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8
賴川黃泉抱膝坐在草坪上,她沒有去管身側半臂外的男人,只兀自把下巴搭在臂彎里,盯著河面的漩渦發獃。
微風在兩人間盤旋,撩動起發梢。
諸伏景光凝視著河面,餘光卻偷偷打量向賴川黃泉。良久,他扭頭直視向她:「在想什麼?」
賴川黃泉垂下視線,皺著張臉沉默半天,才悶聲道:「我把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惹生氣了。」
「可以和我說說嗎?」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賴川黃泉從包里隨手捏出枚硬幣,擲石子般丟進水裡:「有個男人,我聽說了一些關於他的不好的傳聞。」
像在和自己較量,賴川黃泉一枚接一枚不停向水裡丟硬幣。她以為自己只是在和陌生人傾訴,但身側的男人卻悄悄收緊了肌肉。
男人?傳聞?
是關於他的嗎?
這個女人果然是組織派來試探他的?
諸伏景光面色如常,警惕性卻已經被拉滿。他掛著淺淺的笑,和萩原相似的紫色眸子盪開春水般的溫柔。
「他怎麼了?」
「他啊,性格很好,蠻溫柔的。雖然看上去不太像,但其實是個警察哦。」
「!」
下顎線迅速收緊,冷汗悄無聲息爬上額頭。諸伏景光像只準備伏擊的豹子,步伐輕盈優雅卻充滿力道。
賴川黃泉沒注意到諸伏景光掩藏在鎮定下的警覺,寬鬆的衛衣掩蓋住他繃緊的肌肉線條。
這個女人果然……!
該死,居然已經暴露了嗎,到底是什麼時候!?
賴川黃泉繼續道:「但是我從一個不方便說的渠道得到了些消息。」
不方便說的渠道嗎。
應該不是琴酒。以那傢伙的性格,如果懷疑某個新人是卧底,他一定會直接殺過來,以半恐嚇半虐待的方式幹掉對方。
那會是誰,朗姆?貝爾摩德?還是最近風頭正勁的其他新人?
反正不會是公安的人,風見裕也明確告訴過諸伏景光,公安從來沒有派出過賴川黃泉這號人。
「那個警察……」
喉結滾動,諸伏景光微笑著注視向賴川黃泉,冷汗卻悄然爬上額頭,濕潤了髮根。
「他怎麼了嗎?」
賴川黃泉又丟出枚硬幣,抬手伸了個懶腰,撇嘴道:「他差點就死了哦,還好遇到了我。」
「死」這個字在諸伏景光耳邊不停旋轉,周遭空氣溫度驟降,他無由來地覺得冷。
「我挺希望他能活下來的,」賴川黃泉繼續碎碎念個不停:「但是……那個渠道告訴我,他是個超級渣男,不僅到處招蜂引蝶,還是個睡了就跑的車王。」
轉折來的措不及防,諸伏景光還保持著肌肉繃緊的狀態,臉上卻已經是豆豆眼表情。大腦更是陷入了空白,直接死機重啟。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啊?」
這個女人說的人應該不是他……吧。
諸伏景光弓著身子,雙手十指交叉搭著下顎。他盯著奔流的湖面陷入沉思,眉頭緊蹙,笑容也被收斂——他確實笑不出來了。
溫柔、性格好、警察,這三個標籤他都符合。
但是渣男、招蜂引蝶、睡了就跑?
這是什麼,她給他立的人設劇本嗎?
雖然很想笑著鬆一口氣,並感嘆這絕對不會就是他。但面前這個女人都敢在警視廳把他編排成個會砸門恐嚇女朋友的死宅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蜷縮著用手抵住下顎,諸伏景光向來清晰的思路絞成一團,亂糟糟的像打翻在地的一鍋濃湯。
他那邊正困擾著,賴川黃泉卻兀自抬手在空氣中點了兩下,打開了虛擬面板。
她愈發懷疑自己見過旁邊的男人。
手指一頁頁翻開資料表,在翻到救濟對象的第三頁時,她猛地頓住動作。
手還維持著滑屏的姿勢,手指卻顫個不停。賴川晃動把眼睛瞪成個圓,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她艱難擰頭看了眼身側的男人,又一頓一卡地把頭重新轉回面前的虛擬面板。
該死!他就是諸伏景光,那個別名綠川光、被她造謠成家暴男的2013房租客!
