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6

晉江獨家·6

夜風襲人,賴川黃泉拍拍裙子剛站起身,一件風衣便兜頭罩了下來。

溫熱的披風內側還殘留著萩原研二的體溫,賴川黃泉頂著寬大的風衣就像頂著紅手帕的新娘,有種被萩原擁抱的錯覺。

慌慌張張把風衣從身上扯下來,視野重新從黑暗中脫離,賴川黃泉呲牙剛要生氣,萩原研二就抬手按在她頭上。

「穿上吧,」萩原研二笑得朝氣朝氣又惡劣,痞帥痞帥的,他抬手故意用力揉亂了賴川黃泉柔順的長發:「都入冬了,還穿這麼少。」

一把握住萩原的手腕,賴川黃泉呲牙滿臉兇狠:「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收回作惡的手,笑道:「你果然知道我的名字。」

「!」

賴川黃泉僵住身子,她一邊把萩原研二的風衣往身上套,一邊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是松田陣平告訴我的……」

聞言,萩原研二挑高一邊眉,笑得戲謔:「軟麵包小姐,說謊可是不好的。我問過小陣平,他不僅沒告訴過你我的名字,他甚至沒向你介紹過他自己的名字。」

「但是第一次見面那天,你就正確無誤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就好像你本來就認識他,認識我們。」

「我……」

賴川黃泉抿住嘴唇,大腦飛速運轉卻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好在萩原研二本來也沒打算要賴川黃泉交出一份滿意的答案,在說完那番后,他就拎著啤酒走出去幾步。

「走吧。」

萩原研二回過頭看向身後的賴川黃泉,小姑娘裹著他的風衣,呼吸時還會吐出一串白氣。

萩原研二展開個笑:「我送你回家。」

說話時,帶著笑的聲音輕飄飄的,像落在心頭的細雪,盪開在鼓膜。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車子偶爾經過時的車輪聲,和鞋底踩在馬路上的響動。

位於警視廳半條街外的單身公寓大樓呈細長的一字型。

萩原家雖然在泡沫經濟浪潮下破產,但萩原老先生好歹還保有精湛的經商頭腦。雖說不至於大富大貴,但很快又盤活了小生意。

東京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大戶型買不起,一套二手的小面積單身公寓他還是支付得起的。

泛橙的暖色光照亮整個房間,左邊是狹窄的玄關,右側是衛生間,再往裡則是能一眼看到底的一居室結構。窄小的灶台、沙發、電視、大床從近至遠,一切整齊有序。

小卻溫馨。

從鞋櫃里翻找出雙還算新的男式拖鞋,萩原蹲下身子把拖鞋遞到賴川黃泉腳跟前:「抱歉,我這裡只有男式拖鞋,這雙還算新,只能勉強你暫時將就了。」

說罷,萩原研二換上另一雙鞋,徑直走進房間。他先是打開了空調,而後從壁櫃里翻出棉被在床上鋪開。

萩原扭頭看向已經換好鞋步入房間的女人,笑著問道:「會用電熱水器嗎?」

「哈?」

賴川黃泉挑起眉梢:「你把我當笨蛋了嗎,熱水器我當然會用。」

結果萩原一邊說著「好好好」的台詞,一邊拐進衛生間為熱水器插上電。

「過個十分鐘就能洗了,不用拔插頭,它自己會斷電。」

「都說了我會用!」

「是是是。」

萩原研二退回到玄關,換上皮鞋后順手拎起裝滿啤酒的袋子。

透明的瓶身上已經凝著薄薄一層水珠,白色塑料袋裡也已經積了些從瓶身滑落的水滴。

「那我走了,明天給你帶早餐。」

笑著招手說拜拜,萩原研二便轉身退了出去。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賴川黃泉準備洗澡時才後知後覺想起萩原研二沒有把她身上的風衣也一起帶走。

