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續寫的篇章
十二年前,洛南市,安康縣,西城世紀公園。
孟美玉走回到瞭望台,一地零碎的慘烈景象,映在她的玻璃眼鏡上。
「都給你說了,那家煎餅很好吃的,還是選擇離去嗎?」她神情低落,「班裡的同學,就感覺你還挺不錯的…唉…」一聲悠長嘆息留在了瞭望台下,孟美玉推了推黑色眼鏡框,和著無奈,轉身欲走。
「救,救救我…」
「什麼?!」微弱的呼救聲傳播到孟美玉耳旁。
「救救…」那呼救聲音越來越清晰,孟美玉再次轉身,青藍色的人型靈魂在一團灌木叢邊升騰著。
「還挺機智的,竟然會向我求救,難道能看出我的身份?」
「等等,那是林海的靈魂?」孟美玉正眼看著,細眉輕蹙,青藍色靈魂顯現的正是林海的輪廓,而且他的行為似乎在撿拾著什麼。
孟美玉走到靈魂旁邊,灌木叢邊一紙泛黃紙張平靜地躺在野草上,她撿了起來,背面上寫的「羅蘭利亞」四個字,正面上寫的…
「這是,林海的遺書?」孟美玉心中發出疑問,自己也順其自然地看著。青藍色人型靈魂伸出手想要奪走,觸碰到孟美玉手裡遺書時卻穿了過去。
林海的遺書寫的很短,孟美玉看完后卻遲遲沒有放下。
遺書內容如下:
「我親愛且尊敬的爸爸,媽媽,原諒你們的兒子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十八年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你們的恩情我感激不盡,但原諒我無法償還,昨天高考結束了,那是你們認為我這輩子最該完成的任務,但是我失敗了,我想我對於你們再也沒有什麼意義,而生存,生活和生命,對我也再沒有了意義,所以請求再次原諒你們愚蠢兒子這樣自私的行為,希望下輩子,你們仍然是他人的慈愛父母,而我不配再來到這個世上。
愛你們的叛逆兒子,林海。
還有孟美玉同學,臨走之前和你恰好在公園裡遇見,若你看到我死去的消息千萬不要自責與悲傷,這與你無關,甚至我很感謝最後能和你聊的那些,希望班級里默默無聞的你這次取得一個好成績。」最後一段的字跡潦草了些,和前文不同。
「這個林海…」眼角處熱熱的,孟美玉小心地把遺書折好放入口袋裡。
「請你…救救……」青藍色靈魂喃喃低語。
「你其實還想繼續活下去是嗎?」林海靈魂不語,只是飄蕩在孟美玉面前。
「命運的契約代價很重的,你願意與我簽訂嗎?」孟美玉問道。
「給…我。」
「算了,你只剩下最後一絲意識,我當你剛才說的作數,也當做是我自相情願,讓你重新來到這個世界,往後餘生,歇就斯底里地愛上這個該死的世界吧。」
孟美玉在空氣中拿出一份泛著藍光的棕褐色羊皮,羊皮上用奇怪的文字和符號寫著什麼。
「用你最後的意識簽下吧,人生的附加篇章,我會關注你的。」
「…」
「剛才這些,又是什麼?不是要送我去那個世界嗎?」
「你跟我簽契約時候的記憶,我可不想讓你以為我在騙你。」
林海無言以對,但不知道為什麼回憶起來這些,自己內心似乎藏著一份忘卻的痛苦,回憶起來瞭望台的完整記憶時,那份痛苦情緒也被一同帶來。他突然想起,老媽曾與張阿姨說過一番話,老媽說自高考以後自己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外向的性格也變得孤僻,
但與必要的人交往時又變得十分健談,跟公司同事相處時無所不聊,可當遇見社會無關人員又顯得格外冷淡。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因為關於他的是非曲折都過去了。
「…」
「對了,在送你離開之前,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孟美玉又牽起來一個話題。
「什麼?」
「你高中那個時候幻想的羅蘭利亞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你不是說那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難道你不知道它是什麼的樣子嗎?
「我更想知道你想象出來的是什麼樣子。」
「…我喜歡冬天,應該會是一個整天下雪的地方吧。」
「…這麼隨便的嗎?」
「所以現在我可以走了嗎?」臨海的心情已經到了零點,他只想離開這個地方,這好像也與他附加的人生態度有關,一旦有了目標,就急於達成。
「唉,那就現在送你啟程吧。」看到林海如此決絕,說罷,孟美玉就站了起來。
「我要怎麼做?」林海疑惑的目光也順著上仰。
「三,二,一。」林海眼帘垂下前最後聽見的是一聲不太響亮的響指。
「…」
林海的意識離開了那棟美式建築,離開了有不良反應路燈的街道,離開了他八年長居的城市。
紫藍閃電與流雲颶風的協作曲,無窮熱度的恆星到宇宙邊緣的旅行,彩虹色盎然的迷離眩光,這些都是林海的意識此時此刻在經歷的,暈眩感充斥著腦袋,千萬神經繃緊如弓在弦。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海感覺自己似乎在宇宙中無限長槓桿的一端,所有自我被真空洗去,自己的周圍死一般的寧靜。
正當各種不安情緒發酵之時,耳邊傳來風琴與木笛的合奏。
「如果你還未來到羅蘭利亞,讓我來指引你不要獨自流浪。拿好裹足希冀的行李,拿好信仰。往日作舊,忘卻記得的過往,靈魂所契,心之所向。」
「如果你還未來到羅蘭利亞,讓我來指引你不要獨自流浪。看向燦若繁星的旅途,看向朝陽。人生如歌,窈窕紛呈的光芒,歲月甘露,再奏篇章。」
「如果你還未來到羅蘭利亞,讓我來指引你不要獨自流浪。不要惋惜自己的生平,不要悲傷。世界之始,浪漫至極的想象,銀河之外,宇宙遠方。」
清澈的人聲吟唱到末尾,林海感覺到自己剛剛產生的所有不安情緒逐漸被撫平。
「真想一直聽下去。」那人聲有種奇特的魔力,讓人沉寂的心靈煥發出一種向上的力量,像是新雨淋灌了久旱的田野,東風拂去了晚秋的蒙塵,冥王星第一次接受太陽的能量。
緊接著,槓桿的一端開始被撬起,自己在宇宙中上升。
……
呼呼風雪中,百里雪山,萬里冰河,圍繞著山腳而成的一家家雪山居民,此刻正經歷著冬季寒潮的侵襲。
一家雪屋內,男主人將借來的柴火添了一把又一把,裡屋里妻子的嘶吼聲快掩蓋住身後的風雪,自己內心也是焦急萬分,「神啊,一定要保佑母子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