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險惡人心
一個月後……
大楚國早朝,楚王端坐在龍椅之上,面色蒼白額頭滿汗,輕咳了幾聲,終於停住,抬眼望向殿內跪倒一地的大臣,目光最後定在前面拱手而立的楚宣身上,久久不語,直到楚宣抬眼看他,抿唇含笑。:
楚王輕輕揚起無力的手,史臣響亮的聲音即刻響起:「月前國師府婚宴中毒一案,久經詳查,現皇帝陛下確認,下毒之人乃護國將軍夏忠毅……」
一語即出,殿上眾臣震驚,驚嘆聲,不解的眼神,不敢置信的表情,都只是轉瞬即逝,只因那句「現皇帝陛下確認」,便是不爭的事實,什麼是事實?皇帝陛下確認之事,便是事實,不容置疑。
「夏將軍生前為我大楚屢立奇功,此次事件純屬意外,夏將軍本無心毒害眾臣,現夏將軍已引疚自盡……此門慘案,使我大楚痛失良將人材,現我大楚正當用人之際,急需人材,王豪上前聽封……」
大楚朝內痛失十多名重臣,今日提升之人大多是楚宣與夏子寒的人,這些都不是楚韋關心的,他看了看楚宣淡定的面孔,他那麼氣定神閑,彷彿根本不為這件事所動,他們的恩師如今被無辜冠上莫須有的罪名,他彷彿無動於衷,甚至一點都不驚訝。
就像前日受命密封晉王府時一樣淡定,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父王下令此事須秘密行使,除朝內幾名重臣得知,對外界一律宣稱晉王被派往駐守邊疆。
甚至在端上那幾杯毒酒時,他的十三弟,仍是面不改色,看著自己的親兄弟倒在自己面前,楚韋狠不下心去殺那幾個孩子,而楚宣只是留給他一句話:「別忘了,你最親近的八弟是如何被害死的,還有墨兒,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被軟禁的臻王一家,連句解釋的餘地都沒有,楚韋心寒,不是不知道三哥四哥的惡行,不是不記得八弟和墨兒的慘死,可必竟血濃於水,無論怎樣,他們都是親兄弟,在拿那杯毒酒給四哥楚晉時,楚韋的心在顫,楚晉只是冷笑,冷笑,楚韋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只是不忍抬眼看他。
「……最後,皇帝陛下有一要事要親自宣布。」史臣語畢,楚韋收回思緒,抬眼看向父王,自上次赤淚崖回宮后,父王的病情日漸加重,今日還是勉強硬撐著上朝。
「朕,命不久矣……」楚王艱難的說出這句話。
「父王萬歲,父王聖體定會康復……」
「皇上萬歲……」楚宣帶頭跪下,眾臣齊聲迸喊,楚王抬手點頭,「朕,知道自己的身子,朕久經深思,現決定,立十三王楚宣為太子……」
「皇上英明。」眾望所歸的結果,早已預料的結果……
出了大殿,楚韋緩緩向宮外走去,他的腦海里反覆出現恩師夏忠毅那正氣凜然的氣勢,從小恩師便教他們要精忠報國,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要光明磊落,他與十三都是將軍的徒弟,他喜好學武,所以年紀輕輕就學得一身好武藝,十三則偏愛學軍事策略,如何領軍抗敵,如何訓練出精銳的士兵隊伍,如何指揮千軍萬馬,如何在戰亂時鋌而走險出奇制勝,而如今……
「七哥。」深沉的聲音傳來,楚韋頓住腳步背手而立,卻未回頭。
「七哥在思索什麼?」楚宣走到他身邊,楚韋鎖眉不語,嘴唇抿成一個弧形。
「師父的事,我雖已預料,卻無力改變什麼。」楚宣輕嘆。
「預料?你是說這純屬父王之意?你事前並不知此事?」
「七哥,你這是何意?難道你以為……?」楚宣怒視他,半晌,忽舉手道:「我楚宣在此發誓,若此事是我所為,楚宣不得好死。」
「好了。」楚韋拉下他的手:「你說不是,我就放心了。」
「七哥,你真是太……你……居然懷疑我?你怎會認為我是這般忘恩負義之人么?」楚宣氣惱難奈。
「告訴你,此事應該是早前父王與三哥商議的,那晚我去求父王接墨兒回宮時,父王就曾與他在寢宮密談二個時辰,那天父王本就是為了國師婚宴下毒之事苦惱,必需找出一個適當人選給滿朝百官一個交待,這個人在朝中的地位肯定不能一般,也一定是夏府之人,原本我以為他們會找景芝或者齊成之類的人代替,但是……,不過今日之事也是在我預料之中,只是你也知道,這段時間因為墨兒和三哥四哥之事,父王已是重受打擊,如今又病情加重,你讓我如何忍心再與他爭執?」
「適當的人選?」楚韋喃喃念道,撇開頭望著眼前那巍峨城牆,感慨萬千,久久不語,楚宣嘆了口氣,突然說,「難怪下古銅山之前,父王一直心事重重,見完他之後又似卸下心頭大石般,原來,是得了他的默許。」
「默許,呵呵,默許……」
楚韋苦笑,這世間,到底什麼情才最真,父子之情?兄弟之情?他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