中央系統給出的資料上明明是個留著小胡茬的成熟男人,為什麼現實里本人卻是個長著張高中生臉的童顏大男生!
鬍子呢!?經歷風雨後的滄桑感呢!?
中央系統靠不住!
不再去管旁邊低頭思考的男人,賴川黃泉拍拍裙子站起身就往河堤上方的大馬路跑。
不帶一絲絲猶豫。
然而才剛邁出幾步,她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拽住了手腕。
跨出去的左腳停滯在半空,身體順應慣性向後摔去,後背隔著層棉質衛衣撞進男人的胸膛。
賴川黃泉靠在諸伏景光懷中,她抬頭,身後彎著眉眼的男人也剛好低頭。
對視間,那雙寶石般閃爍璀璨的紫色眼眸卻讓賴川黃泉想起另一個人。只是那個人的紫色眸子開滿了桃花,不如面前人溫柔,卻蠱惑人心。
搖頭把那位成天喊她軟麵包的混蛋警官從意識里甩出去,賴川黃泉退開步從諸伏景光的擁抱里退了出去。
她還沒去找萩原道歉呢,雖然不打算繼續聯繫了,但她果然還是想對萩原警官說一聲對不起。
諸伏景光直勾勾打量著賴川黃泉,她剛才看他的那一眼意味深長。見賴川黃泉再度欲走,他抿動嘴唇,猶豫半天才從唇瓣擠出一句溫柔的低語。
但短短一句話在賴川黃泉聽來卻似死亡低語,充滿了爆炸性的威懾力。
他說:「親愛的,你要去哪裡?」
賴川黃泉:「……?」
抬腿的姿勢再次被按下暫停鍵,停頓三秒后,賴川黃泉才扭頭瞪向身後的男人。一雙杏仁眼擠滿了太多情緒,震驚、疑惑、錯愕,和一種意料之內般瞭然的神態。
是試探嗎,他絕對在試探她吧。
資料上顯示諸伏景光是個警察,狗上司給出的答覆又是「對方需要一個關係網」這種不知真假的理由。如果不乖乖配合,弄不好會被拆穿謊言,塞進警視廳蹲大牢吧。
賴川黃泉艱難地吞咽下一口唾沫,愈發覺得這個世界有毒。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為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后,反手就摟住了身後的男人。
「當然是回家呀,寶、寶寶寶……寶貝。」
舌頭瘋狂打結,好不容易念出最後一個稱呼,賴川黃泉敏銳地發現面前的諸伏景光在聽到「寶貝」一詞時綳直了背脊,摟著她的手臂肌肉也瞬間收緊。
賴川黃泉眯著眼凝視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思緒卻異常活躍。
好傢夥,他果然是在跟她演戲,這難不成是警視廳對她的試探。但聯想到僅剩四年的死亡倒計時,還是說眼下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因為面前這個男人真的急需一份用作掩護的關係網?
