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故事

「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好聊的。」

方乾皺著眉冷聲說道，同時上下打量著艾克蘭。

這個曾經在舞台上神采飛揚的年輕人，如今面色枯黃，身形佝僂，雙眼之中充斥著疲憊。

「那就當聽一個故事吧。」

艾克蘭慘笑兩聲后席地而坐，靠在薇妮身上望著火熱的戰場。

他與方乾的距離不遠不近，那平淡的描述聲正巧能夠送入方乾耳中。

艾克蘭的狀態出乎意料的差，對方乾構不成太大威脅，至於那只有些奇怪的星蟲，方乾並未放在心上，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隻星蟲的雙眼與其他蟲子不同。

打著收集情報信息的目的，他沒有主動出手，而是安靜地聽著艾克蘭的「故事」。

於是在這熱火朝天的戰場中，他與艾克蘭達成了詭異的和諧。

「莫森家族很大，尤其是當制械星毀滅后，整個家族迅速擴張，我們打著最後的制械師的旗號，壯大家族的規模，提升家族的實力，聯邦中百分之九十五的機械造物都出自莫森公司，絕大部分技術人員都以能夠加入莫森公司為榮。」

艾克蘭開始了他的故事，目光投向破碎的天空，眼底有著一絲嘲弄。

「但只有核心的莫森家族成員知道，莫森...不過是制械師中的叛徒，恥辱。」

「數代莫森人，只為了成為真正的制械師，卻始終無果。」

「彷彿是一個詛咒，一個被莫森家族刻在血脈之中的詛咒。」

「每一個莫森家族的新生兒，都會被寄予厚望，他們希望新的成員能夠擁有成為制械師的天賦，能夠讓莫森家族真正意義上成為制械師家族。」

「而我...就出生在這樣的家族之中。」

艾克蘭苦笑兩聲，他沒有去觀察方乾的神色，他知道，那一定會是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神。

因此他接著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我的母親，是莫森家族當代家主的第十五任妻子，她為莫森家族誕下了兩個孩子，一個是我，一個便是她。」

說到這，艾克蘭用手撫摸著薇妮的腦袋，眼中滿是溫柔。

方乾卻因為他的話眼眸一縮。

這隻星蟲，是艾克蘭的親生妹妹？

莫森家族，將孩子改造成星蟲？！

他的目光愈發冰冷，手指微動，心中更是生出一種想要將艾克蘭當場干碎的衝動。

這種小動作被敏銳地艾克蘭發覺了，他看向方乾解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而且我也能給你肯定的回答。」

「你也有臉承認？」

方乾冷哼道，腳下的積雪顫抖，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中激發而出。

「你一定想要現在就殺死我，但我沒其他辦法，為了讓薇妮活下去，這是我最好的選擇了。」

艾克蘭手掌梳理著薇妮的毛髮，坦言道：「莫森家族的孩子大多數都是這樣，一大一小，一個健康，一個疾病纏身。」

「......」方乾聞言壓住心頭的星蟲，他看著薇妮走到艾克蘭身前，擋住他充滿殺意的眼神，心中不由一松：「為什麼？」

艾克蘭扯了扯嘴角：「基因選擇。」

「每一個嫁入莫森家族的女子，都會接受基因改造手術，以保證生下的第一胎必是男孩，而且能夠結合父母的優秀基因，一生無病無痛。」

「莫森家族相信，這樣延續下去，終將會出現擁有極強天賦的後代。」

「而代價，便是母體的衰弱，和下一胎基因出現漏洞，甚至是死胎。」

「我的母親，也是在生下薇妮后便離去了。」

艾克蘭表情有些悲戚，薇妮蹭著他的手掌，似乎正在安慰他的心情。

「沒事...薇妮...我沒事。」

方乾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讓周身的領域向外擴散，一道幾乎透明的屏障包裹住三人，抵擋了那寒冷的風雪。

「謝謝...」

艾克蘭輕咳兩聲，感激地望向方乾。

「是為了你妹妹，不要誤會。」

「是啊...我也是為了她...」

艾克蘭柔聲感慨著，他的表情讓方乾有些觸動。

那是一個哥哥的表情，是充滿憐惜與疼愛的表情。

而能露出這樣表情的哥哥，又會因為什麼原因，能夠接受妹妹成為一隻星蟲，成為一隻怪物呢。

艾克蘭緊接著便解答了方乾的困惑，他接著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很遺憾的是，我並不擁有莫森家族期待的天賦，我對制械也沒有那麼狂熱的執著，我與其他莫森家族的不同，恐怕就是我比他們的感情更豐富。」

「我不知道這算是缺點還是優點，它讓我因為母親的死更痛苦，也讓我對薇妮的感情更加濃烈。」

「與其他更為理智的莫森人相比，我像是一個異類，因此我只能隱藏自己，隱藏自己的情緒，隱藏自己對家人的愛。」

「薇妮有我這個哥哥，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幸運的是，我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對自己的親人冷淡，幸運的是，薇妮沒有成為死胎，而是健健康康的活到了7歲。」

「但7歲之後，她再也撐不住了，她的肉體逐漸潰敗，骨骼變得酥軟，甚至連神智都無法保持。」

講到這裡時，他的聲音忍不住顫抖，他與薇妮額頭相抵，彷彿心神正在互相安慰。

艾克蘭無法控制的想到那個讓他心神俱裂的場景。

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癱軟在地，四肢扭曲如同軟爛的觸手，血肉更是像是融化的雪糕。

她的頭顱昂起，那雙大眼睛中滿是驚恐與痛苦。

當她輕聲呼喊自己時，艾克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二人互相寬慰著對方，直到艾克蘭的精神稍稍穩定，他才抬起頭看向方乾。

「就在我幾乎絕望時，星蟲找上了莫森家族。」

艾克蘭望向方乾，那雙眼眸中蘊藏著欣喜與無奈。

「無論它們有多兇殘，它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它們都讓薇妮還活著！」

「而我，也成為了它們計劃的執行者。」

方乾眯著眼，他能夠理解艾克蘭對自己妹妹的感情，但他依舊是星游者的敵人，這點無法更改，哪怕有這再動人的理由也不行。

「所以...你想做什麼？」

他問道艾克蘭，帶著憐憫與淡淡的敵意。

艾克蘭聽出了其中的含義，他顫巍巍地站起身，一把拉開了自己的衣服。

那胸口處的星蟲跳動著，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腹部。

「我想...」

艾克蘭咬了咬牙，手指在脖頸輕按，十幾枚小巧的裝置突破了他乾瘦的軀幹，像是一張網一般截斷了星蟲的前進方向。

「我想...尋找一條另外的道路，一條與星蟲相悖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