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殿下的柚子和貴妃的荔枝
「小郡主何出此言？」
王寶釧挑了枚紫水晶鐲試戴。
「我聽說的啊。」
「聽說？」
王寶釧偏過頭去，「小蓮，學到了沒，你就沒有這個本事，你家小姐就沒聽說過。」
「小姐，小蓮會努力。」
小蓮站著也躺槍。
李清河壓低聲音道：「我和你說，我家這表姐從及笄以後，就去尋了她祖母，也不知說了什麼，不到半年時間，就讓柱國公夫人把她生母的嫁妝都吐出來了。」
「厲害。」
李清河翻了個白眼:「更厲害的是她挑的女婿。」
王寶釧問：「崔宴照那個書獃子？」
「對。」
李清河附和："崔宴昭沒有自己的府邸，一直住在妻子娘家。」
「剛成婚三天，溫夫人就陰陽怪氣，說崔宴昭是上門女婿，要給人家立規矩。」
「按照我這表姐往日的性子，早就一鞭子揮過去了。」
王寶釧問：「後來呢？」
想起溫姁安當街捉婿的勇猛，王寶釧覺得溫大小姐一言不合就甩鞭，也不算什麼了。
「崔宴昭給攔住了，他一本正經說這是應該的，然後就每日天未亮就去給溫夫人請安。」
「溫夫人有個頭疼腦熱，要表姐去侍疾，崔宴昭一定是要請最好的大夫，開最苦的葯，親手喂溫夫人喝葯。」
李清河嘖嘖搖頭：「那姿態，就是溫夫人的親生兒子都比不過。」
「幾番交手下來，本想給新姑爺下馬威的溫夫人，倒是被折騰到苦不堪言。」
「看不出崔宴昭心計倒是頗深，掌柜的，這紫水晶手鐲給我包起來。」
這紫水晶極襯膚色，王寶釧見了就愛不釋手。
「得了吧，他這算什麼心計，他是真老實，只是較真過了頭。」
李清河也選了幾隻珠釵頭花。
王寶釧：「......」
選了首飾，李清河邀她去府里坐坐。
王寶釧婉拒了。
回到府中，已經是日暮時分。
白日里逛得熱，她換了身衣裙，如今行走院中，涼風習習，王寶釧莫名打了個冷戰，後背涼颼颼的。
去和王夫人請安之後，王寶釧就回自己院子去了。
「小蓮，備水。」
舒舒服服泡了澡，王寶釧歪歪斜斜躺在軟榻上，任三千青絲披散，小蓮拿了干帕子，動作輕而慢，幫她把濕發絞乾。
帘子外有小丫鬟弄出些聲響，小蓮瞧王寶釧合著眼，胸口上下起伏，像是睡著了。
她扯過薄毯輕輕蓋在主子身上，走出去輕聲呵斥：「收聲，驚著小姐歇息，當心你們的皮。」
小丫鬟知她寬厚，也不害怕，只抬著一籮筐的柚子給她看。
「這時節，哪裡來的？」
小蓮奇怪得很。
「夫人讓抬進小姐院子。」
小丫鬟也是不知。
可巧王寶釧醒了，在屋子裡叫喚著讓小蓮拿些茶水來。
「都抬進去吧。」
於是，王寶釧在四月楊柳依依的季節，看到這一筐柚子，那表情像是活見鬼。
「你說，是我娘院子送來的？」
「是的小姐。」，小蓮又問道：送柚子的婆子還在外邊候著，小姐可是要見？」
「讓她進來吧。」
婆子是王夫人院子伺候的，王寶釧認得她：「李媽。」
「三小姐。」
李婆子給王寶釧行了禮，站在一旁解釋道：「柚子是殿下送的，夫人一時忘了，您出了院子才想起這事，就叫老婆子我給您把柚子送來了。」
「知道了。」
王寶釧揮手，李婆子便退了出去。
這個李羨，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王寶釧望著眼前一籮筐的柚子陷入了沉思。
東宮。
內侍來稟：「殿下，柚子已經送到相府了。」
李羨「嗯」了一聲，問道：「三小姐開心嗎？」
問完他又自嘲一笑，她自然是不開心呢。
她避之如蛇蠍。
內侍答：「三小姐並不在府里。」
「知道了，下去吧。」
李羨三言兩語把內侍打發走，內侍為自己主子抱不平：「三小姐也太不識時務了。」
「掌嘴，三小姐如何，也是你能置啄的？」
本在批摺子的李羨把御筆狠狠一摔，內侍忙跪下左右扇自己請罪：「殿下恕罪。」
「起來吧，把這些摺子送到含元殿請聖人過目。」
李羨從書案身後起身，張開雙臂：「來人，更衣。」
內侍上前狗腿道：「殿下，宮門已經落鎖了。」
李羨只是掃了一眼，內侍便後退幾步，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再多舍就不用伺候本殿了。」
李羨抬腳去了昭陽殿。
敏貴妃正在用膳，李羨大步流星趕來。
「兒子給阿娘請安。」
「坐，用過晚膳了？」
敏貴妃讓他起來，放下碗筷，接過宮人遞來的帕子按了按嘴角。
李羨答道：「不曾。」
「給殿下添副碗筷。」
敏貴妃便吩咐了宮人給李羨布菜。
「阿娘，兒子不餓，兒子來，是想要阿娘問問，父皇何時能自己批摺子？」
明明他都已經能下地了。
「他？」
敏貴妃冷哼，說道：「他如今一顆心都在愉妃身上。」
「四月的天，就因為愉妃一句想吃家鄉的白玉蜜柚，就學玄宗博貴妃一笑，命人去洪州府找來。」
敏貴妃瞧著擺上來的蜜柚，是一點興緻都沒有了。
「我兒就勉為其難吧。」
對於父輩的後宮，李羨不好評價，愉妃是洪州人，洪州家家戶戶門前都喜歡種植柚子樹。
好在愉妃只是喜歡吃柚子，而不是喜歡吃嶺南的荔枝。
李羨慚愧：「兒子都不知阿娘喜歡些什麼。」
敏貴妃揮手讓宮人下去，把眼前一碟子魚膾推給他，問：「你想知道？」
李羨點頭，無論阿娘喜歡什麼，他竭盡所能都會辦到。
「阿娘大概和三小姐那麼大的時候，宮裡做妃子的姐姐送了一筐荔枝煎來。」
「那是阿娘第一次知道荔枝的味道，有些香甜，後來姐姐沒有了，阿娘再也嘗過荔枝的滋味。」
李羨差點被一根小小的魚刺卡了喉嚨。
「你一定想說，阿娘如今是貴妃，想吃什麼沒有。」
李羨頷首，就因為劉妃的緣故，娘如果真想吃，他父皇未必會拒絕。
敏貴妃道:「前朝貴妃喜荔枝，玄宗討其歡心，底下的人投其所好，勞民傷財不知几几。」
「我若是和你父皇提，他必不拒絕，只是讓底下人揣摩了心思，苦了百姓，那便是我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