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分外眼紅

就這樣二人順利的來到趙老七的大本營門口，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男人微笑著等在那裡。

「今日是什麼風把您二位貴客給吹來了？」

鄭沛川說:「馬教頭早啊，聽說趙老闆娶姨太太，我們今日特意來恭賀的。」

馬教頭的笑容明顯垮了，但還在強裝笑臉，「啊，那您二位有心，請進！」

二人跟著他進了大廳，這大廳裝修的金碧輝煌，一個字描述，亮！真是亮堂啊！地板都是白花花的大理石，牆壁仍舊貼著白色的瓷磚，看著就豪。

馬教頭恭敬的請他們坐下，客氣一番后說:「您二位稍等，我去請我們老闆過來。」

「哈哈。。。不用請，我來了。」聲音洪亮且豪邁，結果出來的是一個矮個老頭，頭髮一根根豎立著，笑起來嘴和眼睛擠成一團，中間的鼻子只看得見兩個孔，完全沒有鼻樑。

「哎呀，我說今兒怎麼一早上就聽見喜鵲叫呢，原來是有貴客到！」

「老馬，把我最好的碧螺春拿出來，給孟老弟嘗嘗。」

馬教頭笑道:「好的，我馬上去。」

「坐，坐。」趙老七招呼鄭沛川坐下。

看了一眼穩如泰山的孟遠之說道:「那個，孟老弟，來我這兒有事？」

孟遠之直接說:「陳錦屏呢？」

趙老七笑容不變的說:「你認識她啊？」

「對，她差我一條命！」

「哦？這話是怎麼說的？」

「我的內子因為她丟了性命。」

「那是你內子太蠢了，這怨不得錦屏！」

「但我會報仇雪恨。」

「你要怎樣？」

「一命換一命！」

「哦？孟老弟，咱們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搞的這麼興師動眾！」

「可以，你把她交給我帶走，絕不會有一點動靜！」

趙老七笑容淡了:「你是非要這個人？」

「對！」

「好！老馬，把太太叫出來！」

「是！」

馬教頭上樓不一會兒就帶著陳錦屏下來。一年多不見，此時相見，孟遠之拳頭忍不住握起來。

只見她一身白色旗袍，黑色高跟鞋，大波浪，紅唇，嘴角含笑，眉目含情。

說話聲音都變低了兩個八度，「親愛的，叫我下來有事嗎？」

趙老七笑著拉她坐下說:「你的故人來訪，叫你下來見一見。」

陳錦屏笑著說:「哪裡是什麼故人啊，是仇人呢。」

「哦？此話又怎麼說？」

陳錦屏這才把目光投向孟遠之說:「我救了他，他說要娶我，結果卻背棄承諾，拋棄了我，你說我要不要報復？」最後一句話說完看向趙老七。

趙老七問:「你是如何報復的？」

陳錦屏抿嘴笑道:「只是賣了他的妻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啊！」

趙老七哈哈一笑道:「你呀，還真是調皮！你賣了人，對於孟老弟來說就是一條命，現在人家向我討要你，你說怎麼辦？」

陳錦屏一下子投入他的懷裡說:「哎呀，你真是的，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趙老七摟著她，扭頭看向孟遠之說:「孟老弟，我說句公道話，是你有錯在先，這不怨我們錦屏。」

