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錯了太多,他不配哭
白梔很小的時候,也是特別怕黑,每到雨夜都會撲進他懷裡,用肉嘟嘟的小臉蹭著他,軟糯糯地喊他哥哥。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大約是白歌出生時,因為白歌最小,所有人都把更多注意力放在白歌身上,白梔就成了被漠視那個。
以後的每一個雷雨夜,大家都忙著哄白歌,再沒人管過她……
可他也看過白歌在雷雨中面不改色的模樣,就知道白歌是不怕雷不怕黑的。
真正怕的那個人,是白梔啊……
白翊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看向光幕。
閃電時不時撕破夜幕,照亮小白梔慘白的臉。
她其實很怕打雷,也很怕黑,可此時的她只能強忍著恐懼,一步步朝診所奔去。
雨在半路就落了下來,雨勢兇猛,黃豆大的雨珠打在白梔瘦小的身軀上,讓她渾身發痛。
小白梔渾身很快就濕透了,又摔了好幾跤,才氣喘吁吁的來到了診所門口。
這時診所已經關門了,她伸手敲響了診所的門,白梔喊的聲嘶力竭,尖啞的聲音才劃破了雨幕,傳進了診所里。
然而卻沒有人理她,誰會救一個不相干的人呢?
無奈之下,白梔只能跪在藥店門口……
終於,得到了一份憐憫,拿到了葯。
眾人看著渾身濕透了,吃了無數的苦,為白家默默付出許多,卻還被白家人嫌棄甚至厭惡的小白梔,無不動容憐惜。
[天…我都快哭死了,她為什麼這麼懂事啊?]
[要是白梔能有白歌一分自私,她就不會過得這麼苦了。]
[嗚嗚,我的梔寶好可憐!真想那個時候就認識她,幫幫她啊……]
[之前黑白梔的人睜開眼睛看看吧,這麼善良的白梔,怎麼可能捨不得鐲子救外婆?我看白梔沒有說謊,她的鐲子應該真的丟了……]
白翊看著白梔在拿到葯后,凍得發紫的小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只覺得心都要被撕裂了。
白梔看上去是那麼弱小,瘦的彷彿風一吹就會碎掉,可她又是那麼強大,強大到危急關頭,用小小的身軀,默默撐起了整個家庭。
當年若不是她,外婆或許就沒救了……
而他卻一直忽略了這件事,甚至還懷疑她就是調換外婆救命葯的罪魁禍首!
他怎麼能這麼對白梔?!
白梔這些年來到底過的有多痛苦……
想到這,他眼前一片模糊,忙抬起頭,才忍住了淚水。
屏幕里,白梔也止住了眼淚,接過劉大夫遞來的葯,認認真真的鞠了個躬:「劉大夫,謝謝您!您的恩情,我一定會加倍回報!」
劉大夫看著這個過於堅強懂事的小孩,不由一嘆:「小梔啊,外面這麼大的雨,我送你回去吧,順便給你外婆看看病。」
白梔更加感動,連忙答應了。
激動不已的白梔,完全忽略了劉大夫眼中劃過的一抹異色。
可觀眾們都是火眼金睛,當即就發現了。
[這個劉大夫眼色不對啊,不像好人!]
[我敢保證,他和白梔回家肯定別有所圖!]
[這個劉大夫……不會和宋臣一樣是個變態吧,那白四少豈不是又……]
[突然有種莫名的期待怎麼回事?只要他不傷害白梔,那就萬事好說!]
看著這些彈幕,白翊生生打了個哆嗦。
葉庭修看了,冷哂一聲,「緊張什麼,如果不是白梔,你不是早就體驗過了么……」
「……」
而這時,雨也停了,白梔帶著劉大夫進了家門。
他將開好的葯遞給外公,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
外公認真地聽著,待他說完后,有些為難道:「那個…劉大夫,我們家暫時沒錢…這次能不能先賒賬?」
劉大夫擺擺手,正要開口。
白歌搶話道:「劉大夫,能不能把我之後幾個月的葯錢挪給外婆開藥,做診費用?」
外公一聽,板著臉道:「這怎麼行?你的身體…」
「外公,這次就聽我的吧!」白歌打斷了他,很懂事的說:「你和外婆為我們操勞這麼多,現在外婆生病了,我也想幫外婆呀!」
「我還小,身體以後再調理也行的!可外婆的病不能耽誤啊。」
外公一聽,擺著手搖搖頭,沒再開口。
不過他心裡對白歌更是喜歡了,比起白梔那個只會惹事的賠錢貨,還是白歌這個小孫女更可愛懂事。
劉大夫無奈笑道:「行,那診費和以後的葯錢,就從你的葯錢里扣。」
白歌一聽展顏笑了,瞥了被擠到一邊的白梔一眼,說:「外公,劉大夫,姐姐,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給我哥說?我怕他會擔心……」
屏幕外,白翊聽見白歌這句話,心情極其複雜。
他本以為,白歌已經自私到沒救了,可沒想到,她竟然會用自己的葯錢,來墊付外婆的葯錢。
這是不是說明,白歌心裡還是有一片柔軟乾淨的地方?
