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編練五衛（二）

一邊走一邊和一位背有點佝僂的內管家，王竑打了聲招呼，平和道：「老管家，貴庚？」

這位內管家收拾齊整，已是滿頭白髮身體消瘦，還時常咳嗽兩聲嘶啞著聲音，恭敬道：「沐家家生子受不得一個貴字，仆今年剛五十齣頭。」

王竑和李東陽面面相覷：這老態龍鐘的模樣，還以為他八十有餘了，想不到這麼年輕。

沐琮好奇地問：「老管家，你管這翠綸堂有多少年了？」

「回國公爺，仆十四歲就隨首任國公，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了。」

「看你身子骨不是太好，這樣你家裡有子孫嗎？挑個伶俐得出來，你認真教他兩年，讓他接你的班。」

「謝國公爺！」這老僕忽然跪下給沐琮磕頭，嚇了他一跳。「仆家中有伶俐小子，明天叫他進國公府給國公磕頭。」

沐琮明白他的意思：這翠綸堂是黔國公府的正堂，能進翠綸堂做事，說明國公爺倚之為心腹。

移步前廳，火鍋架上肉過三滾酒過五味，眾人又把話題扯回這次嘩變上面。

「廷芳如今昆明五衛在手，汝從兄瓚已經遠赴金齒，又從三大土司處借到錢糧，接下來是不是要學太祖高築牆、廣積糧……」

三人盯著王竑，看他敢不敢把後面三字說出來。

「守好滇。」王竑人老精，兔老狗難拿，那會如他們的願。

「雲南實在是太過於窮困，我徹查所有軍中賬簿，軍屯多年，軍中無足糧，倉中無儲備；要改土歸流，要重新在三司六慰樹立朝廷的權威，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王老的九字真言，可謂提綱挈領，高屋建瓴。」

「你能有這個想法就很好，為政之道在於序進，萬不可急進，失之中庸。」

「廷芳終於可以一展身手了！可憐我這個窮翰林還要在翰林院中磨礪，不知何時才能出頭。」李東陽嘆了口氣。

「李前輩，你能入翰林院，三年從正七品升到正六品，已是我輩羨之不及，何須自擾？想我文澍二榜一百五十一名賜進士出身，出仕頂多是一個下縣從七品縣令。要跨進正六品，難如登天。」

李東陽今年剛好20歲，文澍今年33歲，一個16歲中進士，一個33歲中賜進士；20歲的已經貴為朝廷中層幹部，33歲的剛入官場，想想挺悲催的。

沐琮搖頭：火箭幹部，在那個時代都有，人比人，真能氣死人。

王竑站了起來，敲了敲老腰：「忙了一天，今天就到這裡吧！老夫要回去休息了，老朽了不中用了。賓之、汝霖你二人儘早做好回京上任的準備，不可再行拖延。廷芳，明天正式編練五衛，成不成在此一舉。」

成化三年十一月初五辰時一刻，昆明城南門崇政門外的左側的南校場。點將台上后側兩邊分別各列沐琮的四張旗牌，正中是雲南總兵官沐的金邊金字紅底大旗。

周圍掛在柱子上的三十具屍體，更是令人恐怖，賀炳忠最終還是屈服於沐琮的血淋淋的刀下。

沐琮一宵沒睡，一是處理昨天刺殺和鬧嘩變事件；二是連夜調集糧餉，保證今天昆明五衛編練的成功；三是布置今天校場，還有決定昆明五衛的指揮使人選。

錦衣百戶張翎鷥升為雲南錦衣衛副千戶，掌管雲南府的錦衣衛，千戶是沐瓚三支沐謙世襲，既然不在昆明，自然另行安排。

張翎鷥來滇日短，錦衣衛整個架構剛建立起來，想查這些黑衣刺客的底子，還是力有不逮。加上這些黑衣刺客居然全是死士，活捉的全部服毒自殺沒有一個活口。

八牛弩的事已經有點眉目，畢竟這種大殺器在昆明城就那幾十件存貨，容易追查。

王竑早早起來和李東陽、文澍到南校場大營，看著五衛指揮使的人選，麗江三朵神女也跟著一起進來。

「徐八任親兵中衛指揮使，馬興任步兵後衛指揮使，馬旦任右衛水師指揮使；這個衛璋老夫認識是京城都騎衛的，是宣城伯、遼東總兵衛穎的兒子，任前衛騎兵衛指揮使還算合理，神機左衛是承影。

這個承影是不是你的那個女手炮親衛頭領？放起手銃火炮又快又准那個？」王竑問沐琮。

沐琮用手揉一下熬了一夜有點發酸的眼睛，這軍中牛油巨焟的燈光還是太過於昏暗，看一個晚上文書有點傷眼睛，要換上自己發明的油燈才行。

「是，她是我母親的首席一等大丫鬟，於槍炮使用上很有天賦。王老你路上見過她的表現，足以勝任神機衛指揮使。」

承影是母親梅妙燈自小一起服侍大的陪嫁丫鬟，是位老姑娘自梳女今年足有三十歲。她自小跟隨梅妙燈學兵法戰陣會使梅花大槍，在射擊上有著超乎常人的天賦。

王竑對身手了得的承影印象深刻，點頭：「神機營不用先登肉搏，只是使用火器遠擊用她也合適。不過這個神機衛要以你的兩百多手炮女親衛為骨幹，重新挑選善射的士卒組建才行。」

「昆明五衛在冊兵丁不到兩萬，今天編練能有一萬健卒能留下來就不錯了；到時讓承影從挑剩的裡面，再挑出善射者出來進入神機衛。

今天編練只是建立五衛骨架，十天後雲南其他二十五衛抽調的士卒到達才能正式成軍。」

「看你編練五衛除了馬興、何鵬程兩個舊人外，都沒有從雲南都司衙門抽調官員，這會不會有點太過於吃像難看？

再說：你堂堂地征南將軍、雲南總兵官，你就沒一個象樣幕僚團隊，想學高祖皇帝把自己累死？」

「雲南上五衛是我立足雲南的依靠，當然要我的人，說我吃相難看就難看。至於幕僚團隊好說，我準備把親衛中的男學生兵們全部挑出來脫離軍籍，補充入幕僚團隊以及巡撫衙門、都司、都察司三司中來作沒品序的佐貳官。」

「可！到點將台去，點卯一聲鼓已響。」

沐琮招呼三朵神女一起上台，她搖頭：「我上去不合適。請借筆墨一用，我給家祖寫封家書，讓他把木家好兒郎派過來，支持將軍編練。」

三聲鼓已過，沐琮看著下面分成五團的昆明五衛，紅通通的戰襖如同一片火雲。果然，人上一千徹地連天，人到一萬無邊無沿。

雲南都司都指揮使由沐琮兼任，指揮同知是沐瓚，由於移鎮金齒衛，今天沒有在場。下來就是都指揮僉事世襲威遠伯的方炬。

方炬今天一身銀色鎖子甲，外罩紅色棉甲，多了幾分英武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