「1000塊大洋不能平息你心中的恨意，非要搭上一條人命？！」孟遠之平靜的話語，令陳錦屏尷尬的笑了笑。

「你賠了她1000塊大洋？」趙老七不可置信的問道。

陳錦屏推了他一下胸膛說:「你什麼意思？1000塊很多啊，能彌補我受傷的心靈啊？」

趙老七笑道:「一直聽說有人花1000塊買我的行蹤，我還以為是孟老弟，原來是你啊！」

陳錦屏一聲「哎呀！」說得是輾轉多情，「那人家仰慕你嘛，想認識你，可不得花心思呀。」

趙老七拍拍他的頭說:「好，那，」這話說給孟遠之:「老弟，孰是孰非暫且不論，就單憑她對我的這份心意，恕我不能把人交給你！」

孟遠之說:「那就各憑本事！」說完站起身就走。

鄭沛川跟上。

二人一走，趙老七的臉就拉下來，陳錦屏急忙起身跪在他跟前。

「看到了？孟遠之對於你的所作所為很生氣啊，遠不是你說的他已經放下了，為了你，我還要跟他死磕到底，你說怎麼辦？」

陳錦屏低聲下氣道:「我畢竟和他相處時間不長，但已比海城任何一個人知道的多了，還有他身邊的人，都了解一些，我覺得我還是挺有用的。」

「要不是看中你這一點，老子能讓你近身？！你一個無權無勢無胸的女人，除了睡過孟遠之這一條，在老子眼裡你就是一坨爛泥！」

陳錦屏不服的抬起頭犟嘴:「我們傷了唐勁秋，也讓他知道了我的存在，接下來他肯定會活力十足的朝我開炮，您不就可以趁機奪回東碼頭的控制權了嗎？」

趙老七站起身冷冷的說:「希望你這個活靶子有用！」

「一定會的。」

「行了，別跪著了。」

陳錦屏忙站起身笑盈盈的攙扶著趙老七走了。

血雨腥風開始。

第二日夜間，海城的天下茶館正是一天中生意最火爆的時候。

達官顯貴有座兒，一般的站著，再一般的都在門外的大樹上掛著。只為了一睹這裡的「鎮店之寶」小海棠的風姿。

這姑娘剛過十六，生的是花容月貌閉月羞花，不僅能唱曲兒、彈弦兒，還能雜耍，最拿手的就是踩繡球。她有一個師兄，長得眉清目秀身段可人，有些愛好此種風情的男人為了看他，也會豪擲千金。

你說茶館有了這一對兒活寶，老闆不得笑的大牙都露出來？！

就像現在，瓜皮帽，八字鬍的錢老闆看著滿坑滿谷的人群，后槽牙都露出來了。

兩層樓的天下茶館早已座無虛席，中間的大檯子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海棠坐在那裡，本本分分的唱著《杜十娘》，可所有看她的男人眼裡都帶有春意。

一曲唱罷，叫好聲不絕於耳，一旁跑堂的夥計還不停的大聲喊著:「王掌柜打賞20塊大洋。」

「張老闆，50塊。」

「李老闆，100塊！」

真稱得上是海城頭號銷金窟。

這一場面看得角落裡的小蘭思緒萬千。回想一年前她還在大世界舞廳里肆意人生，不想被這橫空出世的二人搶了大半生意，她們做舞女的一個個唉聲嘆氣，有人洗手不幹，有人繼續蹉跎，而彷徨無助的她正好遇到陪袁沐辰來這玩兒的孟遠之。

二人的再次相遇沒有一點火花，因為孟遠之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神犀利且周身籠罩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小蘭很好奇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從袁沐辰嘴裡套話，在得知他的經歷之後，心思開始活絡，她決定碰碰運氣。

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她從袁沐辰那裡問明白了孟遠之的行蹤，提前埋伏在那裡，眼瞅著汽車越開越近，她心一橫，眼一閉，蒙頭竄出來直直摔倒在汽車前面。

孟遠之一個急剎車也挽救不了她被撞的命運。她在醫院住了二十幾天，又被大世界歌舞廳除名，她只能哭唧唧的求孟遠之看在她早死的爹的面子上，收留她一段時間，等腿徹底好了就走。

孟遠之那個時候被張師長針對，又面臨趙老七的強勢挑釁，根本無暇顧及她，隨口答應完就槍林彈雨去了。

直到現在，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住著，孟遠之沒有發話，別人更不會說什麼，只有她，趁著山中無老虎，自封大王，在新來的傭人們面前彰顯自己女主人的派頭，看著神氣，實則可笑。

