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角斗

唐勁秋聽后哈哈大笑，笑完后感慨道:「遠之，你能和我開玩笑，真好！」

孟遠之道:「這算是給你的安慰。」

唐勁秋道:「謝謝，明天不用送我，這就是告別！」

「嗯！」

師徒二人就此別過。

第二日，唐勁秋上車的時候一個帶瓜皮帽的小夥子遞給他一個信封，他打開一看，是一張中央銀行的支票，錢不多不少，頓時令他內心的感動噴涌而出。

有人感動就有人憂心，劉文生知道后說:「你把自己的錢都給他了？」

「對！我的錢還不能做主？」

「不是，你這一年生生死死的攢下點兒家底就這樣白白送人了？」

「對！再說也沒多少！」

劉文生抓狂道:「沒多少！？你嫌多給我啊！我不嫌多啊！」

「你要錢幹什麼？」

「遠之，因為我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所以我才需要更多的錢來傍身啊！」

孟遠之認真道:「你說得有道理，下次，我把錢給你！」

「下次是什麼時候！哎，遠之，我說你可說准了啊，不能反悔！」

孟遠之不理他，徑直離去，劉文生就這樣亦步亦趨的在他耳邊聒噪。

兩日後，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這座城市彷彿變了個模樣，紙醉金迷燈紅酒綠。

天下茶館在半下午的時候把小海棠的招牌放出來，頓時惹得過路的人議論紛紛。

「今晚上演哎。。。好幾天都沒演出了。」

「聽說被趙老七惦記上了，為了躲他才歇了幾天。」

「哦？趙老七不是棄了原配找了個新的嗎？怎麼又看上小海棠了？」.

「嗨！有錢人嘛！」

「對對，都正常。」

「就是這麼說的！」

王山湖路過聽到這話，心裡哼了哼，腳步不停的去找小蘭。

到門口就見到小蘭已經等在那裡，見到他，忙擺手示意他不要過來。

王山湖立即停下來，看著小蘭走過來說:「你今天真漂亮。」

小蘭看著他說:「啊，我隨意搭配的。」

王山湖道:「很美。是不是因為今天是個特殊日子所以你才精心打扮？」

小蘭害羞道:「算，是吧。」

王山湖道:「那麼，我可以認為你是答應我了嗎？」

小蘭看著他期待的眼神，點點頭道:「嗯，我答應跟你在一起。」

「真的嗎？太好了！」王山湖說著就要抱她，被她一把推開。

「這裡不行。」

「哦哦，對不起。」

小蘭趁機道:「那我既然答應你了，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我們先去慶祝一下，今兒小海棠會出來唱曲兒，我請你去聽，好不好？」

