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男友
男朋友。
琴酒猛地抬頭,逼人的殺氣裹在綠眸里,像是蓄勢待發的弓箭。
他露出一個危險又冷淡的笑,「男朋友?」
「嗯,我們剛剛確認了心意,昨天才正式在一起。」
面前的人像是沒有察覺琴酒的憤怒,笑容依舊燦爛,甚至在回答問題的幾秒里還跟諸星大對視,交換了充滿愛意的繾綣眼神。
以前小舟繹只會這樣看著他,現在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然把目光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這讓琴酒更加惱怒,他冷眼看著他們的曖昧互動,恨意從血液流動貫穿全身,怒火炙烤著五臟六腑,催促著他進行行動。
琴酒的神經被久違的敵意和嫉妒敲打,混亂的情緒和爆發的本能佔領高地,他幾乎不能控制自己,也不想控制自己。
在黑澤陣變成琴酒的那一刻就應該把他關起來,去懲罰他、讓他痛、讓他俯首稱臣、眼中只能有自己,把琴酒的印記永遠打在小舟繹身上。
他不該心軟放過他。
琴酒的視線死死鎖在小舟繹身上,他像是進入捕獵狀態的貓科動物,專註的盯著獵物,每根毛髮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然而琴酒還未來得及將想法付諸行動,一道身影站在小舟繹的前側,恰好阻斷了琴酒的視線。
「抱歉,我不喜歡你看他的眼神。」
是諸星大,他說完便轉過身,將小舟繹摟在懷裡。
男人碩長的身影將小舟繹遮得嚴嚴實實,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悄然形成一個小世界,將琴酒隔絕在外。
他的動作徹底激怒了琴酒,銀髮男人伸長手將小舟繹拉扯出來,綠眸閃動著狠戾的光,喉嚨里擠出一句話:「他是你男朋友,那我是什麼?」
「……」
小舟繹一愣,他的遲疑火上澆油般使得琴酒手下下意識使力,手腕處傳遞來的痛楚讓小舟繹轉移視線,不再與他對視。
「……你是以什麼身份說的這句話?」
他的語氣很輕,比羽毛落地的聲音還要縹緲,卻狠狠砸在琴酒心底,「上級?幼馴染?還是別的什麼。」
「總不至於是前任吧。」
小舟繹說完便自嘲地笑出來,他故作輕鬆地聳聳肩,
「可我們根本就沒有正式交往過,——就算有,也分手很久了。退一萬步說,前任也沒有權力來限制我和他交往,不是嗎?」
「所以,Gin,你覺得你能以什麼身份來反對我們在一起?」
「……」
似曾相識的話和場景剝奪了琴酒的說話能力,被丟在角落的記憶排山倒海的席捲而來,逼迫得他想要做點什麼,卻又被束縛住手腳,只能無能地在邊緣來回踱步。
「可以鬆開我了嗎?很痛。」
「……」
琴酒本能地鬆開手,紅髮青年向後幾步,靠在諸星大懷裡,眨著眼抱怨起手腕的疼痛。
兩人親昵的舉動刺得琴酒太陽穴一陣一陣刺痛,他胡亂地開口,說道:「上級的命令。」
小舟繹恍然大悟:「是組織的新規定嗎?成員的感情生活需要上報?」
「……」
琴酒眼皮狠狠一跳。
「那你可以放心,我們不會因為感情影響工作。而且諸星君的能力不在你之下,狙擊、情報、體術都是一流,相信他很快就可以成為幹部。」
「……」
他毫不掩飾驕傲,身後那個礙眼的傢伙全程低眼淺笑注視著他。
紅髮青年他像是想起什麼的樣子雙手擊掌作出祈禱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對啦,希望你可以祝福我們。」
「祝福你們?」
琴酒的綠眼睛寡冷,他氣極反笑,喉嚨被憤怒灼燒得生疼,說出的話也像滲血的警告,「你……」
「因為你們很像。」
小舟繹打斷他的話,「但我有信心可以和諸星……」
不等他說完,琴酒忍無可忍地掏出槍對上諸星大的眉心。
「砰——」
空中瀰漫著淡淡的火藥與鐵鏽相融的味道,金屬彈殼落地聲音響徹天際。
琴酒眼睛微微眯起,他偏著頭,風衣下擺來回晃動,絲毫不影響挺得筆直的腰背,臉頰處有著一道明顯的血痕。
方才還喋喋不休、說個沒完的人似乎被突如其來的戰鬥嚇到,他獃獃地看著琴酒的傷處,幾秒后才僵硬地看向身後的男人。
諸星大。
琴酒磨著后槽牙,壓抑不住的殺氣震得在旁的雪莉瑟瑟發抖。
理智製作而成的薄弱護欄被小舟繹接連不斷的話語沖跨,不等他說完,琴酒徑直掏出伯-萊塔對準諸星大額心射去。
他並不意外自己會這麼做,或者說琴酒早就在預謀殺了諸星大,不僅是因為小舟繹,更多的是在第一次見到這個黑髮男人時,油然而生的厭惡感。
他們太過相似,高挑的身材、出色的能力、如出一轍的氣場和不擇手段、漠視一切的本能,更不用提極其明亮的綠眸;這種相似讓琴酒極度排斥諸星大,而最根本的原因是……
他可以完美替代琴酒在小舟繹身邊的位置。
他甚至也成功做到了。
琴酒知道小舟繹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麼,他的愛人拋下他跑向另一個與自己相似的人,並堂而皇之的來到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說他們可以獲得不一樣的幸福結局,索要自己的祝福。
可琴酒為什麼要祝福他?
