯，整個人往褚裴的方向倒去。
時晚呼吸一滯，伸手撐住旁邊的桌子，偏偏他也不躲，於是她半邊身子撞進了他懷裡。
褚裴悶哼一聲，女孩長得清瘦，有些硌人。
他們坐在倒數第二排，旁邊的人不是在打遊戲就是在睡覺，並沒有注意到這邊。
時晚連忙從他身上起來，有些不敢直視。
褚裴黑著張臉，一雙漆黑銳利的眼神將她盯在原地。
女孩慌了神，像受了驚的小鹿，「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聲音綿軟，像是剛出谷的黃鶯，低回輕柔，又莫名帶著討好。
褚裴覺得有什麼東西從他全身劃過，帶起幾分慌亂和冷顫。
褚裴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破天荒的沒有繼續為難她，他轉過身去，只留下一個後腦勺對著她。
被撞到的地方有些隱隱發麻。
時晚能夠明顯感受到他身上的躁意。
身後的禮盛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他玩著手裡的鋼筆，朝她抬了抬下巴，問：「同學，你真是八中來的？」
畢竟，褚裴討厭一個人，連帶著所有跟那個人有關的東西都討厭。
時晚點了點頭，那人卻像是看到了什麼新奇的東西，「我去，你這樣子，居然能完好無損的從八中出來？」
她撿起掃把把周圍掃乾淨，回到座位上拍了拍手，唇角微微勾起，小嘴一張一合，像是吳儂軟語，「他們對我挺好的。」
八中的人雖然天天不務正業，但是對好學生特別的尊敬。
畢竟考試的時候，個個都指望著她的答案。
加上她待人溫和，大家也都對她很客氣。
禮盛覺得她有點眼熟，而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拍了拍桌子，「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八中那個長得又好看，成績又好的校花！」
褚裴被他這一巴掌吵醒，心裡憋著股氣，咬牙道：「禮盛，你他媽給我滾出去！」
時晚不敢再說話，背過身輕手輕腳地拿出課本。
第二節課下課後，副班長帶著她去領了書和校服。
路上經過一座湖心亭，湖中的錦鯉爭先恐後地搶著吃食，副班長從湖邊的小箱子里拿了包飼料。
時晚學著她的樣子將飼料撒進湖水中，一群錦鯉撲著魚尾翻湧而出，激起大片水浪，時晚被嚇的連忙後退，可鞋面還是被打濕了。
副班長見狀忍不住撲哧一聲，「這是咱們一中的吉祥物，校長說，運氣交給錦鯉，你只管努力就行。」
「走吧。」
時晚悻悻地收回目光，摟著書跟在後面。
後面兩節課褚裴都不在，她緊繃著的神經也放鬆下來。
雖然八中的人個個凶神惡煞，可平時都有亞寧護著她，如今她孤身一人，只能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畢竟，坐在旁邊的這個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
一中的進度比八中快了很多，她努力跟著老師的步伐，不知不覺一個上午便過去。
下課後，同學們都爭先恐後地衝去食堂，時晚抄完黑板上的筆記，從書包里掏出麵包，撕開包裝袋小口小口地啃著。
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她點了接聽，眼角帶笑，「喂？亞寧。」
電話那邊的人吸了口煙，一雙腿悠閑地晃著，「怎麼樣？去了一中還習慣嗎？有沒有人欺負你？」
秦亞寧是她在八中的同桌，脾氣火爆，一言不合就開打，但是為人十分仗義，在那個「圈子」里混的很開，收穫了一堆小弟為她賣命。
她自動過濾掉早上辦公室門口那些人說的話，故作輕鬆道，「沒有，他們人都很好。」
秦亞寧點了點頭，「那就好，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姐馬上殺過去！」
時晚被她的語氣逗笑了，她抬頭望了望窗外，藍天白雲，知了聲聲入耳，充滿了夏天的氣息。
「對了，」那邊的人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沈朝聽說你去了一中，第一節課沒上完就走了。」
要是她不說，時晚差點忘了這個人。
高一的時候，她跟沈朝分在一個班，軍訓還沒結束，他就當著全班的面向她表白，被拒絕後依然對她窮追不捨。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
她笑了笑：「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秦亞寧立馬糾正：「什麼叫沒關係啊，我可是聽說你們倆當時差點就在一起了…」
「都是他們瞎說的。」
時晚掏出水杯慢慢地喝著，教室里突然闖進一抹身影，朝她這邊走來，手機的聲音喋喋不休：「對了，你在哪個班啊？以你的成績應該可以去個四班或者五班的吧？
我先跟你說啊，你在學校要是遇見褚裴，千萬要繞著走，我可聽說他在初中的時候跟沈朝就是死對頭，要是讓他知道…」
時晚差點被嗆死，她顧不得喉嚨里的疼痛，出聲打斷她，「寧寧，快別說了！」
對面的人頓了頓，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