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世界:生活和小說,都讓你腦袋開花
這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四周的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夜風襲來,帶起床前的紗帳,躺在上面的女人露出小半張臉。
雖然她已經瘦得脫了相,但依稀能夠看出昔日絕色的模樣。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是誰來了?
她真想出去瞧瞧啊!就算那腳步不是人,哪怕是個鬼也好啊!
只可惜……
架子床上的女人實在是太過虛弱,努力掙扎了半天也只是微微地偏過頭。
其實偏頭也看不見什麼,因為——
她已經雙目失明。
這個荒草叢生的偏院里,只有無盡的孤獨和憂鬱陪著她……
還有誰會來看她呢?
這時候女人開始懷疑自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幽閉生活實在是太折磨人了!她已經分不清那腳步聲到底是真實的,亦或是自己的臆想?
不!不是的!
一定不是!
說不定……是王爺想起她,終於來看她了呢?
這樣想著,女人那雙黯淡的水眸里隱隱帶上了期待。
近了,腳步聲更近了!
來者終於走到床前。
緊接著,冰冷而又蒼老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遽然響起:「王妃,王爺說讓你簽了這份和離書,也算是成全了你的體面。」
「和離?」
「他要同我和離?」
呵!是啊!
和離而不是休書,這真是最大的體面了。
可憑什麼呢?
「我顧青瑤到底做錯了什麼?」
「呵!僅僅只是因為當年有人將我們的身份對調了嗎?」
「但那能怪到毫不知情的我頭上嗎?」
「可笑啊……真是可笑!」
「我所遭受的這一切,只是因為我顧青瑤不過是個掉了包的相府假千金,現在真正的千金回來了,他們自然要逼著我騰位置出來。」
「蘭若,當初我也算待你不薄,如果你要這個位置,我讓給你便是,為何還要毒瞎我的眼睛呢?」
「現在我身子壞了,眼睛也瞎了,離開了王府我又能去哪裡呢?」
顧青瑤的聲音如泣如訴,令人聽著不免心酸。
她躺在床上,不甘與怨懟在心中慢慢滋長。她想,就算要判罪也得做個明白鬼,而非一直關在這清冷的偏院里,接受永無止境的折磨。
可悲的是,她顧青瑤受了如此大的冤屈最終卻成了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如今別說是找夫君與蘭若對質了,就連下個床、走出這間屋子都困難!
顧青瑤無力地躺著,兩行清淚緩緩滑落,很快就將枕巾氳濕了一小片。
「哎呀!王爺催得急,還請王妃不要為難老奴!快快把這份和離書給簽了吧!」那人似是不耐煩了,伸出粗糲的老手死死地攫住她,蠻橫地將人拖下床榻。
青瑤看不見,也無力去掙扎,她像只垂死的鳥兒一般,匍匐在地上。
她的手腕沒有力氣,幾乎握不住筆,那老嬤嬤等得不耐煩了,揪著顧青瑤的頭髮迫使她抬起頭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擱這裝死!老奴等會還要去復命呢!」
老嬤嬤也是個看人下菜的玩意,在王爺心愛的女人面前處處維護討好,對這有名無實的女人則是心狠手辣。
說罷,那嬤嬤才想起來,這半死不活的女人寫不了字,但可以按手印啊,索性拔下束髮用的簪子刺破她的指尖,然後捉著她的手兒用力在那封和離書上碾了碾。
鮮紅的指印按下,嬤嬤將她狠狠地往地上一摜,只聽咚的一聲響,青瑤的後腦勺重重地磕在了尖銳的腳踏稜角上。
老嬤嬤雖然聽到身後響起的聲音,但她只想趕緊回去復命,走得毫不猶豫。
很快地,鮮血流了出來,泊泊流淌,染紅了地板。
二心不同,難歸一意。
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各生歡喜……
青瑤嘴裡喃喃地念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她的一生如此短暫而凄苦,若有來生,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若有來生——
……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帶感了!爽啊!這個顧青瑤終於死了!終於死了啊!她早就該死了!」
「這下子,王爺和正牌女主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今天下午三點有考試,衛瑤複習了許久,現在腦子昏昏沉沉的,她準備午睡一會兒養養精神。
可剛閉上眼沒多久,隔壁床的芽芽舉著手機開始錘牆:「這青瑤活該被王爺血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芽芽看小說看得十分激動,那單人床吱呀吱呀的聲響還伴隨著她的悶笑聲,實在是……不怎麼讓人愉快。
坐在下面的衛瑤無可奈何地仰起頭:「芽芽,你可以小點兒聲嗎?」
芽芽笑了笑:「誒,瑤瑤,不好意思呀,可這個小說太太太激情了,我真的忍不住啊!」
接下來,芽芽開始給衛瑤分享她正在看的小說《邪佞王爺的換嫁嬌妻》:「女主名叫蘭若,她本該是丞相家的千金,結果十五年前被奶娘掉了包,成了豆花小販的女兒。」
「惡毒女配名叫青瑤,她頂替女主的身份在丞相府里嬌養長大,後來嫁給富可敵國的邪佞王爺當王妃。」
「誰知王爺卻慧眼如炬看上了賣豆花的真千金!其實這書的主線就是把青瑤趕走,女主歸位和王爺在一起吧,可作者也太能了,竟然把好端端的故事寫出了奇奇怪怪的走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第一章把女主和女配的身份互換了之後,其餘章節都是在寫王爺把女主綁在身邊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故事。最後到結局的時候,才寫到女配在清冷的偏院里一頭撞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不是,那你還看的津津有味?」衛瑤的腦袋上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故事啊?
「哎呀,就挺好看的嘛!」芽芽一邊說,一邊蕩漾地笑著。
衛瑤聽得腦殼疼,算了算了,看來這午覺也睡不成了,她索性穿上外套抱上複習資料,去自習室趴一會兒。
為了少走幾步路,衛瑤選擇從中庭到教學樓捷徑,誰知走到一半,身後傳來一聲大吼:「小心!」
這聲音……是衛瑤在學校里的冤家對頭,二世祖唐堯。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是好聽到能讓耳朵懷孕的低音炮,但剛剛那一聲嘶吼卻飽含著驚恐與擔心。
「臭唐堯!沒事瞎嚷嚷什麼!」衛瑤連頭都沒回。
可下一秒鐘,整扇窗戶從高空落下,筆直地砸在了她的頭上。
衛瑤倒在地上,鋒利的碎玻璃狠狠地刺入她的肌膚,鮮血順著脖頸,淌了一地。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巨大的疼痛令她無法動彈,衛瑤只能勉強睜開眼,她發現自己虛弱無力地靠在唐堯的懷裡,他的臉色比她的還要蒼白、墨黑的眸子里黯淡的沒有一絲光亮。
搞什麼啊?莫挨老子!
衛瑤心裡嘟囔著,然後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