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們——嗯，沒你
「所以說啊，我都提醒你們避風頭了，槍打出頭鳥啊！你們太活躍了。」
張嘯甜揉著眉心，翻動著手邊列印出來的報告，訓斥著三人。
「這項目本來就不是你們能接下來的——」
「誒誒，我們做好了啊。小張老師你也說調研很成功。」
唐清瑩不服氣地回懟，顯然還是不能理解學校這樣做的理由。
「別的細節不說，這裡邊的消費預算、期望模型倒指個錯出來啊——」
作為歡糖萬事屋的智囊，調研報告的核算模型幾乎全是一個人她敲出來的。
「所以說，沒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你還沒懂嗎？」
張嘯甜看了眼一臉不忿的唐清瑩，撇了撇嘴說。
「你們的任務不是做出來，而是做不出來！」
「可——」
「每年四萬八的調研計劃，懷江大學範圍內的學生消費統計……」
張嘯甜翻開放在桌面上的調研文稿，提高音量，「嗯，其他校園社交試算、消費性價比抉擇……」
「你看看你們，你們兩個人——」她看了一眼旁邊悶不吭聲的夏招搖，「呃，三個人，這麼小的、性別單一的學生社團，你們就沒有想一下為什麼會點名讓你們做嗎？你們還真以為這麼多要求，那麼多的調研預算是指望著你們搗鼓出來一份成功的報告嗎？！」
「從一開始，無論是校友會、創業基地、乃至於學校領導們，就沒期望著你們做出來。」
「那麼……小張老師，為什麼找我們委託——歡糖萬事屋還不夠格被陷害吧？」
趙歡喜放下手中的麥辣雞腿堡，拿起紙巾擦了擦嘴，不緊不慢地問道。
她平靜的語氣彷彿帶著某種魔力，迅速安撫住了唐清瑩。
「我說，哪怕是個陷阱，至少讓我們知道到底死因是為什麼吧？」
「你知道這份調研的目的是為了什麼項目嗎？」
「嗯，貧困助學金的額外補助計劃——」
趙歡喜點點頭，回憶著此前看到的內容，緩緩回答道。
「懷江大學的校友會希望增加貧困生補助力度，因此才委託我們進行校園調研。」
「糖糖在後來也分析過，調研重點就在於校內貧困生的實際消費區間。」
「正因如此我們才進行了詳細核算、調研，推導出大部分情況——」
「……哦，先停一下。」
張嘯甜抬起手，喪著一張臉打斷了趙歡喜的話。
「你們申請過貧困生助學金嗎？」
「沒有。」
「嗯，好的，那我來給你簡單普及下。三個步驟。」
小張老師聳了聳肩，靠在麥當勞的椅背上，豎起三根手指。
「首先你要提供社區證明，貧困證明和調查表——」
「緊接著，你要填個表去建檔立卡，這找你們年級的資助委員。」
「而第三點就是——拉票。」
趙嘯甜發出一陣嗤笑，語氣中充滿了嘲弄。
「我大一時是要去進行演講PK，然後讓大家投票選擇。」
「現在取消了這個環節，改為學生會走訪談心，然後綜合討論決定名額。」
「不過，無論形式是怎麼樣的……」
她手指在那摞剛列印出來的調研報告上有一下沒一下點著。
「反正最後總會有些人可以領到額外的零花錢——」
「那為什麼——」
夏招搖終於忍不住了，迷惑地開口問道。
「你是今年剛考上懷江的新生？聽過零和博弈、正和博弈這兩個詞嗎？」
張嘯甜看了一眼迷茫搖頭的夏招搖，又看了眼另外兩名學妹，攤開手解釋道。
「假如貧困助學金是個固定大小的生日蛋糕，每來一個人就分一塊……你多吃了，別人就會少吃，這就是零和博弈。」
「而如果有不是壽星的人吃了，那麼分給壽星們的蛋糕有時就可能不夠——你們調研報告如果公布出去，那麼就是剔除掉非壽星，但現在校友會和學校的想法是，盡量先把蛋糕做大一點，至少可以盡量覆蓋到所有壽星。同時，他們還想知道壽星們飯量有多大。」
「……那我們的調研報告不是正好——」
唐清瑩皺著眉頭說道，不可理解地抬頭看著正在解釋的張嘯甜。
「呵——」
張嘯甜翻了個白眼，發出意味深長的哼哼聲。
「誰告訴你，那些吃蛋糕的人都和你同一年出生？」
「糖糖，蛋糕的事情別管了，」趙歡喜皺了皺眉，繼續問道，「那本來的『正常流程』應該是怎樣的？」
「歡糖萬事屋提供一份瑕疵比較明顯、空白較多的報告，然後學生會的數據填進去輔助補齊。」
張嘯甜捻起一頁列印紙，朝著趙歡喜晃了晃，頗有些無奈地大致描述道。
「前提是你們的數據口徑不能相悖，不然那就出大問題了——」
「那為什麼不直接找——」唐清瑩顯然還是不能理解。
「學生會是校內學生組織，非商業、非盈利組織。對吧？」
這一次，沒等小張老師回答，趙歡喜先一步開口道。
「這種項目的立項，在預算設定中的欄目必須有我們這個調研環節——不然後續審計上，漏洞太明顯了。」
「由有公司性質、但又有校園背景的創業公司，參與調研給出一份不完整的、較為失敗的內容，然後順理成章的學生會那邊準備好的參考資料融入進來，這樣資金僅僅是轉了個圈，重新回到了池子，而大家也得到了想要的『程序』完整性。」
趙歡喜說到這裡，抬起頭看向坐在對面的張嘯甜，「順便……還能教訓一下我們？」
「差不多吧……」
張嘯甜聳了聳肩，抱著冰可樂喝了一大口。
「創業孵化園區那塊區域，在用途劃分上屬於教學/商業用地。」
「理論上說，那是懷江大學校內最特殊的區域，因為它天生有商業屬性。」
「隨便找個代表性的創業公司，找機會證明它的性質與學生會或者校內其他機構重疊。」
「四年前那些人這麼嘗試過一次沒成功，但也沒失敗。」
她站起身，心情複雜地拍了拍趙歡喜的肩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等今年開學時，學校準備重新考核創業孵化項目，我們現在算0：1落後了——」
「我們？」
唐清瑩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張嘯甜。
「小張老師，你剛才是不是說……」
叮叮叮——
這時，一陣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鈴聲是從張嘯甜口袋傳來的。
「主任？嗯嗯，我知道。」
「對，沒錯，其實我現在正好就和她們在一起……」
張嘯甜一邊回應著電話那頭的人，一邊朝歡糖萬事屋的三人望了望。
「現在過來嗎？好的——」
電話掛斷了。
張嘯甜轉過頭，正好撞上三張期待的面孔。
「諾，李主任讓我們去辦公室，他有些話想和你們聊聊。」
「除此以外，還有幾名學校領導、知名校友也在，我們最好趕緊過去。」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嗯，全是『我們』。放心吧。」
「咦——」
趙歡喜和唐清瑩驚喜地對視了一眼。
「走走走——」
而夏招搖更是飛快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準備出發。
反擊的時刻到了嗎？！她就知道還有希望！
沒想到還沒入學她就能參與這種……
「哦，對了——」
就在這時，張嘯甜忽然想起了什麼。
她有些抱歉地看了眼夏招搖。
「那個，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