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東窗事發
「娘娘,有人在打聽無心居士的事情。」春桂進了翊坤宮,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讓郭宜愣了一下。
「是……你提到過那個書鋪的人嗎?」郭宜問道,之前就聽春桂提到過這個人想知道無心居士的消息,春桂拒絕過幾次之後,揚言再探聽就終止合作,那人便放棄了,顯然對神秘無心居士的好奇比不過話本子帶來的收益。
「不是。」春桂說道,「好像是朝堂上的人,不知道所謂何事。」
自打話本子出現之後,抨擊的聲音便一直沒有停歇過,各種嘲諷批評的文章從來沒有停止過,難道是他們?
「那群文人這麼有本事?」郭宜忍不住嘀咕道。
春桂對此也也表示懷疑,那群人自持君子,只會引經據典地諷刺,一般來說,不會這麼深入地調查無心居士的身份,「而且,來傳話的人說很有可能是京中的官員。」
」郭宜沉思了一下,朝堂上的人怎麼突然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而且這背後還隱藏著什麼陰謀?
「本宮知道了。」郭宜說道,「此事你當做不知道,容本宮想想此事該如何處理。」
春桂取出了一下匣子,呈上去,「這是這次的分紅。」
郭宜接了過來,這可比之前的還要多,她拿起一旁的荷包,遞給了春桂,「無心居士說這是你該得的。」
裡面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春桂並未拒絕,她捏著荷包,沉默了半晌,說道:「李大人快要成親了。」
「這麼快?」郭宜倒不是很驚訝,說快也有一年了,李正敏怎麼可能一直單身,不過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期待,希望他能欣賞春桂,與其他的男人不一樣。
事實證明,也沒啥不一樣。
「他前些時候又問了奴婢,奴婢依舊問了原來的問題——奴婢能不能繼續現在的事情。」春桂說道。
「他如何回答的?」
「他說他會儘力幫助奴婢的。」春桂說道,她低下頭,圓潤乾淨的指甲刮著荷包上銀線綉成的竹葉,由於長期握筆,手指關節上已經有了一層繭。
郭宜靜靜等待著她的下文。
春桂呼出一口氣,背脊挺直,「奴婢清楚,他這個話是認真的,但奴婢看到太多的『儘力』最後變成『無可奈何』,若是一開始就沒有抱著絕對達成的想法,太容易失敗了,奴婢輸不起。」
若是輸了,春桂付出的代價就是她的一生。
郭宜抓住她的手,握緊,「春桂,李大人誠然是外人眼中的良人,但是他不一定就是你的良人,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就好。」
春桂點點頭,反握住宜妃的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作為一個宮女,若是得不到皇上的臨幸,成為一個后妃,那麼後半身的依仗便是出宮尋找一個歸宿。
說來容易,卻是萬分艱難,一個離家多年的女子回家,接受家中安排的婚姻,好的結局說是姻緣天註定,壞的結局便是所遇非人,悲苦一生,更有甚者,回到家中之時,便被螞蟥一般的家人吸乾淨血液。
畢竟,多少入宮的女子是自願的呢?
而現在,就有第一個良好的機會在她的面前,但是她做了一個違背尋常人會做出的選擇,她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是錯誤。
「再不濟,本宮養你一輩子。」郭宜俏皮一笑。
春桂未曾料到宜妃會這麼說,驚訝在她的臉上一閃而過,隨後染上淡淡的笑容,「多謝娘娘開恩,不過奴婢有其他的打算。」
郭宜挑了挑眉梢,「洗耳恭聽。」
春桂深吸一口氣,「奴婢離宮之後想要開辦一所給女子的學堂。」
郭宜一整個「貓貓震驚臉」,她昨天還想了這個事情,春桂今兒便提到了,要不是她有讀心術,要不就是英雄所見略同。
不過她很快從震驚中恢復過來,距離春桂被放出宮還有些時候,而且眼下讀書人正鬧得凶,還是等風聲沉澱一些吧。
郭宜瞧了一眼正在忐忑不安的春桂,說道:「倒是個好想法。」
春桂眼神一亮,不安轉為期待,連忙道:「真的嗎?」
郭宜點點頭,這可是女性覺醒的力量,自然是好想法,「你可以好好想想,先打聽情況,不過,這事兒不要告訴別人。」
春桂應下,她當然知道這件事的影響,所以再未成形之前,她一定要將事情捂得死死的,「奴婢曉得的,至少等到無心居士的風頭過去。」
說到無心居士時候,她又開始面露擔憂,「不知道這幕後之人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娘娘要小心。」
「知道,你也要小心點,畢竟你和書鋪的聯繫最多,萬一查到你身上就不妙了。」郭宜說道,她還好,有宜妃這個身份作為掩護,但是春桂就不一樣,加之本身就有一定的爭議,只會更嚴重。
「奴婢賤命一條,若非娘娘賞識,怎會有今日?」春桂說道,「若是真查到奴婢的身上,奴婢就認下這個罪名,就怕連累了娘娘。」
「此事是本宮讓你去做的,若是出事,你實話實說即可。」郭宜說道,本就是她讓春桂去找書鋪發行話本子的,若出了事,全部推到春桂的身上,她怎能心安?