不再去管已經離開的男人,賴川黃泉隨意沖洗乾淨身上的灰塵后,抬手在耳垂敲了兩下。

這次狗上司在線。

「編號1107,有什麼事?」

「半個小時前,萩原研二趁我睡著靠近時,為什麼沒有觸發基礎保護?」

「萩原研二在你的白名單里,自然不會觸發保護。」

「哈?」

白名單,她怎麼不記得自己有設置過這種東西。

「除了萩原還有誰?」

「松田陣平。」

「……」

「還有其他疑問嗎?」

「沒有了。」

話音剛落,賴川黃泉的耳邊便傳來沙沙聲,忙成狗的上司乾淨利落地直接切斷了通訊。

抬手伸了個懶腰,賴川黃泉正打算鑽進被窩,房門卻被人從外面敲響。

「賴川,睡了嗎?」

萩原研二低沉又似浸著蜂蜜般甜膩口感的聲音隔著門傳來。

賴川黃泉嘆了口氣,表情懨懨地拉開門栓。

去而復返的長發男人笑眯眯地站在過道,邀功般向賴川黃泉提起手上的塑料袋。

「是新牙刷和新毛巾哦。考慮到家裡沒有一次性杯子,我還特意買了漱口杯。」

萩原只是把袋子順著門縫遞給賴川黃泉,絲毫沒有進屋的打算。他甚至沒有多投去窺視的視線,只是笑著凝視向賴川黃泉的眼。

「我還買了礦泉水和麵包,還有一點小零食。餓了的話你就先用這個墊墊肚子。」

賴川黃泉一身長裙地蜷縮在公園長椅的模樣,讓萩原誤以為她除了對東京人生地不熟,可能還存在經濟上的困難。

賴川黃泉凝視向萩原手中鼓鼓的袋子,稍作沉默,她伸手接了過去。

袋子交遞時,賴川黃泉的手指從萩原掌心快速劃過,痒痒的。

賴川黃泉指尖微涼的體溫順著接觸點傳向萩原,讓向來掛著笑的男人極短暫地微蹙了下眉。

為什麼這麼涼,是因為還是覺得冷嗎?

「謝謝。」

賴川黃泉沒有注意到男人眼底的疑慮,萩原研二本身也是善於隱藏真實情緒的人,會注意不到也是理所當然。

她低聲道謝時,難得地放柔了態度。濕漉漉的長發垂落耳邊,身後的房間燈光為她罩上一層溫柔的濾鏡,奶凶奶凶的小糰子不呲牙時還怪漂亮的。

「說起來,」萩原研二突然豎起一個手指,他閉眼朝賴川黃泉丟出個wink,笑眯眯道:「有件小事需要軟麵包小姐你幫個忙。」

聽見萩原有事相求,賴川黃泉第一反應是後退半步,手上還提著滿滿一袋萩原的投糧,臉上卻已經寫滿了警惕。

萩原研二已經撞破她太多秘密,如果他確實如中央系統給出的評價那般是個天才,那麼賴川黃泉毫不懷疑他會不會已經對她的來源有所猜測。

「別這副表情嘛,我會傷心的哦。」

萩原研二嘴上說著會難過的話,臉上卻絲毫不見失落的情緒。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上次老姐來我這裡借宿時跟我說空調壞了,制熱功能不太靈敏,頂多能維持三四個小時。我想你今晚通宵開熱風,明早起床的時候幫我注意一下空調還有沒有在制熱。」

意料之外的請求讓賴川黃泉瞪大眼睛,良久,她才從喉嚨里擠出個寫滿難以置信的音:「啊?」

「我要是回來住還得打外宿報告,麻煩死了。」

萩原研二左右擺弄著手掌,一副嫌棄麻煩的表情:「一想到為了這個破空調還要寫報告然後拿給上司簽字就頭大。」

賴川黃泉擰著眉滿臉狐疑,她直勾勾盯著萩原研二,試圖從他臉上找出破綻。

但萩原只是嘿嘿笑著,臉上平淡如常。

手機鈴聲倏然響起,萩原研二接通時,松田陣平不耐煩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在空蕩蕩又寂靜無人的走道回蕩:「喂萩,你買個啤酒買哪去了。」