賴川黃泉抿緊嘴唇猜想個不停。
諸伏景光微笑著低頭審視著懷裡的女人,同樣滿腹疑惑。她打量向他時審視的眼神,果然是在排查他的嫌疑嗎。
風拂過河面,河堤下的青草順著風的方向彎腰,各自為陣的諸伏景光和賴川黃泉屹立在草坪上對視。
這一刻,各懷心思的兩個人達成了空前共識——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演就對了。
……
賴川黃泉被諸伏景光帶去了他工作的地方,一家隸屬於組織的昏暗酒吧,就開在風情街盡頭的拐角處。
被賴川黃泉挽著胳膊踏進酒吧,幾道毒辣陰暗的視線便立刻彙集過來。
諸伏景光下意識打量了眼身側的女人,卻見賴川黃泉面上一片波瀾不驚,好似被凝結的極低寒冰,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紫眸微眯,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視線。
探究的視線順著皮膚舔舐,甚是灼人。賴川黃泉挽著諸伏景光的胳膊,目光泛涼。
空氣中充斥著危險的信號,這反倒讓她迅速冷靜了下來。頭顱高昂,她自信又孤高,對周圍寫滿侵.犯和罪惡的窺視視線毫不在意——起碼看上去是這樣的。
只有賴川黃泉自己知道她現在有多慌,心底的小人已經扭成世界名畫《吶喊》,開始滿世界亂串喊救命了。
「你在這裡等我,想喝什麼就點,我會讓他們記在我的賬上。」
笑著把賴川黃泉安排進他抬眼就能看到的角落,諸伏景光要了份果盤和低度數的果酒,背著貝斯包就拐進了吧台後方的房間。再次出現時,他已經換上了帥氣的酒保裝。
白襯衫的衣袖被挽至手肘,黑色馬甲勾勒出男人性感的窄腰。黑色西裝長褲和腳下被擦得鋥亮的黑皮鞋寫滿禁慾和侵略性。
因著是駐唱的角色,諸伏景光沒有繫緊最上面兩顆扣子。故意敞開的衣襟露出他半片結實的胸肌。兩片紅暈半掩在衣襟下,在昏暗的酒吧燈光中若隱若現。
賴川黃泉端著高腳杯咕嘟咕嘟喝個不停,眼睛卻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諸伏景光大開的衣襟。他走到哪,她的視線就跟著移到哪。直到對上諸伏景光那雙蓄滿無奈的紫眸,賴川黃泉才僵住身子,匆匆收回視線。
這傢伙長得還蠻帥氣的,而且中央系統給出的標籤是溫柔和會做飯。和這樣的人假扮戀人,她好像完全不虧。
指尖波動琴弦,纏綿的曲調被諸伏景光用溫軟的聲音款款唱出。唱功中規中矩不算特別出彩,但搭配上他獨特的嗓音,倒也自成一番風景。
咽下杯中最後一口果酒,賴川黃泉抬手彈了個響指再次召來酒保。
黑色底板,金色字體,輕奢風的菜單上記錄著各種酒的名字。再往後翻,則是小食拼盤和一些叫賴川黃泉看不懂含義的奇怪業務。
身為外來居民,一些不屬於大眾常識的內容,賴川黃泉是完全不知曉的。
手指一頁頁翻過菜單,賴川黃泉單手托腮,蹙著眉心很是不解。紙張上那些極具藝術氣息的品相都是些什麼鬼,這到底是不可言說的奇怪服務,還是雞尾酒?
啪的一聲合上菜單,賴川黃泉決定點一些自己熟悉的酒。
「請問有蘇格蘭嗎,給我來一杯蘇格蘭。還有波本,再來一杯黑麥威士忌!」
一股腦把幾個小時前才在救濟人物諸伏景光相關資料上看到的酒全都點了一杯。
「好的,請稍等。」
「啊對了,每樣來三杯!」
小臂掛著塊白色毛巾,端著菜單薄準備離開的酒保小哥頓住腳步。他儘可能穩住臉上的職業笑容,帶著一絲絲不確定的語氣:「每樣三杯?」
「對,每樣三杯。」
「唔……」
這些都是烈酒,女士的話每樣三杯可能會出事。
雖然很想這樣提醒,但這家酒吧本就是黑暗滋生的庇護所。男酒保最終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賴川黃泉一眼,笑著欠身離開。
威士忌一杯接一杯,被喝空的玻璃杯很快就堆滿了桌子。用手指摩挲著冰涼的杯壁,賴川黃泉雙眼朦朧,面色也泛起淡淡的紅。
諸伏景光自然是注意到賴川黃泉的情況,他本想趁著中場休息的時機勸阻住賴川黃泉,給她弄份醒酒藥,再找個理由把人送回家。但他才剛來得及放下貝斯,就被組織里有代號的人給喊了過去。
