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煙羅

「我這是在哪兒？」洛小川看著四野的景象，有點懵。

眼前是一片廣袤的大地，一眼望不到邊。座座雄偉山峰拔地而起，直插霄漢，仿如擎天支柱。巍然古樹龐大似山嶽，枝丫遮天蔽日。茫茫大河滔滔，濺起磅礴水霧，其音如奔雷轟鳴。空中更有巨禽游弋，在地上投下大片陰影。

一股蠻荒、蒼莽的原始氣息撲面而來。

「我怎麼來到了這裡？難道是穿越了？」

洛小川愣愣出神，他作為一個正在被社會毒打的社畜，掙扎在底層，努力生存著。今天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他明明記得自己正在睡午覺，怎麼就突然出現在這裡？

不容他多想，天邊一片紅光乍現。一頭隱藏在雲層中，鮮紅如赤霞的猛禽一衝而下，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氣，朝洛小川這邊撲殺而來。龐大的身軀擠滿了天空，宛如一團天火劃過蒼穹，要將整片天地點燃了。

轟的一聲，赤色大鳥撞擊在洛小川身後的一座山峰上。石屑飛起很高，當即就削掉了半截山峰。大鳥不做停留，轉瞬間就一躍而起，騰空時巨爪下已多出一條水缸粗細，不斷掙扎的黑蟒。

大片血雨灑落，濃重的血腥味瀰漫，血珠紛紛揚揚，幾點滴在了洛小川的臉上，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血滴上的溫熱。

這一切來得如此突兀與真實，嚇得洛小川亡魂皆冒，腿肚子不由自主簌簌顫抖。剎那失神后，他如受驚的兔子般撒丫子狂奔。

「你大爺的，這特么的是什麼鬼地方？」

洛小川一口氣也不知跑出多少里，一邊叉著腰大口喘著粗氣，一邊問候著這片大地的八輩祖宗。毫無疑問，在這裡他還是處於食物鏈的最底層。

「卧槽！那些好像是人。」

洛小川一抬頭就看見天邊有幾個黑點飛來，依稀像是幾個人御空而行。

人居然能在天上飛行，洛小川瞪大了眼睛，彷彿見到鬼一般，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他迅速躲到一塊巨石后，隱藏起來，打算待幾人遠離后再出來。本能直覺告訴他，這些人很危險。

時間不長，天邊幾人就到了這片區域，只是事情並不如洛小川預想的那般，這幾人沒有一飛而過，而是停了下來，就懸在他的頭頂上方。

難道被發現了，這讓他一陣心驚，這些人個個殺氣騰騰，被他們抓到還有活路嗎？

「不對，他們好像是在狗咬狗。」

洛小川稍稍平靜下來，因為他發現了這一行共有八人，其中七人將另一人圍在當中，像是在圍殺。

當中那人渾身紫色霧靄繚繞，看不真切，但還是能夠透過朦朧薄霧看見其大致輪廓。

這是一位女子，她身段高挑，曲線起伏優美，一襲紫色長裙無風自動，宛如一位從雲端走來的仙子，有一股出塵的氣質。

只是一道模糊的身影，便勾勒出令人無限遐想的身姿，讓人忍不住想要窺探，那張容顏是如何的風華絕代。

只是可惜，女子面容上始終包裹著一層迷霧，看不透，不容凡人褻瀆。

紫氣氤氳，她宛如謫仙般屹立在場中，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只是本不該沾染人間煙火的仙子，此刻身體卻在輕微的顫抖著，似乎在極力壓制著什麼。

另外七人渾身包裹著厚重的甲胄，森冷的甲片上刻有斑駁且密集的划痕，一看就知道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全都不是易於之輩。

「煙羅公主，你還是從了我等吧，

你的情毒已經壓制不住了，何必徒勞掙扎呢？仙思凡，就算是神仙中了此毒也得乖乖就範。為了今天，我們幾兄弟可是等了一個甲子。哈哈哈……」

其中一人開口，說完之後就放肆大笑起來，語氣輕佻並透著一股淫邪之氣，一雙眼睛色眯眯地盯著煙羅。這幾人里他顯然是帶頭大哥。

「等了一個甲子……」洛小川心裡嘀咕。

「照這樣算，這個叫煙羅的現在至少也是七老八十了，雖然身材保持得還不錯，但也是一位老奶奶啊。這都能下手，口味……呸！真是喪盡天良！跟三哥有得一拼。」

洛小川以固有的思維分析著，不由得想到了隔壁的阿三，前不久聽說有一隻蜥蜴都慘遭他們毒手。洛小川搖了搖頭，快速收攬發散的思緒，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你們人都到齊了嗎？」