小蘭沒忍住問他:「只是聽曲兒？」

王山湖有些懷疑的說:「對啊，不然你想怎樣？」

小蘭道:「沒，聽你的。」

王山湖這才放心的說:「那就走吧。對了，我這裡有一枚祖上流傳下來的玉鐲，就當咱倆的定情信物，送給你吧。」

看著晶瑩剔透的鐲子，小蘭心裡想:「難道鐲子有機關？裡面藏著毒還是養著蠱？」

「帶上啊？」王山湖催促她。

「哦，好吧。」小蘭決定先帶著，等去了天下茶館就找機會偷偷扔了。

堅決不能有任何傷害孟遠之的東西存在。

二人一來到茶館，就發現這裡比三日前的人多。

王山湖道:「看來休息三天沒有影響小海棠的人氣啊！」

小蘭道:「嗯，還是她唱的好聽。大家都愛聽。」

「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正在被趙老七圍堵，大家都來看熱鬧了。」

小蘭道:「哦？她那模樣是挺招人。」

王山湖笑道:「不及你。」

小蘭低頭害羞道:「哪有。」

王山湖情不自禁的拉住她的手，小蘭要掙脫卻沒掙脫開，急道:「別，這麼多人呢！」

王山湖卻道:「你是我的人，怕啥。」

小蘭正要回話，突聽一群人六的走進來，為首的自然是多日未露面的趙老七！

在最顯眼的位置坐下，目空一切的喝茶，手下的人分坐在他兩旁，形成一個勢力範圍。

錢老闆遠遠的看著，眉頭皺的什麼似的，招呼門口的夥計過來問道:「來了嗎？」

夥計苦著臉道:「還沒。」

錢老闆更生氣了:「你把邀請卡送到了嗎？」

「送到了，都送到手裡的！」

「那怎麼還沒來？你去酒店再請一次！」

「是，我馬上去。」

夥計一溜煙跑了，只留下錢老闆吩咐打手們緊盯趙老七。

時間到，小海棠一身月白色旗袍宛如一個仙子似的緩緩走上舞台。

趙老七低著頭喝茶，沒有看她的出場，直到她開唱，他才緩緩抬起頭看她。

一曲唱罷，所有人都鼓掌叫好，唯有小蘭隱隱覺得她今日的唱腔沒了婉轉多情，卻平添許多惆悵和悲傷。

她不由得說:「今兒怎麼聽著有些悲呢？」

王山湖道:「沒有啊？你聽錯了吧？」

小蘭不再辯解，她看看四周再看看外面，突然覺得這裡很壓抑，壓抑的想逃。

打賞環節照舊舉行，夥計剛開個頭，趙老七就閑閑的來句:「一塊！」

舉座皆驚，尤其是錢老闆，他深知這幫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不出他所料。

「八毛。。。」有混混開始降價。

。。。」

「三毛。。。。」

「一毛。。。」

。。。。」

「一分。。。。」

沒了，還能比一分再低啊。他們又沒學過負數。

夥計一臉灰敗的看向錢老闆，錢老闆臉色鐵青沒有任何舉動。

趙老七還是閑閑的問:「怎麼不去拿賞啊？」

夥計不動，只看向老闆。

小海棠咬著銀牙像株正遭受風雨侵蝕的蓮花似的，傲然挺立。

場面僵在那裡，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趙老七不輕不重的放下茶杯，對馬教頭道:「你把賞錢給了吧？」