沒了駐唱,昏暗的酒吧陷入暫時的寧靜。周圍是竊竊私語的聲音,賴川黃泉趴在桌面上,枕著自己的胳膊。
賴川黃泉沒有醉。身為管理局員工,她雖然會表現如諸如顫抖、發汗等正常人體反應,但身體構造和普通人類到底是不一樣的。
只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賴川黃泉就是醉了。
一身長裙的女人扭著腰肢趴在桌上,細腰豐臀,瀑布烏髮順著肩頭垂落。她半闔著眼,一雙眸子在燈光下水靈靈的,折射出萬千星光。面色泛紅,薄唇微顫,似乎正介於清明與混沌的半醉間。
貓咪失去了主人,窺視的慾望便亮出爪牙,伺機而動。
諸伏景光這個時候還沒獲得代號,只是任人揉搓的組織新人。只是這間酒吧歸組織掌握,若是在這裡撕起來,場面不大好看。
所以他們等待著、窺視著,只待諸伏景光離開,他們就會伺機深處爪牙,把喝醉的女人帶離。
若是沒能獲得機會,他們也無所謂。沒撿到漏就當運氣不好嘍。
玻璃杯被放置在桌面時發出輕響,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到賴川黃泉面前,將手上端著的酒推向她。
「喝一杯?」
賴川黃泉瞥了眼被推過來的酒。橙紅色上下漸變的酒飲里散落著微不可察的白色碎末,很快消散在酒里。
她挑眉,心下有些好笑——拜託,不管是什麼藥物,只要是以進食的方式進入她的體內,就都不會發揮出藥效。
扶著桌子坐起身,賴川黃泉懶洋洋地托腮打量了眼四周。
酒吧還真是無趣,食物太少也不夠好吃,還沒什麼娛樂活動。不過眼前這杯酒的顏色很是艷麗,光是看著都覺得可口。
喝完這杯就去找諸伏景光吧。
伸手捏住高腳杯杯柄,賴川黃泉端起杯子正欲把酒送入口中,一隻屬於男人的手卻倏然探了過來,用掌心蓋住了杯口。
「嗯?」
順著纖長的手指往上看,一張熟悉的臉赫然映入眼眸。
「混蛋警官?」
萩原研二剛結束傍晚的執勤就匆匆趕來,甚至沒來得及換下身上的深色西裝。
他嘴角下垂,擰著眉,甚至做不到扯出個笑掩蓋心底的不悅。
「軟麵包,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摻了料的雞尾酒被從賴川黃泉手心搶走,萩原研二一手握著杯柄,一手招來了酒保。
「這位小姐的賬單多少,我結了。」
酒保在萩原研二和賴川黃泉身上打量一圈,笑得客套:「這位小姐的賬已經記在其他先生的賬單上了。」
嗤笑一聲,萩原研二把酒放在桌上,一把拉起賴川黃泉:「勞駕,告訴那位先生,人我帶走了。」
說罷,便不給賴川黃泉反對的機會,直接把人以公主抱的方式抱在懷裡大步跨出酒吧。
街外路燈下,一輛四座私家車已經等在那裡。
「等、等一下研二警官!」
「什麼事。」
萩原研二沒有笑,他腳下不停,瞥向懷裡女人的視線泛著刺人的涼意。
「噫!沒、沒事。」
萩原研二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人放進去,冷著臉為賴川黃泉系好安全帶,才折身坐上駕駛座。
擰動車鑰匙時,引擎聲嗡嗡炸響。萩原研二單手握著反向盤,載著賴川黃泉駛離風情街。向來擅長調節氣氛的男人全程擰著眉,一言不發。
賴川黃泉蜷縮著肩膀坐在副駕駛,她咬著拇指認真反思今天做過的事,一頭霧水。中午吵架分開后,她應該就沒有再做過會惹萩原研二生氣的事吧。
但混蛋警官怎麼一會快氣炸的樣子,氣壓低得嚇人。
車子咯吱一聲停在一棟居民樓的停車場區域,萩原研二拉上手剎,卻沒有急於解開安全帶下車。
他把車子熄火,單手托腮扭頭看向車窗外的街景,蹙著眉一言不發。
萩原研二不說話,賴川黃泉也不敢說話。秒針轉動了一圈又一圈,賴川黃泉坐在副駕駛感覺自己度日如年。
就在她快要悶壞了,打算先開口告辭時,萩原研二終於說話了。
「軟麵包小姐。」
「嗯?什……」么。
結果才剛轉頭面向萩原,賴川黃泉就結結實實挨了個腦瓜崩。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打在賴川黃泉的腦門上,發出敲西瓜般的脆響。