煙羅終於開口，聲音如同清晨的露滴落在綠葉上，清澈動人，讓人心曠神怡。只不過這悅耳的聲音，現在怎麼聽都有點冷。

「到齊了，到齊了。煙羅公主喜歡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啊？」

眾人開始肆無忌憚起來，在他們看來煙羅已是砧板上的魚肉，插翅難逃。不過他們並未放鬆警惕，仍然保持著合圍之勢。

「到齊了就好，我送你們一起上路！」煙羅聲音鏗鏘。

這一刻，她不再壓制情毒，因為這毒太過詭異，根本壓制不了。她覺得自己的意識正在慢慢潰散，她要在徹底失控前，解決掉眼前所有人。

一陣嗡鳴，煙羅氣勢陡然一升，一股肅殺之氣在浩蕩。她背後浮現出九道貫穿天地的虛影，虛影快速凝實，其上被紫色毛髮覆蓋，宛如綢緞般閃耀著瑩瑩光澤。

那居然是九條巨大的尾巴！

九條大尾在天地間搖曳，將煙羅襯托得如同一位蓋世女帝般，她就是天地間的唯一，目之所及，皆是螻蟻。

「什麼？！你……居然修成了九尾天功，不好，快撤！」

那位帶頭大哥聲音顫抖，臉上帶著驚恐與不可思議，疾聲讓自己的兄弟撤離，然而還是晚了。

煙羅不再言語，身後七條大尾化作流光橫空出擊，宛如七條紫龍躍入滄海，分別撞向那逃跑的七人。

這一切都太快了，眨眼間就聽到「噗」的一聲，離得最近的一人最先被擊中，當即化作一團血霧，在空中炸開。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七聲之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煙羅也終於支撐不住，如泄氣的皮球般，直直落了下來。

「現在應該安全了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洛小川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想必那個煙羅已經離開了。他也要開始動身，遠離這是非之地。

然而他還沒有走出幾步，突然覺得腹部一緊。向下看時，只見一條紫色的小尾巴纏在了他腰上，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洛小川頓時心中一沉，一種大恐怖湧上心頭。

紫色尾巴一扯，拖著洛小川沒入一個紫色光繭里，光繭中盤坐一女子，不用想也知道是煙羅。

此時那九條巨大的尾巴都已消失，就連剛剛捆綁洛小川的那條細尾都化作光點，融入光繭中。

洛小川想起煙羅中了一種叫做仙思凡的情毒，難道她是想……

想到這裡，洛小川眼皮直跳，拚命衝擊光繭，想要衝出去，然而這光繭如銅牆鐵壁般，根本撼之不動，而後方的煙羅也已走了過來。

洛小川面如死灰，他怎麼能是煙羅的對手，抬手間就被鎮壓了。

此刻的洛小川像是怒濤里的一葉小舟，隨著水浪翻滾而起伏，命運完全不受自己掌控。他是那般的弱小、無助以及可憐。

生死事小，失節事大。

他是一個傳統的人，這一二十年清清白白地走來，連女人的手都沒牽過。而現在，就在此時此刻他居然要被……更為關鍵的是對方還是一個老奶奶。

自己這朵嫩芽就要被一頭老牛給啃了嗎？

想到這裡，洛小川眼中晶瑩閃爍，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四目交錯，煙羅臉上那層迷霧早已褪盡，洛小川這次看真切了。

那是一張絕美的臉，美得毫無瑕疵。皮膚白皙如凝脂美玉般散發著動人的光澤。眼眸深邃，如世上最亮的星辰般，明凈而澄澈。瓊鼻挺秀，櫻唇紅潤。

煙羅既有少女獨有的清純與靈動，又不失成熟女性的柔美與嫵媚。很難想象看似兩種矛盾的美，居然能同時出現在一張臉上，二者完美融合，渾然天成。

這哪裡還是一個老奶奶，觀其面容，竟比洛小川還要年幼幾分。

「罷了，罷了。這個時候不能違背婦女的意願。」洛小川心中喟然一嘆，而後一把抹掉兩行不屈的清淚，口中喊道：「不行，我要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