「哎。。。。」低低的嘆息一聲。

暫且把回憶放下，此時的打賞數目已經到了200塊。

突然有人大聲道:「500！」

眾人一聽「哇」聲一片，「誰啊，這麼闊氣？」

大家紛紛四處觀望，想要找出這位大神。

「1000！」

「哇。。。」的更大聲了。

夥計這次看得分明，立即高聲道:「是趙老闆打賞1000！」

趙老七微笑著坐在那裡，右手轉著圈的摸茶杯的杯沿。

那誰打賞的500？

眾人疑惑不解，倒是小蘭坐在那裡瞧得分明，是一個戴著眼鏡身形玉立的男人喊得500。

只可惜他沒露面就被趙老七搶了風頭，不過他也不惱，神情淡漠的坐在那裡。

小蘭盯著人家看，不想那男人突然轉頭過來向她微微一笑，小蘭嚇得趕忙低下頭去。

待再次抬頭，那神秘男人卻不見了，小蘭左右看看，沒有找到人影。

不想身後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姑娘是在找我嗎？」

小蘭嚇得慌忙扭頭看去，果然是那個神秘男。

「我可以坐下嗎？」神秘男微笑問道。

「啊，可以。」小蘭迅速收回心神，準備全力對付他。

「我介紹一下自己，鄙人姓王，名上山下湖。不知姑娘芳名？」

「小蘭。」

「蘭心蕙質，好名字。」

小蘭莞爾一笑，低頭喝茶。

「姑娘是一個人來這裡喝茶嗎？」.

「你不也是嗎？」

「哈，姑娘好眼力，我的確是一個人，不過認識了姑娘你，就算不得上是一個人了。」

小蘭笑笑說:「王先生，你是做什麼的？」

「生意人。」

「哦。做什麼生意的？」

王山湖故意神秘兮兮的說道:「殺人的生意。」

「啊？」

「哈哈。。。。我開玩笑的。」

小蘭抿嘴一笑:「海城做這種生意的人也不少呢！」

「哦？看不出來姑娘你很懂嘛？」

「也沒有，就是知道一些，比如剛才叫價1000的趙老闆就是海城最大的地頭蛇。」

「原來如此，多謝姑娘提醒，不然我魯莽行事，那就得不償失了。」

「問題是你已經魯莽行事了啊！」

「此話怎講？」

「人家叫200，你直接升到500，趙老闆不就只能加到1000？平日里，趙老闆只需叫到300就能得到小海棠的垂青，今日因為你，多了700，你說這算不算魯莽行事？」

王山湖一聽，捶胸頓足道:「哎呀，姑娘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我算是做下錯事了，看來這裡不能待了，告辭告辭。」說完人就走了。

小蘭看著他的背影，真是覺得這個人又蠢又神秘。

再把目光投向台上，表演已經結束，錢老闆領著小海棠和她的師兄陪坐在趙老七身邊喝茶聊天。

小蘭暗暗的觀察著他們，只見趙老闆一如既往地往小海棠身上湊，她的師兄一如既往地護著她，錢老闆一臉尷尬的看著，誰也不敢得罪。

這樣一對兒寶貝可不是輕易能尋到的，畢竟又會唱曲兒又會雜耍的妙人可不多見，再加上一個雌雄莫辨的男人，去哪個地方都不愁人們來看。

尤其是這個師兄，頭一次亮相的時候就反串，不僅扮相驚人，似那勾人的花旦，更纏纏綿綿的把一曲《釵頭鳳》唱的蕩氣迴腸，當場就把不少太太們唱哭了好幾個，這樣就算徹底在海城站穩了腳跟。

他們和錢老闆有約在先，只賣藝不賣身，當然了，普通的交際應酬也是會給面子的，畢竟別人都是真金白銀的在砸錢。

就像現在，他們真的在和趙老七應酬，也僅限於應酬，多一句都不肯多說，多一步也不肯多邁，就這樣輕飄飄軟綿綿的交際著，吊的趙老七心癢又受用。

應酬完畢，小海棠躬身行禮，告辭回去，趙老七也禮貌的回禮，看著是如此的美好和諧。

小蘭看著趙老七離開，就從坤包里拿出二塊大洋放在桌子上，準備離開。

不想夥計卻攔住他說:「等等，這位太太，你不能走！」

小蘭一愣說:「啊？有什麼事？」

「剛才和您聊天的那個男人您認識吧？」

「不認識！」

「呵呵，我們都瞧見他和您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您要耍賴嗎？」

「我沒有耍賴，我也是今晚剛認識的他，他怎麼了？難道是打賞沒給錢？」小蘭處變不驚。

「那倒是沒有，打賞的錢給了。」

小蘭暗暗鬆口氣，接下來聽到:「但是他茶錢沒給！」

小蘭無奈的問:「好吧，我給，多少錢？」

「500！」

「什麼？什麼茶錢要是500？」小蘭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