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怕認不出你啊
離城主府大概半里的某處街面上。
此時這裡正陷入一場慘烈的廝殺之中。
兩方黑甲軍士廝殺在一起,都只能借著月光隱約憑藉其手甲上的顏色分辨敵友,也有分不出來的,便不管是敵是友,提起刀便砍了過去。
因為如若你不率先砍下去,待對方反應過來,說不定下一刻問候你的,就是對方的刀子了。
想活下來,就要不斷地殺下去,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而在大大小小的廝殺人堆里,最中間一處戰場卻是無人敢靠近。
只見一人手持長刀站立,其另一隻手臂的上臂已是多出一個很大的血洞,其內骨骼似乎都被一槍磨了去,正源源不斷地有鮮血從其中流出。
此人正是南城軍營小將,徐有才。
而在徐有才對面,站立著一藍布武服的青年。其面色微紅,口中微微喘著粗氣,身上卻並無傷勢。
正是問天雷獨子,問小權。
「......嘿,小崽子竟然已經是小槍師了......看你這情況,來得怕是髒得很吧......」
那徐有才面帶大滴冷汗,臉上卻並無痛苦或是懼怕之色,反而面帶嘲諷地出聲調侃道。
問小權聞此,原本冷冽的眼神變得更加陰寒起來。
這徐有才竟然如此難纏,自己靠著血吸魔功方才晉入小劍師,還不能夠將其解決......看來得花個時間穩固一下境界了......
問小權腦海中想了一會,隨後又冷聲道「徐蠻子,待會本少將你屍首挑在搶上時,我倒要看看你廢話是不是還這麼多。」
徐有才聞言大大地咧了一下嘴,隨後就見那問小權又手握長槍向自己沖了過來。
此時徐有才眼神微微一眯,便又驟然睜大,不閃不避地迎了上去。右手高舉長刀,左手像是感覺不到痛苦似地自然垂著,隨著動作甩動。
問小權見此,手中長槍平舉,隔著丈許便是一個「流雲刺」擲了出去。
只見那先前還能靈活躲過的徐有才像是突然沒了神般,目光睜大中便被那流雲刺直直刺入胸膛,隨後被其上力道帶著往後方劃去,正好撞在一宅院的圍牆上。
只見那徐有才被長槍帶著飛了出去,撞在牆上時嘴角也咳出血來,順著其又緊閉的嘴角流下。其身體被牆反震著晃了晃,便坐倒了下去,其頭顱也自然垂了下來,只是其垂在一邊的右手依然緊緊地握著那長刀刀把......
問小權擲出那記流雲刺后,本來是隨著槍前行的。在瞧見那槍刺中徐有才,並帶著其飛出去后才又停了下來。
此時問小權正一臉茫然地看著那靠在牆下的徐有才,似乎在疑惑方才如此勇猛,能與自己大戰幾個來回后,只是手臂被自己憑藉玄氣雄厚,抓了空子,一槍刺穿的徐有才,竟然就這麼死了?
隨後他便向著那地上坐著的徐有才走近。
周圍的兵士也都看到了這一幕,卻都不敢上前。
只是屬於南城軍營的兵士見此,心裡都是一緊。
自家將軍都倒了?那還打什麼?於是原本還能與對手打個平分秋色,甚至在其團結程度上還略佔上風的南城兵士,便都漸漸落入下風。
問小權走至徐有才身前兩丈開外,隨後止步下來。其慢慢抬起自個的右手,凝聚出一根十寸左右的玄氣尖錐來,隨後向著徐有才的丹田射去。
「嘭!」
一聲玄氣尖錐打在衣襟及肉身上的聲音響起。再一看去,衣屑和血沫翻飛間,那徐有才的丹田處已是又現出一個血洞來,和那白銀長槍插入的位置緊緊相鄰著。
而那徐有纔則未發一聲,一動不動地,就和真死了似的。
這下問小權心裡鬆了口氣,不假思索地便往其走去,欲要拔出那刺入其胸膛中的銀白長槍。
而在其走至徐有才面前,右手剛握上那槍把時,徐有才像是突然詐屍般,眼神猛地睜開,其右手全憑一把參軍多年曆練出的力氣,握著長刀便橫著向身前斬去。
只見一道寒光閃過,那原本站於其身前,伸手取槍的問小權,其上身和下|身從腹部驟然分離開來。
「濮——」
鮮紅的血液頓時從其分離的軀體中噴湧出來,在徐有才那漸漸變得灰暗而又帶著絲絲快意和釋然的眼神注視下,飛濺到其躺著的身上。
而那問小權眼中尚且帶著駭然的上身也垂在其身前,撲在了其腿上。
徐有才的眼中光彩漸漸淡去,嘴上微微攝蠕著想說些什麼,其卻似乎並不聽他指使。
在他眼底最後一絲色彩化為灰暗時,其內心如是想到:
「......爹......我來找你了......你應該是認得我的,就是......我怕我到時候認不出你啊......你是不是已經白了好多頭髮了呢......」
其徹底散失生氣前,腦海中劃過的,是幼時所見過的,父親的最後一眼......
