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與子,你與我
龍族之從挖卡塞爾牆角開始指揮官會夢到機械龍嗎?第2章父與子,你與我稍微……
讓時間回到早些的時候吧。
混賬父親和懂事的兒子間,要是有什麼話想對彼此開口,起頭的肯定不會是老爹。
源稚女的確有很多話想對上杉越說。
「父親」這個身份,並不簡單隻是由血緣關係延伸而來。
而是一段生活,一種陪伴,經由無數的回憶堆積而成。
青年很清楚地認知到……
所謂兒子對父親的愛,並不存在於自己心中。
從小與哥哥被寄養在鄉村的一戶普通人家內,撫養他們的據說是個黑幫混混的中年人,可能都比上杉越更像他的老爹。
「如果不是舜先生,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其他親人活著……」
「父親,妹妹……我對你們的了解不多,甚至可以說是陌生。」
「這並不怪你,父親。」
「沒有你的血脈,我也無法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手裡提著充滿機械感的刀鞘,走在已經無人的街道上,源稚女對身邊的男人說道。
男人依舊是一副拉麵師傅的打扮。
只是他腰桿挺得筆直,包裹頭髮的白色頭巾下一雙眼睛目光深邃,彷彿有黑色的渦流盤踞其中。唯有注意到這雙眼睛,才能察覺到他其實是個很惹人注意的人,像一隻林中盤踞的老狼,飽經風霜的皮毛遮掩不住曾經的勇武。
「我……至少想為你做些什麼。」
他對源稚女說道,聲音沉悶,帶著中年男人特有的苦澀。
源稚女也不由得沉默。
半晌,他才悶悶地回答道:「其實也不需要你做太多……父親。」
等他說完這句,這外人看到可能會感覺像是爺爺和孫女的父子間,又雙叒叕一次陷入沉默。
源稚女是個沒有父親的人。
上杉越也是個沒有父親的人。
這或許是他們父子之間,最大的共同點。
「我是個什麼也不會的老頭子……」
「但要讓這把老骨頭去砍人,多少還是能給你幫上一點忙吧。」
又一次開口,上杉越的聲音,聽起來莫名有些卑微。
幾十年的隱姓埋名,他已經學會了「卑微」這種高高在上的「皇」不曾有過的東西。
但現在他絕不僅僅只是個不知所措的老父親,另一種更加激烈的東西,正推動著他的腳步與源稚女一同前行。
「歉疚」的感覺就像是一桶助燃劑,狠狠地澆在他的心頭。
他的母親夏洛特修女並沒有其他家人,在那時候一個孤身一人、但年紀輕輕就有了孩子的女人要面對的困難簡直難以想象。她不得已不得向教會已隱瞞自己有了孩子的事實,上杉越因此以棄嬰的身份進入教會的育嬰堂。
他在教會學校里長大,那時候他經常去教堂禱告,只是為了多見見自己的媽媽。
可他不能對任何人說出他們的關係,他只能和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一樣在背地裡偷偷地叫她媽媽,如此度過每一個孤獨的夜晚。
所以他才能理解源稚女。
沒有父母,只有哥哥陪伴著他,二人相依為命的一起長大。
但哪怕是這樣的生活,最終也逃不過被人所玩弄的命運。常人難以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自己被某種無形的手掌操控著犯下難以清洗的罪惡,最終不得以讓哥哥親手將弟弟殺死,將一切全部掩埋。
源稚女對他講述的故事,簡直就像是某種……對上杉越的人生的嘲笑。
「那個讓你們變成現在這樣的人……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
越是思考,他就越是感到憤怒正在胸中升騰。
一雙眼瞳如火焰般熊熊,又如獸王般冷酷。
上杉越握著拳頭,有力的臂膀上青筋乍起。非人的力量蘊含其中,充斥著最原始的暴力,震懾人心。
也許在別人的眼中,比起看上去白白凈凈、比許多姑娘都要更漂亮的源稚女,此時的上杉越才更符合「皇」這個字的意義。
可上杉越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何等的軟弱。
恨不會成為永久的折磨,因為恨總會有結束的一天。
但【愛】會。
因為愚蠢,他親手推動了一場惡毒的戰爭,曾經深愛他的母親,為此用性命詛咒他永墮無間煉獄……
他仍然活在知曉母親死訊的那一天,無時無刻承受著,一場永遠也不會結束的苦刑。
為此他選擇了逃避,用了一輩子去逃,用卑微的生活麻醉心底的負罪感,讓衰老和憎惡懲罰自己。
直到今天,「過去」追上了他。
源稚女對他說,有一場戰鬥想讓他這個「父親」見證,有些該死的人,需要他的力量給予他們一點小小的幫助。
——已不能逃了。
上杉越知道自己無法拒絕這個要求。
如果是沒見到源稚女和上杉繪梨衣,當了幾十年拉麵師傅的上杉越或許還能繼續想著逃避。
但現在,上杉越只想知道,到底是誰利用自己的基因塑造了這三個孩子。
不管他到底想利用三兄妹做什麼,怒火中燒的上杉越都會剖開他的肚子,讓他體驗一番被自己的腸子勒死的感覺。
他看向昂首挺胸,步伐沉穩的兒子。
「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源稚女聲音平淡,卻隱約帶著一股夢幻般的魔性:「一直以來,另一個我都叫他『王將』。」
這是一個曾經軟弱的他光是聽到,就會發自內心感到畏懼的名字。
即使是另一個被龍血所支配身心的自己,也對其充滿忌憚。
「在被哥哥刺穿心臟后,因為另一個我的言靈,我並沒有真正的死去……也就是那個時候,有一個人打開了哥哥封存我『屍體』的枯井,將我救了出來,希望我能成為猛鬼眾的『龍王』……」
所謂的『龍王』、『王將』,都是遠東將棋中棋子的一種。
源稚女現在想來,那或許是幕後之人的一種傲慢,他把所有人都當成了棋子,而他自己才是唯一的棋手。
「猛鬼眾……」
就連上杉越也知道這個名字,畢竟他曾經幹得再怎麼荒唐,也知道這一群生活在蛇岐八家影子中的惡鬼。
由於身為白王血裔天生帶來的高純度血統,遠東的混血種極其容易出現血統不穩定的狀況,更有很大概率出現精神疾病。
血統失控就會誕生『鬼』,可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蛇岐八家始終追求著更為強大的血統,於是就會有更多的鬼從他們的影子中誕生。
「猛鬼眾奉最強的鬼為王,那就是『龍王』。」
「在我從佔據身體的另一個我那裡獨立前,他們始終計劃著,關鍵時候在蛇岐八家的身上咬下最致命的一口……」
源稚女輕聲地說道:「可當我脫離了桎梏,從旁觀者的角度上來看,才知曉另一個我不過是提線木偶。」
「猛鬼眾真正的主事人是『王將』,他利用了另一個我去領導這群暴徒,想藉此完成自己陰影里不能說出口的算計。」
「當年我毫無緣由地突然失控,殺死了很多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那時候的我受到了某種操控。」
「你覺得呢?」
他望著街道另一頭,隱藏在光線照射不到的陰影中的黑髮身影:「另一個我。」
風間琉璃握著名為童子切安綱的名刀,擱著街道漠然地與源稚女對視,黃金的瞳中浮現出蛇一般的陰冷。
他向前一步,踏入了死寂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