看來他從小寵愛的妹妹,也沒有那麼不堪。
白翊覺得稍有慰藉,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主動開口解釋:「歌兒從小體弱,每個月都要開藥調理,若是不吃藥,就會病痛不斷,她能把自己的葯錢墊給外婆,肯定也是關心外婆的…或許她只是看不慣白梔,所以之前才會做得那麼絕情。」
葉庭修哼笑:「葯錢又不是她的錢,一個順水人情,又能證明什麼?」
白翊一噎,隨即悶聲說:「總之……她能這麼說,說明她還是有善良一面的。」
「而且她還刻意不讓我知道……」
觀眾們看到這,也都很是驚奇。
[好傢夥,這是太陽打西邊升了嗎?白歌怎麼良心發現了?]
[我看她是裝的吧,就為了在外公和劉大夫面前表現一下,你們沒看到她和那個劉大夫眉來眼去的嗎?]
[你們剛才吹白梔的勁頭呢?白歌這麼懂事,怎麼不見你們誇一句?真不知道雙標狗是誰!]
[白歌才是真性情,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都直白的說出來,人家該幫外婆的時候也不含糊,不像白梔,做個事扭扭捏捏的,裝可憐給誰看呢!]
[你們這些鍵盤俠手癢閑不住,又來找罵是吧?!白歌做那點屁事,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彈幕又吵了起來,力挺白歌的鍵盤俠們,死抓著她的小小貢獻不放,就是要噁心支持白梔的觀眾們。
這時,屏幕內畫面一轉,白翊推門走進了卧室。
他眼神複雜的看向白歌,張口欲言,卻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
「哥哥,你先去照顧外婆,我去送劉大夫。」白歌甜甜地說道。
她跟劉大夫一起離開后,回頭看了眼白翊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哥哥,我早就看見你在門口了,聽見歌兒這麼懂事,你肯定很感動吧?」
「以後,你要更聽歌兒的話,給歌兒買多多的好東西哦~」
直播間內,鍵盤俠簡直敗的不要太慘。
[牛逼,真是牛逼,我願稱白歌為史上最心機綠茶!]
[鍵盤俠們怎麼不說話了?是白歌妹妹的真性情感動到你們了?]
[哈哈哈哈哈!放過這些鍵盤俠吧!他們的臉被白歌打的簡直不要太痛!我都替他們流淚!]
白翊臉上剛浮起的感動瞬間凝固了。
原來白歌會那麼說是別有所圖……
他頓時就像吞了一隻蒼蠅般難受。
葉庭修冷諷的看向他,忽然覺得白翊也挺可憐的。
蠢得很可憐。
他沒再看白翊,挪開眼,視線落在屏幕上。
就連白翊也沒意識到,很快他就將看到更震驚他的事情。
屏幕內,白歌和劉大夫已經走出了院子。
白歌拉著劉大夫的手,仰著頭嬌滴滴的喊著:「舅舅,你能不能幫歌兒一個忙?」
劉大夫伸手揉揉她的腦袋:「說吧,只要舅舅做得到,一定會幫你。」
白歌突然垂下眼,可憐兮兮的說:「舅舅,是……是白梔,她一直欺負我。」
說著,晶瑩的淚水在眼中凝聚,看上去十分可憐。
「白梔?」劉大夫一愣,有些意外。
白歌輕輕點頭,眼淚頓時落下,她抽噎著說:「白梔,白梔她平時裝作一副好孩子的樣子……其實背地裡經常欺負我,還打我……嗚嗚……」
她將胳膊抬起來,胳膊上還有幾道前些天在草叢裡刮破的划痕。
看到此處,大屏幕外的白翊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原諒白梔之所以被冤枉,是因為白歌暗中說服了劉大夫。
如果不是劉大夫幫著做假證,他們也不會相信壞事都是白梔做的……
可是……舅舅,白歌為什麼要叫劉大夫舅舅?
難道說,白歌在他們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認了劉大夫做舅舅?
