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別前

「羅不易，又逃課！」羅什看見羅不易出現在家門口，一聲呵斥就脫口而出。

羅不易身後的文素也走了過來。

「好啊！還敢帶著素素一起逃課！」羅什的嗓門又大一分，風歌聞聲從屋裡掀簾而出。

「不是不是，羅叔叔，今天先生身體不舒服，所以就放了一個下午的假。」文素連忙解釋道。

「哦…」聞此，羅什眉宇間的怒氣一鬨而散，這時，風歌隔著衣服輕輕捏了捏羅什腰上的贅肉。

「哎呦！」羅什回頭看著風歌，兩人眼神會意，隨後羅什輕輕點了點頭。

「素素啊，去屋裡看書吧。」

「好，羅叔叔。」文素進了屋，風歌跟了過去。

「我也去看書嘍！」羅不易跟在風歌後面。

「你過來，前幾天的逃課我還沒給你算賬呢。」

「啊？！」

待得文素進了屋，羅什還有羅不易都站在小院里。

「來這邊，不易。」羅什帶著他坐在旁邊的石凳上，語氣突然變得沒那麼粗魯。

「怎麼了，爸？」

羅什看著羅不易清澈純真的眼睛，輕嘆一口氣，緩緩開口說道：「不易啊，爸媽做了一個決定，我們想送你去城裡讀書。」

「去城裡讀書？這裡的先生教得就挺好的啊，為什麼要送我去城裡讀書？」羅不易不解問道。

「你…很聰明，聰明的孩子去城裡能學到的很多。」

這句話讓不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低著腦袋一言不發。

「你願意去嗎？」見此，羅什主動問道。

「我…」羅不易想起剛剛遇到的雲天，想起秦大媽做的點心，但一想到父親這樣開口，想必已經是準備好了學費和其他行李，自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我願意。」最終，羅不易還是答應了。

「好，好！」羅什大聲笑著，拍了拍羅不易的小腦袋。

「那我和素素什麼出發？」

聽到羅不易這樣一問，羅什的笑聲戛然而止。

「素素她…她，就不去了。」

「素素不去？為什麼？！」羅不易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

「我們是平民家，家裡的錢只能送你一個人去上學。」

「不，素素不去我就不去！」羅不易轉過腦袋，背對著羅什，羅什見到羅不易這種反應反常地沒有生氣。

羅什再次開口說道：「不易，你耐心地把爸的話聽完。」

「我和你媽就在城裡認識，我是從雪寨送貨物到城裡，而你媽是冰雪城裡花店的店員，我們就是這樣在冰雪城裡認識的，雪寨里有民巷裡只有這幾排民巷人家，而城裡有各種各樣你從來沒有見過的繁華市井，那些高樓，那些冰川，你總該要去見識一下，即使最後像老爸一樣選擇回來雪寨，但至少見識外面的世界。」

羅不易聽得懂羅什話里的良苦用心，即使他很喜歡文素，到了城裡也會遇到更多女孩，即使他喜歡秦大媽的點心，但是到了城裡只會有更好好吃和好玩的風景。

「可是…」羅不易故作為難，身為孩童，他本來就違背不了父親的意願，況且這是為他好，只是他心裡真真切切地不捨得文素，在原來的世界，他是獨生子女，素素雖然有時表現得有些刻薄，但是文素完全符合他想象中的姐姐形象，懂事，早熟，只對弟弟脾氣差。

「答應老爸，我知道你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羅什溫柔的語氣，這十年間羅不易鮮有聽過。

「…」

「嗯，爸，我答應你。」

「好孩子。」羅什摸了摸羅不易的腦袋，順手將他抱在懷裡。

「可是這樣對素素好不公平，她也很聰明的。」

「素素是聰明啊，她在村子里讀書，你在城裡讀書，等到年底寒潮快來的時候，我就去接你，到時候，你倆好好比一比誰更聰明。」

羅不易沒再說話，心裡在想，大人回答問題的時候真夠狡猾的，這麼一句話就讓羅不易無話可說。

「好了，去和素素一起看書吧，明天我們就出發。」

「明天！？」羅不易從羅什懷裡掙脫出來。

「嗯，城裡的學院已經開學了，早點過去，不要落下功課。」

「好吧。」羅不易心裡低落一分。

「那…我去看書去了。」羅不易留下這句話，走回了屋裡，客廳里火盆中的柴火燒得正旺，只見文素背對著火盆看書也正看得認真。

「素素。」

「嗯？」文素轉過身看到是羅不易，便開口笑著問道：「屁股被打成幾瓣了？」

「才沒有！」羅不易耷拉著腦袋拿起木凳坐在文素旁邊。

「你…」羅不易撓撓頭，父親剛剛同他說的那些話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是不是要去水城了？」文素問道。

羅不易稍稍吃驚：「你都知道了？」

「嗯，風阿姨剛剛給我說了。」

「你…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去城裡，但是…」

文素聞此，淺淺一笑，「怎麼，沒有我怕別人欺負你啊。」

「不是！是…」羅不易對自己的心情也感到奇怪，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文素。

「在水城裡好好學，過年的時候回來要是沒我學得好，小心羅叔叔打你的屁股。」文素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剛剛放下的書本。

「我答應你，我去水城裡掙你的學費，明年我們一起去城裡！」突然腦子一熱，羅不易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

文素的手停頓在半空中，他沒想到羅不易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你才十歲，我也才十二，拿什麼掙錢，別想啦，好好上學才是正道，而且我也沒要求非要去城裡上學啊，你答應我什麼。」文素翻了一頁，但此刻她的心思完全不在眼前這本書上。

「你相信我，我知道你去不了城裡一定不開心。」

文素放下書本，眼睛里似乎有一汪清水在微微發光，「不易，我知道去城裡上學學費很貴，羅叔叔和鄰里借了點錢才夠你一個人的學費，我都懂得這些，今天聽到你說的這些話，我心裡真的很開心，或許比十二年羅叔叔和風阿姨收養我的時候還要開心，我很感謝他們，今天也謝謝你。」

羅不易一直看著文素眼睛，恍然之間，他們似乎都不是以小孩子的思維在對話，而是兩個成熟的靈魂在互相寬慰。

「嗯，素素你能這樣想，我和你一樣開心，但是我已經答應了，明年我們一定一起去城裡。」羅不易臉色和語氣都恢復到了孩童特有的純真無邪。

「嗯，我等著你。」文素回之以微笑。

火盆里的木柴傳過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火焰竄的老高，風歌在裡屋里一直沒有出來，文素和羅不易坐在火盆旁，一切都是溫暖美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