春桂沒有同宜妃辯駁此事,只是在心中暗下決心,堅決不能供出娘娘。
郭宜又安撫了兩句,說道:「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你別擔心,本宮再同無心居士商量一下。」
春桂點點頭,起身行禮道:「奴婢已經耽誤些時候,就先行告退,娘娘保重身子。」
送走了春桂,郭宜正準備去貴妃宮中問一下情況,卻見梁九功急匆匆地來了,「娘娘,皇上有請。」
來得這麼快?
「不知皇上找本宮是有何吩咐?」郭宜笑眯眯地說道,壓著心頭的不安。
「這個奴才可就不知道了,總歸是有什麼事情吧。」梁九功笑著說道,「娘娘要不先過去?皇上還在等著呢。」
郭宜瞧著梁九功的笑容,看不出一絲的不妥之處,只能說道:「那就先過去吧。」
康熙正在乾清宮批閱奏摺,看到宜妃的時候,神色並未有什麼變化,他道:「宜妃坐吧。」
梁九功非常識趣地退了下去。
「皇上怎麼突然叫臣妾過來到了?是有什麼吩咐嗎?」郭宜笑著說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有點事情想問問宜妃的意見。」康熙淡淡地笑著。
這笑容看得郭宜心中有些發毛,故作疑惑,「是何事?」
康熙親自取了一個木盒,坐到了宜妃的對面,將木盒放在案几上,「宜妃看看。」
郭宜心中疑惑,伸手揭開了木蓋,裡面是一冊冊的書,最上面是《宋四娘傳》,糟糕,東窗事發?
「臣妾聽說市井之中有關於四娘的話本子在流傳,想來就是這個了。」郭宜垂眸避開康熙的目光,將話本子取出,翻了翻,漫不經心地問道,「皇上可看過?」
「朕都看過。」康熙說道。
「能讓皇上都看過,應當是寫得精妙絕倫吧?」郭宜說道,將《宋四娘傳》放下,又挑了幾本,都是貴妃的文。
「的確是不錯。」康熙說道,「不知道宜妃可覺得眼熟否?」
「皇上說笑了,臣妾怎麼會覺得眼熟?不過這故事好像都與田莊、善堂有關。」郭宜不可能裝作完全不知道,她點了點其中的一本書,「這個是說陳嫂子的吧?」
「朕讓人去查了這些書,聽說原稿來自宮中。」康熙說道,
是康熙的人去調查的嗎?郭宜知道康熙知道的東西應該不少,心中猶豫自己到底要如何解釋,能把鈕祜祿氏供出來嗎?
「宮中?」郭宜還假裝不明白。
康熙似笑非笑地說道:「朕還查到點別的。」
對著康熙瞭然的視線,郭宜心中一哽,這種貓戲老鼠的態度還真是惱人,不若給個痛快。
「什麼?」郭宜的手從書上挪下來,神色平靜地問道,好在春桂提前打了招呼,不然她還真的會被唬到。
「朕查到,每次春桂去完你的宮中,便會有新的話本子出現在書鋪之中,宜妃,告訴朕這是巧合嗎?」康熙問道。
郭宜無話可說,都調查這麼仔細了,還問是不是巧合,這是在嘲諷自己嗎?
「皇上覺得此事與臣妾有關?」郭宜問道。
「不如宜妃告訴朕有沒有關係。」康熙抱著手,看著宜妃,他已經肯定了此事絕對和宜妃有關係。
但是肯定之餘,卻又懷疑宜妃真的能寫出這些嗎?要知道,宜妃可還要畫圖冊,哪裡來的時間寫這些東西?
「看來皇上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又何必來問臣妾呢?」郭宜笑著說道。
康熙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朕心中是有了決定,但是還想聽聽宜妃的話,萬一冤枉了人呢?」
「若是臣妾說這東西不是臣妾寫的呢?」郭宜反問道。
「那麼宜妃就要告訴朕是誰寫的,讓朕看看,後宮之中,是誰有如此才華。」康熙笑著說道。
只是這笑容並非是開心的笑容,反倒是有幾分高深莫測。
郭宜抿了抿唇,她不能主動供出鈕祜祿氏,但是,不給康熙一個交代的話,她顯然也難過這一關。
「皇上日理萬機,怎麼突然關心起話本子?」郭宜反問道。
「告訴你也無妨。」康熙說道,手指在書本的面上輕輕敲了敲,「自此話本子四處盛行,便有不少讀書人公開批駁,如今越演越烈,聚眾點評,說此書一派胡言,蠱惑人心,應當禁止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