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番外二:魔界之皇——墨桑
墨桑從有記憶的那一天開始,就能感覺到和別人的不一樣。
他在別人還在蹣跚學步的時候,就能夠上躥下跳,每次他出去的時候,都能夠感受到同齡的小孩子眼中的厭惡。
有一次,他看到牧家的小孩子在一起似乎玩耍著什麼,出於好奇和對同齡人的親近,他慢慢地湊了過去,結果,還沒靠近,就被其中一個人發現了。
「那個***來了,快跑,大家快跑!」那個人眼中都是驚恐,其他的人看到他,都瞬間嚇得四處亂竄。
有的年齡大不怕他,就往他身上丟石子。
「滾開,離開牧家!你不配為牧家子弟,滾開!」
小小年紀的幼崽,不會掩蓋情緒,對一個人的厭惡和恐懼是直白的、可怕的,墨桑身體內那一半的魔族血脈,讓牧家其他人厭惡又恐懼。
墨桑呆愣愣地站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同伴們全都走遠,彷彿他是洪水猛獸一般。
於是,年幼的他,站在原地哭了。
他不理解,為什麼大家要這麼對他,他母親明明是牧家家主的妹妹,為什麼其他人這麼恐懼他。
墨桑一邊用袖子擦著眼淚,一邊抽噎著慢慢走回了家。
「怎麼又哭了。」女子溫柔的聲音傳來,墨桑捂著眼睛的小手被對方輕輕拿開,女子用手中的手帕仔細地擦著墨桑眼角的淚水,彷彿沒有看到墨桑另外半邊臉上魔族的皮膚,眼神溫柔。
「娘親,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怕我嗚嗚。」小墨桑眼淚不住地流淌著,臉上髒兮兮地,變成了一隻小花貓。
「因為我們和他們不一樣啊。」女子蹲下身,剛想繼續說什麼,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停都停不住,她連忙拿起手帕捂住嘴。
小墨桑頓時顧不得剛才的事情了,見母親咳嗽的難受,小腿刷刷刷地就跑進簡陋的房間里,用缺了口的杯子接了一碗水,因為沒有碳,水冰涼無比,小墨桑用小小的手緊緊地捂著碗,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把碗里的水捂熱。
外邊的女子咳嗽地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墨桑嚇得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捧著碗跑了出去,小腿搗騰的飛快,結果沒注意腳下,一下子摔了個跟頭,陶瓷的碗摔在地上變得粉碎,碎渣飛進了小墨桑的手中,頓時鮮血淋漓。
小墨桑嘴巴一歪,淚珠子嘩啦啦地往下淌,但是他用自己髒兮兮的袖子把臉上的淚水都擦乾淨,紅腫的眼睛望向外邊痛苦的母親,吸了吸鼻子,墨桑來不及看自己手上的傷口,連忙又重新打了一碗水遞給女子。
女子見墨桑走了過來,勉強露出笑容,把沾了血的手帕藏在身後,接過水,又擦了擦墨桑受傷的小手。
她一直以為,自己隱瞞的很好,墨桑並不清楚她已經病入膏肓,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墨桑很早就清楚,自己母親病的很嚴重,他曾經不止一次看到母親咳血。
年幼的他不知道咳血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卻清楚,和血有關的,都不是什麼好事。
一個月後,孤獨的墨桑,送走了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的母親,在臨死前,把牧家家主叫了過來說了很多,不過這些話,母親沒有讓墨桑站在旁邊,而是把他關在院外。
墨桑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即便沒有聽,他也知道,母親一定是求著那個男人,求對方放自己一馬,給自己一條活路。
即便站的這麼遠,墨桑也能聽到女人的咳嗽聲,對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可是卻依舊拼盡全身力氣,想要給他一條活下去的道路。
他死死地攥緊手中的鑰匙。
他要活著,屈辱也好、嘲笑也罷,哪怕像狗一樣、甚至豬狗不如,他也要活下去,活著讓牧家死掉,活著,把他的親生父親,那個魔族的男人,千刀萬剮!
之後的墨桑,就宛如行屍走肉一般,在世上苟活著,只有復仇的信念,才支撐著他活下去。
他一直以為母親死後,再也沒有人能讓他感受到溫暖,他就是這樣的行屍走肉,永遠見不得光芒、只配生活在陰暗世界里的蛆蟲。
直到,他見到了塗山兮。
這個三界里最尊貴的小殿下在他揭下面具的那一刻,看向他的目光有驚訝、有好奇,那唯獨沒有恐懼、沒有厭惡。
對方眼神直白、純潔,還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讓從未經歷過陽光的墨桑不敢直視、無處遁形。
除了母親,從來沒有第二個人對他這樣好,不顧忌他的身份、他的血統、他的長相。
於是某一天,他發現自己,似乎喜歡上這個年紀比自己小的人了。
這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理所應當的事情,墨桑在察覺到自己心意的時候,沒有一絲意外。
可是,他怎麼可以呢?