心緒分亂如麻,白翊不敢再看向大屏幕,可聲音卻聽得無比清晰。
外公憤怒的吼聲幾乎刺穿了他的耳膜。
「你個小畜生偷家裡的錢不說,還把我最後湊的,給你外婆買救命葯的錢也花了是不是?!」
「我沒有,外公,真的沒有!」白梔挨了打,痛的直往後縮脖子,邊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劉大夫:「劉大夫,你那天見過我的對不對?我真的去找你給外婆買葯了……」
她將希望寄托在劉大夫身上,期盼著他能夠還她一個公道。
可是,她註定要失望了。
劉大夫眼神一暗,竟是冷淡的說:「這幾天你沒來買過葯。」
「小畜生!你果然把錢私吞了!你差點害死你外婆!!你個黑心的畜生!」
外公頓時怒極,他怒罵著,手上沒了命的往白梔身上打。
白梔被打的倒在地上連連哀叫,淚水洶湧而下,很快模糊了視線。
情不自禁地向白翊求救,「哥哥,哥哥你相信我,我沒有……」」
她雙手抱著頭,口中不斷重複著:「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畜生!你還敢狡辯!」外公的吼聲幾乎掀翻了天,他抄起手邊的木棍子,發了狠的一下下往她身上打!
白梔瘦小的身體蜷成了一團,露在外面的皮膚很快青紫交加,十分凄慘。
一旁,白歌看著倒在地上狼狽的白梔,低下頭去,嘴角浮起了淺淺的笑意。
白翊則是冷漠的靠在身後的門框上,並沒有去管的意思,好像快被打死的,不是他的親生妹妹,而是一個陌生人。
打累了,外公扔了手上的木棍,坐在門檻上喘著粗氣。
白梔忍著劇痛,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爬起來,垂著腦袋不敢看他,也不敢說話。
她生怕說錯一句,就又是一頓毒打。
一片沉默中,外公長舒一口氣,道:「白梔,從今天起,你不再是白家人,你走吧。」
白梔猛地抬起頭,錯愕惶恐的盯著外公,結結巴巴的問:「外…外公…你,你說什麼?」
外公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小白梔讀不懂的冷漠,他說:「我們不要你了,不想被打死,就滾出去,再也別回來!」
「不,不……不要!」白梔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無助的哀求:「外公,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別趕我走,求你讓我留下來好不好!」
「以後我會聽話的,我會加倍幹活的!求求你不要丟掉我!」
被家人拋棄的恐懼讓白梔崩潰了。
可外公卻一把拎起了她,把她扔出了門外,邊道:「滾!要是明早讓我看到你還在家裡,我就把你丟進河裡淹死!」
說完,他砰一聲合上了門。
「外公!外公,我錯了,求求你開門!!!」白梔哭嚎著拍門。
可不管她怎麼拍怎麼喊,門內都沒有回應。
她今天折騰了許久,加上挨了一頓毒打,心情過度悲傷,沒多久,她的聲音漸漸弱下來,暈了過去。
眾人看著屏幕里的癱倒在家門口,渾身傷痕的白梔,都被她悲慘的樣子震撼了。m.
[我都快呼吸不過來了……白梔好可憐……]
[媽的,那個劉大夫和白歌簡直給我看吐了!!怎麼可以這樣顛倒黑白!]
[哎,這小姑娘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喲……]
[嗚哇哇!!白梔!我的小白梔!!!太慘了,她一定很疼很害怕嗚嗚嗚!]
這些陌生人尚且如此,作為當事人的白翊更是無比後悔。
他緊咬牙關,幾乎將牙齒咬碎,赤紅的雙眼看著屏幕內的白梔,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怪我……都怪我,如果當時我能幫她…她就不會……」
「現在才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葉庭修冷聲打斷了白翊。
他看著白翊臉上的淚水,厭惡道:「我要是你,我就不會哭,因為我知道,在我讓妹妹遭遇這麼多痛苦后,我不配哭。」
白翊渾身一震。
葉庭修說得對……
他讓白梔受了那麼多委屈和痛苦,又有什麼資格因此而哭呢?
想著,白翊擦掉了淚水,忍著鈍刀子磨骨的痛,悶悶的又看向屏幕。
他心中有疑惑盤旋,他記得,白歌在這之後,因為擔心白梔都沒睡著,難道這也是她裝出來的?
還有,白歌為什麼會叫劉大夫舅舅?
他怎麼不記得,他們還有劉大夫這麼個舅舅?
白翊懷著疑惑,看著躺在地上的小白梔被一陣夜風凍醒。
白梔打了個噴嚏,因此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疼的倒抽一口冷氣。
白翊還沒從心痛中緩過來,視野中就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劉大夫和白歌!
他們不知道白梔的存在,肆無忌憚地說著白天不能說的話。
白翊聽著,緩緩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