賴川黃泉「嘶」了一聲,捂著被彈紅的額頭,眨巴著眼又委屈又茫然。
萩原研二沒有道歉。他綿長嘆息一聲,從鼻腔里吐出的氣息寫滿了無奈。
抬手揉著自己柔順的烏髮,萩原研二再次嘆息,而後重新掛起一個笑容。眉尾下垂,蠱人的紫色眸子一如既往的溫柔,就好像中午的不歡而散不曾發生。
「你啊,」他說話時,語調里滿滿都是無可奈何的情緒,似乎在無聲述說著「我認輸」這樣的台詞:「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酒吧?」
「還有呢?」
「還有?」
凝視著賴川黃泉那雙寫滿無辜和茫然的眼睛,萩原研二沉默片刻后長嘆一聲,抬手就又賞了賴川黃泉一個腦瓜崩。
「那裡只是酒吧沒錯,但那段路可是出了名的風月場所。要不是有人告訴我說看到你被一個奇怪的男人帶去了那裡,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缺乏常識就老老實實向我求助,不要擅自亂跑。」
賴川黃泉被凶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從聲道里擠出個充滿敷衍意味的單音:「哦……」
但萩原研二隻是挑高眉毛,笑著撇了撇嘴,明顯不相信賴川黃泉會老實聽話。他下車后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彎下腰就蹲在了賴川黃泉面前。
賴川黃泉:「……?」
萩原研二笑著回頭:「一口氣喝了超多烈酒的軟麵包小姐,快上來,我背你。」
賴川黃泉凝視著面前男人寬闊的背,抿動嘴唇,稍作猶豫便咽下了差點破口而出的那句「我沒醉」。
夜色潑墨,空曠的停車場只有萩原研二走動時皮鞋落地的嚓嚓聲。
賴川黃泉趴在萩原研二背上,勾著男人的脖頸,乖巧得很。
賴川黃泉:「我們這是去哪?」
「回我家。」
「誒?」
「你的證件再過兩天應該就能補辦好了,這期間就先住我那裡。」
賴川黃泉縮了下肩膀,小聲道:「借宿的錢,過兩天我會還你的。」
但萩原沒有接話,只是背著背上的人,沉默著徑直回了家。
把人放到柔軟的大床上,萩原研二忙前忙后一會為賴川調蜂蜜水,一會調整空調溫度。
萩原研二:「今天就不要洗澡了,喝了那麼多酒,我怕你自己沐浴會出事。」
「可是這樣會把你的床染得全是酒味。」
「一些錢財就可以買來的傢具而已,哪有軟麵包小姐的身體健康重要。」
賴川黃泉小聲嘀咕:「……就會花言巧語。」
萩原研二聽到了,但他只是打著哈欠往玄關走去:「你先坐一會,我去給你買醒酒藥。要吃點什麼嗎?」
安靜坐在床沿任萩原擺弄的賴川黃泉突然興奮,高高舉起手:「菠蘿包,炒麵麵包,咖啡,關東煮,還有早上的芝士三明治~!」
轉身離開的動作頓住,萩原研二回頭凝視向賴川黃泉。他挑高眉峰,笑得戲謔:「嗯哼?你還精神得很嘛,看樣子我白擔心了?」
「咳。」
假咳一聲試圖裝傻。
但萩原只是長嘆一聲,沒有計較——他今天嘆息的次數快趕上過去一整年了。
萩原研二嘆息著折返回床前。他蹙眉笑著,弓下腰和賴川黃泉認真對視。寶石般璀璨的眸子倒映出賴川黃泉的模樣,他放軟了態度,一字一句卻全是認真:「軟麵包小姐,下次行動前請先確保你自身的安全,知道嗎?」
——如果發生危及性命的極端情況,中央系統會把我抽離的。
雖然很想這麼解釋,但賴川黃泉凝視著面前的男人,鬼使神差地選擇了服軟。
「知道了。」
萩原研二豎起尾指:「拉鉤?」
「行,拉鉤。」
尾指牢牢糾纏,體溫順著接觸的地方把心情一同傳遞給對方。無聲的對視間,特殊的情緒是丟進池塘的漣漪,逐步蔓延。
喉結滾動,萩原研二愣神片刻,率先收回了視線。
他笑著站直身體:「好了,我去給你買夜宵,乖乖等我回來。」
「關東煮,一定要記得哦!」
「是是是,還真是好奇你吃下的食物到底都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