對方是誰?是青丘小帝姬,他是誰?無名無姓、比最劣等的人還要低等的人。
不,他不是人,也不是魔,是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玩意。
他怎麼配呢?
墨桑把自己內心的所有情緒都壓抑住。Z.br>
既然他現在不配,那他就變強,變到總有一日他相配的時候。
到那時,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他。
可是,他成長的太慢了,當他看到那個高高在上、深不可測的男人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沒有可能了。
她見他時會羞澀地笑,會化成狐狸躺在對方手中,會眼神閃躲。
而他,是三界的至尊,強大到眼神落在他自己身上的時候,墨桑內心止不住地恐懼臣服。
他忍不住嫉妒,嫉妒的發狂,他也忍不住自暴自棄。
於是,在禹都學院前往魔界邊緣遇見那群魔物的時候,墨桑想:就讓我引走這些魔物吧,活也好、死也罷,一切結束吧。
他坦然地想面對生死,卻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
只不過,自己是人魔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見到自己親生父親,是天帝事件結束后,他和昴嫣重新返回禹都學院的第三天。
小帝姬修為已經達到畢業的要求,再加上青丘的刻意安排,小帝姬已經離開了。
孤獨的墨桑在禹都學院中行走著,同班的人望向他的眼神都帶著深深的忌憚,雖然礙於他曾經是青丘小帝姬伴讀的身份不敢多說什麼,但是眼中也帶著惡意。
就在這時,面前突然走上來了一個男人。
對方長相妖艷、身著深紅色錦衣,不過兩步就從百米遠的地方走到了他的面前。
「墨桑?」對方的聲音也和他的長相一樣,帶著慵懶,狹長的桃花眼仔仔細細地打量他,良久才說道。「長得真像她。」
墨桑在見到對方的一瞬間,就知道對方是誰。
骨子裡的血脈相連,想來是有道理的。
「你怎麼出現在禹都學院內?」墨桑面色平靜地看著他,根據對方的修為,已經猜出對方的身份。「魔皇大人?」
魔皇哈哈大笑,抬起手拍了拍墨桑的肩膀。
「這雖然是妖界的地盤,但是我來找我的兒子,他妖皇自然也應允了,不然我還真不能隨意進出妖界,尤其是禹都。」
「不過,也要感謝青丘帝姬,沒有她幫你說話,恐怕我還真來不了禹都。」
聽到「青丘小帝姬」五個字,墨桑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不過很快就壓了下來。
然而,他面前的是誰,是魔界之主魔皇大人。
魔族不像人族,擁有著嚴明的紀律,人皇一脈就是人族的皇帝;也不像妖族,血統大於一切,青丘擁有著說一不二的權利。魔界的魔皇,是靠打架打上去的,稍微不慎,就可能被其他魔將撕成碎片。
魔皇眯著眼睛看著自己素未謀面的兒子,笑道。
「聽說前幾日阜山向青丘提親了,真是天作之合啊。」
清楚地看到自己兒子捏緊的雙手,魔皇嘴角的笑容放大。
「不甘嗎?」他湊到墨桑的耳邊,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蠱惑。
墨桑的手瞬間就鬆了。
他抬眼用和魔皇剛才打量他的時候一樣的目光看著對方。「你猜?」
魔皇一愣,又哈哈大笑。
甚至笑彎了腰。
墨桑:「……神經病。」
他冷笑一聲,就在錯身想要離開的時候,魔皇的手再次搭在他的肩膀上。
「和我回魔界。」
墨桑神色未變。「理由?」
「你能變強,女人而已,喜歡,搶過來。」
墨桑斜眼看著他,友情提醒。「你還有一個兒子。」
魔皇擺擺手。「你們兩個人競爭,準確來說,不只你們兩個人,還有其他虎視眈眈的魔將,贏了魔界是你的,輸了。」
魔皇微微一笑。「粉身碎骨」
墨桑抬頭,看著天空的太陽。
太陽大的刺眼,他的聲音也響起。
「可以,但我要看她大婚。」
魔皇點頭,好小子,還是個深情種。
「可以。」
青丘帝姬大婚那天,三界同喜。
墨桑作為曾經的伴讀,沒有選擇在眾人面前光明正大地看著那抹靚影,而是混跡在人群中,遮擋住了自己不堪的面容。
同時遮擋住的,還有他貪婪的目光。
看見女子和男子相攜的場景,墨桑眼睛眨都沒有眨。
她很幸福,他能感受到。
既然他得不到,那就只能讓她更幸福。
解她所困,去她所憂。
不知道多少年後,他終於解決了所有的敵人,站在了那鮮血淋漓的魔族寶座。
成為魔皇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宣布親自鎮守在魔界深處。
底下的魔將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連抬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因此沒人敢反對。
於是,魔界深處的魔物,再也沒有離開過魔界,也沒有讓塗山兮困擾過。
(墨桑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