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吃了，又沒有吃
事情再清楚不過了。
張正陽私德不端，與兩位妖族女弟子同時交好，卻又害怕被別的弟子知道，便想出毒計，想要害死其中一個，結果害人終害己，自己也死在萬象森蚺口中。
明月卿特意用留影石讓陰柔男子以萬象森蚺的身份把事情始末複述一遍，作為證據帶回去。
目前人族弟子和妖族弟子之間的矛盾主要就在於這件事究竟是誰的過錯，雙方各執一詞，都認為是對方的過錯，將這個結果帶回去，再把萬象森蚺的留影一放，應該就能平息爭論。
之前已經出現的摩擦和隔閡是不可避免的，只能想其他辦法去彌補，不過兩族的高層都有意交好，下面的小矛盾其實無傷大雅。
見他們終於要走了，陰柔男子幾乎含淚相送，並隱晦地表示請他們以後都不要來了。
顧青硯笑眯眯地跟他握手，表示感謝他的配合，以後有時間還會來找他喝茶。
明月卿看陰柔男子的表情就知道，如果不是打不過，陰柔男子現在已經變成萬象森蚺原型，跟顧青硯你死我活了。
玄都輕聲道：「你在想什麼？」
明月卿回過神來：「嗯？我想什麼？」
玄都看著明月卿：「你並不開心，你心裡還擔心著什麼事情。」
明月卿揉了揉臉，笑起來：「這都能看出來啊，我家小貓對我真關心。」
玄都不語，繼續道：「你是覺得這個結果有什麼不對？」
明月卿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感覺，她捏捏下巴，沉吟道：「說不上來不對，只是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被我忽略掉了，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裡。」
明月卿在心裡從頭到尾把這件事捋了一遍，不論是動機還是行為都非常合理，可她心裡那種不對的感覺卻並沒有因此消散。
明月卿有些煩躁，揉了揉臉，開玩笑般道：「你說張正陽謀殺的對象是不是有問題，兔小蘭和胡晴兒，一看就是一個天真可愛一個嫵媚風情，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殺了兔小蘭，留下胡晴兒？他怎麼反著來？」
這並不是什麼有說服力的質疑，玄都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反駁她：「也許他更就是更偏愛天真可愛的類型呢？人的喜好是不同的不是嗎。」
明月卿也知道自己的說法完全站不住腳，笑了笑把疑惑拋之腦後：「算了，可能是我神經過敏，走吧咱們回去。」
身旁的玄都卻停下了腳步，明月卿疑惑回頭，正想問玄都怎麼了，就聽他道：「你沒有神經過敏，你確實遺漏了點信息。」
玄都道：「給你提醒一下，當時那條萬象森蚺說的，他只吃了一個人。」
明月卿腳步頓住。
——
萬象森蚺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些瘟神，打發自己的兒孫們回自己的小窩去休息，自己回到自己居住的湖泊，變回原身泡進水裡，一串泡泡咕嘟嘟地冒出水面，像是某條大蛇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真是造孽，他好不容易才進階化神，頭一次找個人類展現一下他化神期大能的威嚴和強大，打了好幾次腹稿的台詞還沒說出口就被人鎮壓，當頭兩個巴掌都給他扇蒙了，這年頭化神這麼沒面子的嗎！
萬象森蚺在水底煩躁的一甩尾巴，暗暗咬牙，下次，下次他一定要再找個人類，好好擺一下他化神期大能的威風！
他就不信了，這年頭連化神期都不值錢了嗎？
「咚！」
水面上傳來一聲悶響，萬象森蚺疑惑抬頭，燈籠一樣大的蛇眼中倒映出一塊巨石飛快砸落的影子。
萬象森蚺：「！！」
「嘶！」
平靜無波的湖面掀起軒然大波，飽含憤怒的嘶鳴聲劃破長空。湖水沸騰一般翻湧，巨大的蛇身破水而出！
「嘶！」
蛇身有三人環抱粗細，巨大的蛇頭比馬車還要大出一圈，一雙幽綠色的蛇眼大如燈籠，陰影覆蓋下靈力與水浪席捲四周，恐怖感直逼警戒線！
「哪個王八蛋往老子湖裡砸石頭！出來！我蚺青今天弄不死你我就不姓蚺！！」
湖邊一個聲音響起：「咳，姓什麼是人的自由，你不想姓蚺當然可以，不用別人同意。」
這個該死的來犯者還敢在這裡說風涼話！蚺青大怒，惡狠狠地低頭一看！
明月卿和那隻名叫玄都的貓妖正站在湖邊上，那該死的明月卿竟然還在朝他招手。
蚺青一身的怒火，在瞬間煙消雲散。
巨大的森蚺僵硬在半空中，被浪花打濕一片的樹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整個場面尷尬得無與倫比。
明月卿其實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己打擾人家在前，那塊石頭雖然是玄都扔的，但自家小貓犯的錯，當然還得她這個當主人的承擔不是，明月卿咳嗽一聲，給了蚺青一個台階下：「那個，支著身體怪累的吧，要不咱下來說？蚺青前輩？」
片刻后變回人形的陰柔男子蚺青臉色僵硬地坐在桌邊，玄都坐在另一邊作陪，明月卿親自給兩人倒茶：「打擾蚺青前輩休息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但我確實有挺重要的事情想要問蚺青前輩，還望您大蛇有大量，不要見怪。」
蚺青手裡的茶杯一抖，茶水憤怒地濺出幾滴，他僵硬地沖明月卿露出一個笑：「不見怪，敢問明月仙長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明月卿道：「是這樣，我記得您孫子當時好像說過，他只吃了張正陽一個？而不是吃了張正陽和胡晴兒兩個人？」
蚺青保持微笑：「這我不清楚，那孩子腦子不好使，也許吃了忘了也說不定。」
明月卿：「蚺青前輩，我知道您對我們心裡有氣，但倒也不用通過貶低您自己的孫子來發泄這種不滿。」
蚺青深吸口氣，站起來：「那就不多廢話了，直接去找他問問就行了。」
三人在一棵大樹旁邊找到了那條萬象森蚺，那條萬象森蚺睡覺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探出頭來，茫然道：「嘶嘶？」
蚺青把大致情況給這條萬象森蚺說了一下，問道：「好好想想，當時你到底吃了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那條萬象森蚺迷迷糊糊的甩頭，很認真地想了想：「嘶嘶嘶嘶。」
像是兩個，又像是一個。
蚺青聽得皺眉：「你睡糊塗了？什麼叫又像是兩個又像是一個？」
萬象森蚺嘶嘶道：「嘶嘶嘶，嘶嘶。」
一個，人族男性，確實吃掉了，有血的味道，一個，狐妖，女的，像泡泡。很奇怪，吃到嘴裡了，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