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隊長的謀算

作為大隊長的李國榮還不知道村裡來了領導。

李國榮背著手哼著小曲兒，正走在田坎上看看鄉親們幹活乾的怎麼樣了，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喊聲。

「爹，爹……」

李國榮扭頭一看，家裡的大兒子遠遠跑來，嘴裡還不停在喊。

「你這時候不是在地里嗎？喊我幹嘛？」

一路跑來的李大氣喘吁吁，說話斷斷續續的，「爹，快去…沈家，有…領導來了。」

領導來了？

李國榮覺得有些奇怪咧，人要來他這個大隊長怎麼沒收到通知呢？而且人還是去沈家？

「是公社領導還是縣領導？」

李大摸著腦袋想了想，不大確定道：「好像是市領導。」

李國榮「嘶」了一聲，乖乖，他這輩子只一次見過這麼大的官，就是當年沈建國犧牲后，在沈家見到的，當時一波又一波來人，還都是大城市裡來的，連公社的主任在他們面前都恭恭敬敬的。

「快，我們快去。」李國榮急沖沖往沈家方向趕去，連手裡的旱煙袋掉了都沒發現了。

落後一步的李大趕緊將它撿起來，這可是他爹最重要的寶貝，帶在身上已經有十多年了，要是丟了，他鐵定會被他爹給罵死。

李大將旱煙袋緊緊拿好，正要追上他爹的腳步，又見人跑回來。

「咋了，爹？」

李國榮催促兒子，「快去找沈軒，告訴他他家裡來重要客人了，趕快回去。」

李大哦哦兩聲，將旱煙袋往他爹手裡一扔，匆匆忙忙就去找沈軒了。

李國榮手忙腳亂地接過，這可不能摔了。

吩咐完兒子，李國榮就往沈家方向趕去。

只是還沒跑多久，一道人影嗖得一下超越過他，那腿腳利索的很。

李國榮認出那是沈軒，看著那小子一溜煙跑了個沒影，氣得直跺腳。

到底有沒有道德心啊，謙讓長輩懂不懂。

等他趕到沈家時，正好撞上要離開的李老太和周玉芳。

「李大娘，你怎麼在這？」看到這兩人，李國榮有些訝異，隨即想到什麼，伸長脖子往沈家院子里看，果然在裡面看到了堂兄。

李國榮重重的哼了一聲，看來他沒收到公社的通知，跟這老傢伙脫不了關係。

李老太假裝沒看見他臉上的不滿，這對堂兄弟從小關係就不好，什麼都要爭，小到吃食大到競爭崗位，當然除了老婆之外。

見李國榮抬腳就要往裡走，李老太拉著他。

「你就打算這樣進去？」聞到一股汗臭味，李老太皺了皺眉道，「這也太不講究了吧。」

李國榮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衣袖和褲腳都沾上了泥點子，腳上穿著的草鞋早就破破爛爛了。

「沒啥問題呀。」李國榮繞開她，就是要這樣才好，表現出他身上艱苦奮鬥，樸實勤勞的形象。

見他態度執意，李老太也不多說什麼了，反正到時在領導面前丟臉的是他不是兒子就行。

……

沈老太將人迎進院子里，見桌上亂糟糟的，急的伸手去收拾。

沈以藍搶先一步，將桌上的花生碎殼掃進空碗里，家裡沒那麼多搪瓷缸子，所以沈老太將僅有的兩個給李老太她們，自己用的是碗。

江子儒見小姑娘一個人又拿杯子又拿碗的，給旁邊的助理使了個眼色。

對方明了地上前，伸手打算幫忙。

沈老太哪能讓貴客動手，連忙阻攔道：「不用不用，你們來做客，哪能讓你們幫忙。」

李國柱也在一旁勸道。

「回來吧。」江子儒道。

助理聞言，退回到江子儒身後。

沈老太見江子儒他們還站著，指著小板凳就要請他們坐下。

李國柱暗暗皺眉，那小板凳有跟沒有似的，人坐上去遠遠看著就跟坐地上沒區別，哪能讓領導坐上去。

助理也在一旁欲言又止。

江子儒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腰一彎人就坐下了。

只是，高高的身子挺直地坐在那，一雙長長的腿更是無處安放，最後只能淑女式斜放。

沈以藍將垃圾和杯子碗拿到廚房后，出來就見到這滑稽的一幕，差點綳不住表情笑出聲來。

沈以藍瞧了眼沈老太，對方老神在在，好像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

見江子儒都坐下了，助理只好僵著一張臉也坐下去。

李國柱就比較尷尬了，因為沒有他的位置。

兩個被領導佔據，沈老太坐一張，最後一張被沈老太拉到旁邊，距離很近，明顯就是要給孫女的。

李國柱不想走，但他又不能直接進屋去搬椅子，也不能使喚沈老太這個長輩。

他悄悄給沈老太使個眼色，但對方好似沒看見，一直在跟江子儒交談。

等他瞧見沈以藍時眼睛頓時一亮，正打算開口，就聽見沈老太揮手喊沈以藍過去。

李國柱：「……」

見一直杵在那的李國柱，江子儒臉上帶著笑，說出來的話卻毫不客氣：「李書記，你要是有事的話可以先離開了。」

李國柱：「……」意思是沒事也要有事唄。

李國柱當然不樂意走，只是人都這麼說了，他哪能厚著臉皮強留下來惹人厭煩。

「江同志，還有……」李國柱看向助理，這位同志沉默寡言，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都沒見對方開過一次口。

助理瞧了李國柱一眼，淡淡道：「叫我小王就行。」

李國柱一聽，順勢繼續說：「那小王，沈大娘和沈丫頭，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沈老太悠悠地嗯了一聲。

李國柱：「……」原本還指望對方能客氣留一下，這樣他也好假裝推拒再一臉為難地留下，結果真是大失所望。

李國柱失望地轉身離開，剛踏出一步，就看見沈軒一頭汗跑回來，後頭還跟著他那討厭的堂弟。

兩個老李一碰面，互相朝對方翻了個白眼。

李國柱看著對方身上髒兮兮的，眼底閃過不屑。這堂弟真是蠢，穿成這樣還敢去見領導，也不怕被人嫌棄。

李國榮雖然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但那高傲的樣子還是讓他鼓了鼓腮幫子。

不過顧及領導在場，他忍下怒氣，撇過頭不去看李國柱，抬腳帶著笑朝領導走去。

「您好您好，領導同志，我是這兒的大隊長，這小子是建國的兒子沈軒，我把他給找來了。」

見又來一個，江子儒眼底有些不耐，面上卻溫和道：「那正好，我剛才還想著找人幫忙通知下沈軒呢。」

看著客氣的江子儒，李國榮又不傻，在見到李國柱灰溜溜的樣子他就知道江子儒看似平易近人，實際上不好相處。

要不是想著跟這領導討好關係，以後跟公社申請設備，像是拖拉機和腳踏打穀機什麼的輕鬆些，他也不會留在這討人嫌。

於是他用看似責備的語氣對沈軒說：「瞧你這孩子，翻地翻的手上都是泥土，別在領導面前失禮了，還不快去洗個手。」把那些泥都給洗掉，洗的乾乾淨淨的，等下讓領導看到掌心那厚厚的繭，說不定人家心一軟，拖拉機就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