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百密一疏
姜游眸光帶著一絲詫異。
「這是牙雕啊?這工藝也太牛了!怎麼做到的?」
擺在他們面前的這個鬼工球,骨分內外五層,皆被打磨成球狀。
每球周身百孔,最里一隻球為實心,顏色丹碧粲然,其外四球則潔白無縫。
以金簪自孔中依次撥之,則內中四球圓轉活動,日夜不歇,可謂精巧絕倫。
「最早出現的鬼工球應該是在明代,在《格古要論·珍奇·鬼工毬》中寫道:嘗有象牙圓毬兒一箇,中直通一竅,內車數重,皆可轉動,故謂之鬼工毬,或高宗內院中作者。
這手藝確實已經失傳了,因為需要用到象牙,而現在已經不允許再捕殺大象。
製作手藝應該是球內套球,逐層鏤空,每層厚薄均勻,球面刻上精細圖案花孔,層層都能轉動。
配上形式多樣,內容豐富的牙雕球柱和底座,就成為一件完美而別具風格的藝術。」
曾世霖對自己的寶貝也比較了解。
之所以用「比較」二字,是因為他說的不全對。
「宋代其實就已經有了鬼工球,但當時的手藝只能做三層,《格古要論》中有過記載。」
姜游驚訝的表情凝固在了那裡。
「那五層是不是非常厲害了?」
「華夏工匠素來愛打破前人之極限,五層算什麼?
乾隆時期,廣州牙雕藝人借鑒石獅口中含珠的鏤雕形式,經過細心的設計與鑽研,並加以大膽的想像和巧妙的手藝,用象牙材料創作了球內套球的新花色。
象牙球從開始的1層,至清乾隆時期發展到14層,廣州牙雕藝人在牙球製作上多有創穫,套球可達數十層。
乾隆時套球已達十多層,玲瓏剔透,巧奪天工。
再到清末已達到25或28層,最多能刻至60層!」
這時候民族自豪感一下子就湧上心頭。
姜游激動得看著這顆球,可以想象當時的匠人,是要多麼用心才能做出這樣的極品藝術。
「這件東西是真是假啊?」崔金牙對牙雕不是很了解。
準確說,他的鑒寶功夫並沒那麼深,不如吳天罡。
「泡水裡不就知道了。」周正笑道。
曾世霖一臉賊笑,「哈哈,周先生,你是聽過巴拿馬萬國博覽會的那件事吧?
當時應該還是民國時期,廣州牙雕大師翁昭製作的24層牙球,越洋參展,而島國參展作品也是一個30層的牙球。
二者大小相仿,表層雕刻與內部戳花,各盡其妙,但日本的比廣州的多了六層。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是島國參展的作品能拿到最後的金獎時,翁昭大師向主辦方申請,把兩個鬼工球放在沸水中。
結果島國做的鬼工球四分五裂,原來他們的牙雕製品是用膠水粘連的。」
周正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幾分,「聽你的意思,似乎是不怕沸水燙膠,說明這是一個整體。」
「沒錯,我還真不怕。」曾世霖臉色傲然。
神瞳下顯示這是現代製品,既然不是拼接的,那還有一種可能……
「這是現代工藝品,絕不是明清時期的。若上百年的牙雕,表面沒這麼光潔。
就算表面通過精心打磨,內部也沒法打磨拋光,很容易損壞。
你從哪兒弄來的象牙?又是找誰做的?這手藝不是已經失傳了嗎?」
姜游和崔金牙難得看到還有周正不知道的事,也很期待的望著曾世霖。
「哈哈,周先生看來是混白道的,你所看到的世界只是浮冰上的小部分。
浮冰之下才是真實的世界,只要用錢就可以買到任何東西的世界。
象牙盜獵的新聞在網上應該能夠看到,主要地點在非洲。我花錢買了一根完整的象牙,又找南方玉雕廠的吳師傅做了這顆鬼工球。
他們是做難度更高的玉雕球,做五層的牙雕球非常輕鬆。
怎麼樣,這件東西作為斗寶的物件沒問題吧?」
周正點點頭,「不錯,確實是好東西。」
「我建議你兩假一真,就算他們全部蒙真,也只能對一個東西。
據我所知,島國境內,應該沒有手藝特別高的仿華夏古董的師傅,因為沒什麼市場。
所以他們大概率會拿出三件真品,或者是兩真一假,假的那件工藝也很拙劣。以你的鑒定水平,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
曾世霖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他對小鬼子也有種民族感,看不起他們。
「這個鬼工球雖然能以假亂真,泡進熱水也不會分散,但對方畢竟是六本木新城俱樂部,人脈不少,並不都是島國人,也有其他地方的,說不定能有高手。
第二件贗品,一定更要以假亂真,否則對方很有可能三件東西全認出來。打平也算是我輸,至少要贏一件。」
曾世霖思索道,「那就只有畫了,畫是最難看出破綻的。我這兒有幅畫,當初我收來的時候也上了當,花了200萬,買了個寂寞。」
「快拿出來看看,我們周爺看畫有一套,之前好幾次騷操作鑒定古畫真假,把別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曾世霖從另一個柜子取出捲起來的古畫。
一般真品古畫不會這麼隨意保存。
等他將畫攤開放在桌上,周正快速掃了一眼,嘴裡脫口說出:「這是王原祁的《秋林遠黛立軸》。」
「沒錯,你能發現什麼破綻嗎?」曾世霖好奇道。
若周正能把這幅畫也看出來,那他就信傳聞正乾齋老闆開了天眼,鑒寶功夫天下無雙。
這幅畫描繪北方山川的自然景緻,上部遠景繪峰巒連綿、雲靄輕飄。
中景繪平湖水岸、葦草繁茂,湖岸邊建有數間水榭,平坡和山頂築有茅屋草舍,一派人與自然和諧的畫面。
近景繪坡角橫陳,其上雜樹競秀、錯落有致。
清宮書畫,一直是博物館界、收藏界的熱點。長期以來,許多人都圍繞乾隆、嘉慶朝所形成的宮廷著錄。
如果這是真品,又會是天價。
軸的左側下部,有王氏的題款和鈐印,工筆正楷兩行書寫:「臣王原祁奉敕恭畫」,款下鈐蓋朱、白文方印「臣原祁」。
從其題款來看,本幅畫作應是「命題作畫」,即由清聖祖玄燁親命王原祁所畫,足見君臣關係確實非常緊密與契合。
只可惜,百密一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