那個還是一頭黑髮,有著大鬍鬚,臉型方正,面色嚴肅的中年男子......現在該有幾根白頭髮了呢?或者已經全白了吧......
周圍的將士瞧見自家兩位主帥,「抱」在一起,如此死法,一時都茫然地停下了動作......
......
而城主府內,在那柳長刀被笑長虹以荒海寒淵分劍訣凍住后,其院內情形也是明朗了起來。
只見沒了那灰色似霧般的東西遮擋,其內可見一座暗藍冰雕駐足站著。冰雕內有一人形,其眼睛平視前方,手中還橫著一把細劍。
正是那柳長刀。
而地面的石磚上,原本鋪著的暗藍薄冰也已不見蹤影。而隨著視線放開,才見那院落四周的牆壁,包括岩壁、廊柱,凡先前與那灰「霧」接觸過的部分,都已憑空消失。
真應了笑長虹腦海中此玄技上的註解,一劍斬出,可生荒海,萬物皆為虛無。
而提起笑長虹,只見其已是坐在了地面上,正身子微向後仰,雙手抱著溫雨葫,在大口灌著桃酥釀。其身前還插著那朝露和玄鐵。
在其猛灌了數口后,便雙手抱著溫雨葫,垂在自個雙腿間,嘴中大口呼著氣。
先前那一招,不僅抽幹了其體內所有的玄氣,還近乎抽走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只因那特殊的玄氣運轉路線,以其現在的實力,強行催動玄氣運轉起來仍是十分吃力。和一連趕了好幾天的一路一樣,感覺身體辣地都不是自己的了。
笑長虹累的連溫雨葫都懶得蓋上,便閉目沉進自己的丹田中。只見其內那四顆星點玄核,已是再無那星辰般的光芒,而是黯淡地猶如螢火。
自己這便是已經到了極限了......接下來......
想到此處,笑長虹抬起頭來。只見不知何時已走到院子里的雨清秋,正提著劍擔心地看著他,不過眼裡卻滿滿都是驕傲。
四階之力,斬小劍師。
這說出去,誰信?
她雨清秋信,因為她知道有人能做到,便是她眼前的這個少年,自個弟弟。
與其相比,什麼櫻花宮下任宮主,什麼古族不世出的天驕,她感覺都弱爆了,自己也是。
其實這一切的基礎,都只是在玄士,玄師兩境內。
玄士凝聚玄核,玄師則以九顆玄核為結點,在丹田內以玄氣構建靈人雛形。靈人雛形初成,便為小玄師;靈人雕琢完善,便稱大玄師。
這兩個境界都只是玄氣底蘊的積累,唯有靈人雕琢完善的大玄師,額外能夠調用天地中大量的玄氣罷了。就如雨清秋那隨手拈來的櫻花雨般。
也就是說,這兩個境界內的差距是可以被諸多手段所抹平的。
而若是到了玄靈之境,光是其已開始脫凡入靈的靈體,便不是一個沒有絲毫靈性的大劍師所能破壞的。
所以在眼光獨到的人看來,笑長虹四階劍士斬小劍師的戰績,有其玄技等級太高、戰鬥經驗技巧過於豐富、而柳長刀也只是初入小劍師等諸多原因,卻也不能否認此子的超凡。
雨娘便曾在心底言過,這孩子,有尊者之姿,甚至......
且其父母皆是舉世超凡之人,這樣優秀基因結合所誕生的孩子又豈會平凡,就是自個心裡老是莫名酸酸的......
關於雨娘的心思,其餘如何我們便不得而知了。
言歸正傳。
笑長虹瞧了眼身前不遠處的雨清秋。見其手提清水,臉色因為一番戰鬥有些紅潤,較為飽滿的胸口也微微起伏,卻並無傷處。
隨後笑長虹便看到那門內,問天雷獨自走了出來,站在院里門前。
雨清秋也有所感,轉回身去看著他。
笑長虹不知是否是因為實在沒了力氣,也閉口不言,直直盯著那問天雷,似乎是在詢問「你還有什麼手段?!」
如今看場上形勢,有兩人都被自己解決,而那黑山,想必也已經死於雨清秋之手。
那麼便只剩下面前這問天雷了,單打獨鬥其必然不是雨清秋的對手,被斬殺也只是遲早的事,可是......
這城主府內之人,以及那六百兵士,還有那番詭異的手段......問天雷不可能就這麼簡單地完了。不過接下來他已是再無作戰的能力,只能交給雨清秋了。
而至於南城軍營徐有才等人,方才在談話以及打鬥之時,便能陸陸續續聽到遠處有玄修兵士廝殺所造成的聲響傳來,那邊的兩伙人,終究是斗在了一起......
不過此時,那廝殺打鬥之聲,卻早已平息,不知是個何種結果......不過那已不是當前要考慮的事情了,當前便只有一件事要處理。
那問天雷,便真地到此,山窮水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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