「啊抱歉抱歉,宿舍樓對面的便利店已經沒有啤酒了,所以去了稍遠一點的地方買。」

賴川黃泉低頭看去,萩原研二手上果然還提著那袋冰啤酒。

「那也太久了吧,我夜宵都買回來了。」

「回來的路上遇到熟人,聊了一會。」

從剛才起就站在對面一言不發的賴川黃泉挑眉,似乎用眼神在問「誰是你熟人」。

三言兩語掛斷松田陣平的電話,萩原研二重新看向賴川黃泉:「我先走了哦,會在明早十點的時候再來找你。總之,空調的事就拜託你了。」

賴川黃泉眯著眼睛凝視了萩原一會,才點頭答應下來。

「那我走了,有個好夢哦,軟麵包小姐。」

「在公園我就想問了,軟麵包小姐是什麼鬼?」

「被你用軟麵包打暈的事實在太刻骨銘心了嘛,這種經歷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次了。那個時候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只好這麼喊你嘍。不喜歡的話,敲悶棍小姐?」

賴川黃泉翻了個白眼:「好好叫我的名字。」

「是是是,那賴川小姐,晚安哦。」

房門被緩緩合上,屋外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牆體上的L形書架擺放著好幾本機械類和警類書籍,裡面密密麻麻批註滿了筆記。

衣櫃里掛著三兩件萩原的襯衫外套,柔軟的白色棉被還殘留著陽光烘烤過的味道,一塵不染的房間甚至沒能積攢起灰塵。

賴川黃泉把枕頭抱進懷裡,側身鑽進被窩。

她瞥了眼床頭櫃,那裡正擺放著一本只被看了三分之一的懸疑小說,樹葉做的書籤就夾在書里,露出半截干葉脈。

忍不住小聲嘀咕:「說什麼沒人住,把我當傻子嗎。」

空調的事肯定也是騙人的,怕她不好意思,所以才找了這麼個借口。

把頭埋進枕頭裡,賴川黃泉悶聲道:「我又不會感冒,誰要你自作多情……」

房間陷入長久的沉默,只有空調機運轉時的低分貝的聞聞聲。

時間一點點流逝,良久,賴川黃泉從床上猛地彈坐起身。她拎起堆在桌上、皺巴巴的長風衣,紅著耳尖滿臉彆扭。

「就……勉為其難幫你把風衣熨平好了!」

翌日一早,賴川黃泉早早就從床上爬起來。

燙好的風衣被整齊疊放在桌上。拉平床單,疊好被子,賴川黃泉把門拉開半條縫隙,左右打量確實四下無人後就躡手躡腳地從房間鑽了出去。

她才不要等萩原呢。

開什麼玩笑,萩原研二那傢伙絕對已經開始懷疑她的異世界居民身份了,不然也不會問出會不會用電熱水器這種看似愚蠢的問題。

結果剛拐過樓道,賴川黃泉就撞進一雙紫色的眼眸。

萩原研二沖賴川黃泉挑眉,他笑著捏熄手上的香煙,用手掌搖晃兩下驅散開煙味,才笑眯眯地朝著賴川黃泉靠過去。

「早呀,賴川小姐。」

嘴角抽動兩下,賴川黃泉仰頭看向朝她靠過來的男人。這傢伙不是說十點來嗎,現在明明才八點。

萩原研二本就生得高,就算站在矮一階的樓梯上也能比賴川黃泉高出一大截。

他彎著一雙下垂眼,笑意如透過窗的夏日陽光:「餓不餓,我帶你去吃早餐?」

「你怎麼會在這?」

「因為猜到你可能會提前開溜。」

賴川黃泉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從鼻息吐出聲綿長的嘆息。她拉過萩原研二的手,把房門鑰匙塞進他手心后便頭也不回地越過萩原研二往下走。

