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炮灰（5）

太后召江珩入宮陪伴在側，姜童作為江珩的小跟屁蟲，自然也要跟著去。

可是她不願和哞哞分離，抱著哞哞的大長臉，眼淚汪汪地看著江珩。

江珩無奈，只得將哞哞一同帶入了宮中。

於是，皇宮御馬場的一眾英姿颯爽的名品寶馬中，就混入了這麼一匹「哞哞」叫的怪異騾子。

……

「珩兒！」太后遠遠見著江珩從大殿之外進來，便再也按捺不住，從太后鳳座上下來，激動地抱住了江珩。

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小兒子，太后又不禁老淚縱橫。

「你父王他……」說到一半，已是泣不成聲。

她隱約猜到小兒子的死另有蹊蹺，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將小兒子唯一的血脈護在身邊……

江珩安靜地任由她抱著，一語不發。

良久，太后抽泣著放開他，轉眼卻望見了獃獃站在一旁的姜童。

她穿著一身湖水綠的衣裙，小小的腦袋上梳著可愛的花苞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猶如林間自在棲息的小鹿，清澈靈動又懵懂。

太后只有兩個親生兒子——皇上和燕王——一直遺憾沒能生個女兒，此時見了這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不由心生喜愛。

她一邊拿著手絹在眼角按壓著，一邊向江珩問道：「珩兒，這便是你在半路上撿到的小女娃？」

江珩微微頷首。

太後上下打量姜童，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調：「囡囡叫什麼名字啊？」

姜童有些緊張地攥住衣角，杏眼瞪得大大的，小嘴兒微抿，不太敢開口。

冰冷如玉的手不著痕迹地伸過來，輕輕握住她揉搓可憐衣角的手，即便那手並不溫暖，姜童卻還是得到了勇氣，怯生生地開口道：「我阿娘給我起名叫姜童。」

奶聲奶氣的甜糯小嗓音讓太后又心軟一分，她張開手，語氣無比溫柔：「小囡囡，來給娘娘抱抱好不好？」

姜童緊張地抬起眼，偷偷瞥向江珩。

她這自以為很隱秘的動作，自然沒逃過兩人的眼睛，太后也不介意，耐心地等待著。

江珩微微頷首，握著她小手輕輕往前一送。

姜童得了他的鼓勵，轉頭望向太后，試探著微微伸出了兩隻肉嘟嘟的小手。

太后喜笑顏開，上前將她擁入懷中。

姜童撲入柔軟的懷抱中，鼻間是好聞的檀香味，不知怎的，忽然憶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娘親的懷抱，似乎也是這樣香軟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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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童和江珩一同在太后的慈寧宮中住下，姜童還小，太后又精力不濟，想著她不過才五歲，也不必太講男女之防，便讓她和江珩一同住在西殿之中。

姜童在宮人的服侍下洗完澡，換上寢衣，乖巧地坐在軟榻上等江珩從盥房出來。

見到長發披散，滿身濕氣的小少年走來，姜童的小腦袋中懵懵懂懂地生出了好看的念頭。

待到他走近了，她朝他張開手。

沐浴過後愈加粉嫩的奶娃娃，滿眼依賴地望著他，江珩毫不費力地將她抱起，放到床榻之上。

她輕軟的髮絲已被宮人們仔仔細細地用軟帕慢慢絞乾凈了，此時散發著柔軟的清香，還帶著小孩兒身上獨有的奶香味。

姜童望著江珩身上濕漉漉的髮絲，一屢調皮地粘在臉側，柔和了小少年清冷的眉眼。

雖然覺著荇之哥哥這樣更加好看了，但想起宮人說這樣放著不管會著涼的，便自告奮勇地道：「荇之哥哥，我給你擦頭髮吧！」

小丫頭滿臉期待地望著他，清泠泠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江珩沉默片刻，便微微頷首答應了。

江珩坐在床榻上，身後站著手短腳短，小小一個的姜童，她努力地微微踮腳，確保能擦到荇之哥哥的發頂，小臉兒因為用力微微泛紅。

即便這小傢伙沒個輕重，常常扯得江珩頭皮生疼，他卻仍是一聲不發，面目沉靜地端坐著，看得一旁侍候的宮人都覺頭皮發麻，不禁暗自感嘆，小王爺對童小小姐真是十分縱容。

——燕王已死，江珩作為燕王唯一的兒子，順理成章地承爵了。

「好啦！」姜童的小肉手摸摸他已經十分乾燥的髮絲，歡喜地宣佈道。

一旁的宮人暗暗鬆了口氣——小王爺總算脫離苦海了。

江珩仍是表情淡然，他轉過身抱起姜童，將她塞進柔軟的被褥之中，清冷的聲音淡淡響起：「睡吧。」

姜童被包成個小粽子，只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露在外面，那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哪裡有半點睡意？

江珩想起榮將軍和他說應該講故事哄小孩兒睡著，沉吟片刻，竟開了尊口。

一旁侍候的一個宮人腦袋垂得低低的，心中滿滿的不敢置信，她不是第一次服侍江珩了，從前江珩還是世子時，太后便十分喜愛他，常常召他入宮相陪。

小王爺從小便冷情，即便是對待先王妃，也總是淡淡的，不想，卻對這毫無關係的小女孩兒這樣好……

江珩的聲音清冷如月，一本正經地和姜童講著晦澀難懂的經書，姜童經不住昏昏欲睡起來。

江珩看著她清澈的大眼睛一點點染上霧氣，緩緩闔起，纖長濃密的眼睫乖巧地垂落下來，便停住了講故事的聲音。

他又等了片刻，想要起身離開，卻沒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衣角已被一隻肉嘟嘟的粉嫩小手攥住了。

他這一起身，便又驚動了將將入夢的姜童，她迷迷糊糊地抬起一點兒眼皮，看著江珩要走的樣子，小奶音模糊響起：「荇之哥哥……一起睡……」

江珩猶豫了片刻，望著昏昏欲睡，卻仍死死攥住他衣角的姜童，最終妥協，在她身邊躺下。

他一躺下，姜童便不自覺轉過小身子，軟綿綿地撲進了他懷裡。

江珩自小便天生體寒，姜童卻像個小火爐一般，一偎進他懷中，便要化開這濃重的寒冰。

宮人們在他的吩咐之下已經退了出去，偌大的宮殿中只互相依偎的兩人，月華清輝透過窗柩灑下來，小少年和小女孩的神情都那麼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