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是太子,但你的娘,不是皇后
李清河已經把紗袋都掛滿了她的奢侈大床,丫鬟們都熄了燈撤下。
屋子裡只剩一室清輝。
李清河坐在床頭,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嚷:「王十八,你怎麼還在那站著?不睡覺嗎?」
王寶釧望著那上邊下邊,左邊右邊都掛滿珠子的床,扯了扯嘴角。
烏漆嘛黑的屋子,那床活像陵寢里嵌滿寶石的陪葬棺材。
夜明珠悠悠的微光,映著李清河的巴掌小臉。
「郎君,你過來啊,桀桀桀桀……」
王寶釧腦子裡猛的浮現個紅衣女鬼,白著臉,張著血盆大口,笑得陰森森。
她起了身雞皮疙瘩,試著和李小郡主商量:「要不然,咱還是把夜明珠撤下去吧。」
瘮人。
「我不,我阿兄說了,他床頭就這麼掛的,我表姐可喜歡了。」
王寶釧翻了個白眼:「他騙你的。」
張小姐怎麼看都不像有這種惡趣味的人。
李清河最終沒有聽王寶釧的。
王寶釧和李小郡主睡了。
東宮。
李羨在書房低頭寫寫畫畫,他身邊站著海無涯。
太子殿下不開口,海無涯也不敢亂說。
「這次做得不錯。」
「下去吧,明日此時我要知道那姓薛的,長什麼樣?」
李羨終於擱下筆,給了海無涯個正眼。
海無涯:「……是。」
殿下說做得不錯?
這隻誇不獎,讓海無涯摸不著頭腦,心裡很沒底。
莫不是殿下還有其他意思?
他有心想讓殿下說清楚些,眼皮子一掀,就見李羨在白紙上寫了個大大的薛字。
啊,他懂了。
海無涯走後,李羨去了昭陽殿。
他是在暗室見到敏貴妃的。
敏貴妃正在上香,眼前的畫像,畫著身著淡黃色宮裝的女子,李羨看了十多年,很熟悉。
那畫中女子的眉目之間,和敏貴妃神似,那是劉妃,他那紅顏薄命姨母。
「阿娘。」
李羨上前,也給劉妃的畫像上了三炷香。
「來了?」
敏貴妃對著阿姐拜了三拜。
「嗯。」
李羨扶著他老母親出了暗室。
「阿娘……」
李羨在她右手邊坐下,猶豫著要怎麼和敏貴妃開口。
「有什麼話?你我母子之間都這樣生疏了嗎?」
敏貴妃眼皮子都沒抬,舉著茶盞抿一口香片。
李羨屏退左右,又跟他娘說:「阿娘,借一步說話。」
敏貴妃:「……那你剛才怎麼不說?」
還有哪裡是比暗室更安全的嗎?
李羨:「兒那會還沒想好怎麼說。」
……
母子二人又回了暗室,當著劉妃的畫像,李羨問:「阿娘,我那個沒見過面的阿兄,真的流落民間了嗎?」
「誰知道呢?」
敏貴妃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劉妃的畫像。
畫里的阿姐,眉眼彎彎,淺笑嫣然。
敏貴妃的耳畔,依稀還迴響著阿姐的笑聲。
她摸著阿姐的畫像,一點一點描著那畫中人的眉眼。
「當年的一場大火,把所有真相都毀滅了。是與不是,也只有我那九泉之下的阿姐才知道。」
李羨沉默了。
「若是阿兄被找回來,父皇會怎麼對他?」
又會怎麼樣對我?
敏貴妃似笑非笑,反問他:「我那紅顏薄命的阿姐,是你父皇追封的孝德皇后。」
「你雖是太子,而你的娘,至今仍是貴妃。」
李羨眼皮子不停在跳,他盯著劉妃的畫像良久良久。
「那便讓阿兄再也找不到吧。」
敏貴妃知道,他已經明白了。
「阿娘,我要娶三小姐。」
「娶啊。」
敏貴妃還是很喜歡王家三小姐的。
「嗯。」
李羨來了又走,敏貴妃卻在暗室,整夜沒有出來。
「阿姐,你已經死得夠久了。」
有些位置還是騰出來吧。
畫像里的劉妃,依舊淺笑瑩瑩。
王寶釧和李清河睡了一整晚,始終沒睡好。
那一室的夜明珠,發著幽幽的光,太詭異了。
回到家中,老母親告訴王寶釧,李羨給她送了兩斛夜明珠。
她一看,比給李清河的還要大。
王寶釧心底一陣發毛,叫小蓮把夜明珠都收到庫房去了。
孫府尹第二天一早就提審了薛平貴,判了他二十大板。
薛平貴很不服氣,罵他是狗官。
總有一天,自己定要報復回來的。
海無涯全程觀看了,一邊看著他挨板子,不時看旁邊的畫師。
「打板子的情形別畫那麼仔細,主要是臉,把這人臉給我畫仔細咯。」
「好的。」
畫師眼皮子一抬,這位置不好。
他尋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不用面對薛平貴雪白翹臀的位置,認真畫起來。
海無涯也跟了過去,藝術方面他只會聽曲,瞧著畫像,與真人出入不大,大為滿意。
便給了畫師大大的銀子。
當然少不了給孫府尹的。
畢竟這樣眾目睽睽的畫,除了太子殿下,也找不出誰有這樣大的面子了。
第二天夜裡,海無涯就帶著畫像進了東宮。
「這就是你搞的畫?」
李羨只掃了眼畫像,就把它甩到海無涯臉上。
「殿下恕罪。」
海無涯忙跪下請罪,他拿起畫像左右確認。
「殿下,那薛平貴就長這樣的,小的在現場看過,絕無出入。」
畫的挺像的啊。
「滾吧。」
李羨丟給他一顆剩下的夜明珠。
海無涯謝恩退下,心想,殿下還給他賞賜了。
這次的馬腿應該不算拍到馬痔瘡上了吧?
李羨又掃了幾眼光腚的薛平貴,還是覺得沒眼看,雖然他不得不承認,薛平貴確實是英俊瀟洒,風流倜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如此相貌,想要拼一拼,做相府的東床快婿,也不是不可以。
李羨拿起燭台,把薛平貴的畫像燒了。
辣眼睛。
一月底,王寶釧要拋繡球招親的彩樓,已經全面竣工。
王寶釧還親自去看過,和她夢裡的一模一樣。
只是不知,如今挨了板子,在寒窯養傷的薛平貴,搶不搶得過?
若是搶過了,她難道還要走夢裡的路?
當夜,這個可怕的念頭就闖進了王寶釧的夢裡,薛平貴打敗了眾人,奪到繡球。
她的相爺爹,果真不答應這門親事,要花一百兩金,買下他手中的繡球。
薛平貴深深的感到他被權貴侮辱了。
很霸氣告訴相爺,自己不是那種人。
然後轉身離開了。
夢裡的王寶釧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真好,薛平貴主動放棄了,她不用去挖野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