雖然感謝萩原對她的溫柔和善意,但針對他的救濟已經結束,賴川黃泉才不想在已經完成的任務目標上多浪費時間。

被狠狠無視了,萩原研二也不惱。他只是抬手枕在腦後,也折身跟在了賴川黃泉身後。

萩原研二一言不發地跟著賴川黃泉,她走他就走,她停他也停,像極了惹女朋友生氣后只能乖乖跟在後面等人消氣的臭男人。

「你怎麼還不去上班,曠工是不好的吧,警官先生。」

「這個不用擔心哦,我今天休息~」

「……」

第四次趕人失敗后,賴川黃泉稍作沉默,生出了打人的衝動。在看到街邊的西點店時,她眼前一亮,果斷拐了進去。

萩原研二看著賴川黃泉不做猶豫的動作,反而頓住了腳步。他抿了下薄唇,某些不好的回憶在腦海翻湧。

半分鐘后,賴川黃泉一掃低落情緒從西點店推門而出。她抱著四五根法棍,眼睛亮晶晶的,喜悅之情洋溢於面。

「研二警官,吃麵包嗎~?」

她抱著長條形麵包湊到萩原研二面前,笑的得意,話裡有話。

沉默片刻,萩原研二挑眉,一臉既無奈又好笑地看向賴川黃泉道:「軟麵包小姐,你真像個小朋友。」

居然試圖用這種幼稚的方式氣他。

而且臉上那副得意的小表情,果然是一隻在大狗面前耀武揚威自以為超凶的小博美無誤了。

眼看計謀未奏效,賴川黃泉撇嘴,張嘴就打算喊出技能。

「全……」

然而才剛來得及喊出第一個字,她就被眼疾手快的萩原研二捂住了嘴。

寬大幹燥的手掌攔在賴川黃泉唇邊,截斷了她所有聲音。未說完的話化作一陣熱氣撓過萩原研二的手心,順著掌心紋路擴散向四周,濕熱,又痒痒的。

賴川黃泉張合嘴唇時,唇瓣偶爾會擦過萩原的掌心,很軟。

宛如在犯罪,用手指沾捏潔白柔軟的花。

喉結來回滾動,萩原研二的思維亂了一瞬。

他壓下心底游竄的異想,朝賴川黃泉挑眉,露出個得意的笑:「哼哼,你以為我還會讓你再次使出這一招嗎。」

然而還沒來得及多得意,下一秒,萩原研二就被賴川黃泉單手揪著衣領用力一推,按在了身後幾步外的牆上。後背和牆體碰撞時還發出一聲悶響,深藍色的襯衣也蹭上一層白色石膏灰。

賴川黃泉單手抱著用牛皮紙裝好的麵包,單手揪著萩原的領口。

模仿著影視劇里黑.道混混們常用的挑釁脅迫動作,賴川黃泉用身體壓著萩原研二,仰頭一臉得意:「全是破綻哦,混蛋警官先生。」

嘴角向上勾起,萩原研二低頭俯視著面前呲著牙滿臉得意的女人,強忍住了笑意。

影視劇里反派把弱小的角色摁在牆上脅迫欺壓的前提條件是反派足夠高大,用身高差製造壓迫感,再通過對私人距離的侵.犯讓對方不適。

賴川黃泉和萩原研二之間確實存在著足夠的身高差,只是個頭高大的那個成了被摁在牆上的人,怎麼看怎麼滑稽。她壓過來的距離不僅不會讓萩原不適,反倒讓他覺得面前的女人真是傻得可愛。

「噗呲,哈哈哈哈。」

喉頭滾動,萩原研二輕低頭笑時胸腔震動個不停,愈發襯得壓在他胸口隨著他呼吸一起起伏的賴川黃泉像個沒有威脅力的小博美。

紫羅蘭色的眸子蒙著一層霧氣,他笑得開心,卻氣壞了賴川黃泉。

「你這混蛋,不許笑!有什麼好笑的!」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威脅絲毫不具備威懾力。

然而不待萩原研二再出聲,幾步外倏然響起東西落地的悶響。

在牆體上推搡的兩人回頭看去,一個穿著深色西裝的男人瞪著眼睛張大嘴,腳邊還躺著一個正在通話中的手機。

他的視線在萩原研二和把萩原壓到牆上的賴川黃泉身上來回掃,而後突然站直身體朝萩原九十度大彎腰:「打擾了,隊長你繼續,我什麼都沒看見。」

下一秒,男人腳下抹油,撿起手機呲溜一聲就朝著警視廳的方向跑了。

萩原研二僵住了笑,表情僵硬地目送著自家隊員跑遠直至消失不見。

「……」

再次回望向賴川黃泉時,萩原研二眼裡寫滿了哀怨。

完蛋,這次更洗不清了。

都怪你,軟麵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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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技!百分百敲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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