馬教頭立即掏出一分錢「啪」的扔在舞台上，這錢咕嚕咕嚕滾到小海棠腳下，碰到她的腳尖后停了下來。

這極致的侮辱令小海棠搖搖欲墜，大眼睛里暈出眼淚，蕩蕩泱泱不曾落下，倔強的佳人硬生生把淚水咽回肚裡。

就在此時，外面出現一堆士兵，踢著正步齊刷刷的走了進來。

錢老闆一看，心裡的石頭落地了，他鐵青的臉色立即恢復成坨紅，咧著大嘴笑著過來打招呼:「哎呀，孟兄弟，劉兄弟，鄭兄弟你們怎麼來了，來來來，快請上座。」

孟遠之道:「聽說趙兄也來捧場了？我和他坐一處就行。」

「是是，您真是消息靈通，這邊請。」

孟遠之三人走到趙老七旁邊，他的人都站起來虎視眈眈，趙老七咳嗽一聲道:「看不到孟團長？都坐一邊去！」

他的人聽話的讓開位置，孟遠之道:「聽說趙兄一直喜歡聽曲兒，我對此沒有研究，坐你旁邊有不懂的地方還能請教請教。」

趙老七道:「請教談不上，我也是瞎聽。」

孟遠之道:「趙兄太謙虛了，接下來唱什麼？」

錢老闆立即回答道:「拿手曲目，《杜十娘》。」

看著孟遠之點頭，錢老闆立即對台上的小海棠使眼色，她也迅速調整狀態，開腔唱曲兒。

角落裡的小蘭自從孟遠之進來就不敢抬頭，此時聽到曲調，才慢慢抬起頭看向他那邊。

王山湖自然知道那是誰，但還要裝作不認識似的低聲問她:「你怎麼了？」

小蘭只能道:「孟遠之。」

「哦？是他啊。」王山湖這戲也不錯。

小蘭拿不准他見沒見過孟遠之，只能試探道:「你見過他嗎？」

「沒有，第一次見。」

「哦。」

王山湖接著說:「他怎麼來了？難道也是和趙老七一樣？」

小蘭搖搖頭，王山湖說:「你別害怕，他現在全部心思都在小海棠身上，看不到你！」

頓了頓又說道:「對不起，是我失言了，他對你除了冷漠就是無情，對別的女人卻大張旗鼓的追求，這樣的男人不值得託付終身，所以你答應我是最明智的選擇，懂嗎？」

小蘭點頭，王山湖放心的看向舞台。

兩曲兒唱罷，劉文生第一個鼓掌叫好:「好！」

突如其來的叫好聲令趙老七很不舒服，他重重的哼了聲，沒有說話。

打賞的夥計吸取教訓沒有上來，趙老七不樂意了:「怎麼不打賞？」

夥計看向錢老闆，錢老闆眼珠子轉了轉點頭同意。

夥計上台剛說了聲:「現在。。。」

「10塊！」馬教頭喊完就扔出十枚大洋直直砸向小海棠。

她「啊」了一聲，急忙躲避，但頭上身上仍然被砸中，有一枚大洋不偏不倚的砸在她的額頭上，破了皮！

小海棠再也忍不住，捂著臉哭出了聲，她的師兄聽到動靜從後台跑出來安慰她。

錢老闆有了靠山，硬氣的說:「趙老七！你別欺人太甚！把我的人打壞了，你必須給我賠償！」

趙老七可惜的說道:「哎呀，馬教頭你看看你，打賞也這麼不小心？！」

馬教頭道:「對不起老闆，是我手勁兒太大，下次一定注意。」

趙老七道:「那這次呢？」

馬教頭道:「既然打傷了人，就先去醫院，所有的醫藥費我一力承擔，絕不推諉。」

趙老七道:「怎麼樣？老錢，把人送醫院吧？」

錢老闆看著他眼睛就要冒出火來了:「後面還有好多曲兒沒唱呢！」

「哈！這很簡單，她去醫院，他來唱！」趙老七指著小海棠和她師兄安排道。

師兄一聽憤恨道:「就算今兒你拿槍指著我的頭我也不唱！師妹，我們走。」

「慢著！」趙老七道:「誰讓你走的？嗯？錢老闆不是說了，還有好多曲兒沒唱！」

「那也沒有你這樣欺辱人的！」

「哦？我竟不知道誰欺辱你了？」

「你！」

趙老七哼了聲道:「大洋砸在臉上，那是不小心，賠了禮道了歉還說送你們上醫院，還要怎樣？！嗯？我問你呢！」

師兄語塞，一時不知該如何分辨。

倒是鄭沛川慢悠悠道:「看樣子無非是破了點皮而已，下台去包紮一下，接著唱就完了，我保證接下來沒有人敢拿錢砸你！」

這話說出來，令趙老七十分不爽，他冷笑道:「呵，鄭老弟這是在警告我嗎？」

劉文生笑道:「趙老闆，怎麼說人家也是個女孩子，你不說憐香惜玉，還嚇唬她，這做派就有點。。。呵呵。。。。」

「憐香惜玉也有個度，我之前在這裡喝茶打賞花了幾千個大洋，怎麼連個手都不讓碰！」

劉文生嘲笑道:「趙老闆，你搞錯地方了吧？這裡是茶館不是妓院，你花出去的錢是付了耳朵的享受，就像你吃對一家館子，付了錢，總不好叫廚子再跳個舞吧？」

眾人哄堂大笑！

趙老七一臉怒色:「你！」

鄭沛川道:「文生，你怎麼能這樣說和咱們稱兄道弟的趙兄呢？他也許對茶館里的規矩不明白，你解釋一遍給他聽就是了。」

劉文生一拍大腿道:「哎呀你說得對啊，趙兄你是不懂這裡的規矩吧？就是人家唱曲兒了，你也給她打賞了，並不代表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什麼摸手啊親嘴兒啊都不行，更別說嘿嘿。。。。」

馬教頭站起來道:「什麼時候狗腿子都能教訓起人來了！」

鄭沛川也站起來道:「你這個狗腿子都說話了，還不許別的狗腿子說話？」

大家再次哄堂大笑。

趙老七一拍桌子喝道:「孟遠之！這事你是管定了？！」

孟遠之道:「顯而易見！」

趙老七冷笑道:「虧我還以為你是個情種，為了祭奠死去的亡妻不近女色，沒想到也有破戒的一日，哼，想不到你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孟遠之道:「也？那麼你的意思是承認你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別和我打嘴仗！是男人就直接開干吧！」

錢老闆立即出面和稀泥道:「二位，二位，您二位消消氣，小弟經營這麼多年不容易，大家就為了個女人別傷和氣，小海棠來，給趙老闆陪個禮。」

小海棠梨花帶雨的走過來道:「趙老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