他應該殺了這個男人,用他的鮮血來染紅小舟繹的頭髮,藉此警告他:你永遠都不可能離開我。
於是琴酒這麼做了。
在他動手的那一刻,幾乎是同一時間,諸星大也掏出槍對準他的眉心射擊。
兩顆子彈同時飛來,毫不遲疑地奔向對方的死穴,又默契地避開處於中間的青年。
甚至連躲避子彈的動作都一模一樣,子彈擦著他們的臉呼嘯而過,流下一道血痕。
琴酒擦去流出的鮮血,他冷冷地看著諸星大。
黑髮男人持-槍的左手被反應過來的小舟繹抓住,他偏過頭,用完好的臉對著紅髮青年。
「他想殺了我。」
諸星大神色淡淡地陳述道。
「……」
琴酒發出一聲不懈的鼻音,譏笑諸星大小學生般的行為,呼吸卻忽的一滯,背部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他在等小舟繹的回復。
狙擊手需要足夠的耐心和沉澱,琴酒自然也有超乎常人的心性,但在這等待的幾秒里,他少見的無法控制心跳。
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會將苦澀的情緒拍擊上岸,向來無所不能、掌控一切的殺手卻罕見地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Gin,你不該開槍。」
許久,小舟繹才開口。
他擋在他們之間,神色複雜。午後陽光透過門隙而過,橙紅光影落在青年臉上,金瞳如同燃燒的火焰,跳動著琴酒分辨不出的神情。
「你如果生氣,可以直接殺了我,……沒必要對我身邊人下手。」
「……你覺得我會殺了你?」
「不。」
小舟繹否認得很快,「你不會直接殺了我,可是你會傷害到我。」
「……」
琴酒面部肌肉劇烈抽搐,他的臉色沉得嚇人,綠眸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小舟繹笑了笑,
「你在想要怎麼殺光我身邊的人,切斷我和世界的所有聯繫,然後把我關起來套上枷鎖,就像對待一條狗一樣。」
「這就是你的「愛」和「保護」。」
「我永遠都在等你,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也是這樣,甚至……你還會利用我的痛苦來達成目的,然後在我奄奄一息時告訴我你是在保護我。」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要靠猜測和等待才能有一個結果,那為什麼我不能選擇另一個不需要等待、能給予我同等愛意的人?」
琴酒猛然抬頭,綠眸淬著寒光似要將小舟繹吞噬殆盡。
四周的空氣漸漸變得稀薄,他的左手依然穩穩地持-槍對準諸星大,目光冰冷狠狠盯在小舟繹身上。
「……」
小舟繹察覺到氣氛的變化,他面不改色,向前走了幾步,雙手裹住琴酒的手,微微用力拉低槍口、將頭抵在上面。
「我嘗試過和你溝通,但你永遠都不會聽,這一回我想也一樣是無用功。」
「Gin,」
他的手指扣在扳機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如果不想放手,那就殺了我吧。」
*
銀髮殺手最後還是放棄了。
這讓赤井秀一感到遺憾。
為了殺死,他籌謀已久,才終於等到這天。
琴酒爆發的時機千載難逢,組織因不斷失敗的交易和藏匿的卧底而焦頭爛額,如果這時他能成功殺死琴酒,組織即使震怒也不會對他作出什麼處罰。
混亂時期失去一員大將的損失、遠比巔峰時損失招牌大得多,小舟繹和琴酒交談時,赤井一直觀察著琴酒的動靜;因此在銀髮殺手殺意爆發的那刻,他能立刻做出反應,毫不猶豫地按下扳機。
可惜他沒能一擊即中。
琴酒確實是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躲避的速度與赤井秀一不分上下。
實力相當的對戰激起赤井秀一從未有過的緊迫感,他饒有興緻地回味著那局對戰。
憑藉本能和直覺進行交鋒,沒有任何前提與警告就開戰戰鬥,隨時會喪命的可能刺激著腎上腺素,以至於赤井秀一略有些遺憾這場戰鬥結束得太快。
雖然以諸星大的設定,他不會繼續挑釁琴酒,來謀取機會殺死對方。
但赤井相信,那位睚眥必報的宿敵先生,一定會率先出手。
「諸星君,你……以後可以避開Gin嗎?」
身旁的人忐忑地開口,「我怕他真的殺了你。」
赤井秀一將紅髮青年摟進懷裡,他輕拍著小舟繹顫抖的背,綠眸里閃爍著鷹隼般銳利的光,「好。」
下一次,一定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