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沈大善人
她怕血腥臊味引來更厲害的猛獸,顧不得混身是傷,抱著暈厥過去的兒子一路連爬帶滾地下了山。
駕著車一路回淮城,最終在城門外熬不住昏了過去。
「娘娘,你以後還是少出府罷了,外頭危險,你一出門我們幾個就擔驚受怕。」
海棠嘴裡說著抱怨的話語,下藥的手卻是小心翼翼地深怕弄痛了她。許衛秋哪裡不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傷口雖痛,心卻暖洋洋的。
在海棠這丫頭的悉心照料之下,三日後許衛秋已經可以下地了。她悄悄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見他沒事人似地在院子裡頭活蹦亂跳這才放下心來。
又將養了兩天,她想著外頭的生意,隨意找個借口又出了王府。
平日熙熙攘攘的淮城卻跟以往有點不一樣,街頭上多了許多衣衫襤褸的行乞者。
她向駕車的馬夫打聽是怎麼回事,馬夫告訴她,是東南地區遭了蟲害,淮城湧進了大量遊離失所的難民。
來到了自家的商號跟前,尚未從車廂出來,周邊就涌過來五六名難民向她乞討。
這些難民當中還不乏兩三歲的幼童,一個個面黃肌瘦,骨瘦如柴。
天可憐見。
許衛秋見狀,動了惻隱之心,拿起身上帶著一些碎銀給這幾人分發了下去,豈料在不遠處難民見這處有銀兩發,一下子湧上來一大批難民將其團團圍住。
一時間許衛秋竟難以脫身,最終還是小黎聞聲趕至,領著商號里的護院上來幫她解圍,她方得以全身而退。
許衛秋在商號的二樓上憑欄而望,見街道上的難民,有的人已經餓得倒地不起,到處都是呻吟呼號聲。
單是一條商街已經有這麼多難民,可見情況不容樂觀。
不能眼睜睜著看著這些難民餓死街頭,她決定開倉放糧。
她的商號是涉及糧油生意的,要說存糧,這淮城的官府都未必有她手頭上的多。
她向來是說做就做的性子,當即吩咐小黎把商號幾名管事召集了起來,下達了開糧倉、設粥棚救災的決定。
很快,六個簡易粥棚搭了起來,到了傍晚,就已經開始給難民們放糧了。
當晚,許衛秋去巡視了幾個粥棚,見難民們有秩序地排隊領粥,街人的哭嚎的人也少了,甚感欣慰。
當下決定,只要難民們需要,她都會一直把這粥棚開下去。
然而,三日後,一名掌事者即硬著頭皮前來向她稟報,說這領粥的人數突然激增,派人打探后得知淮城內有許多平頭百姓貪小便宜,竟也冒充難民領粥,照著這勢頭,再多的糧也不夠造啊。
許衛秋聞言,陷入了深思,對於這種事她早有耳聞,並且也聽說過有施粥者為了避免這樣的事發生,在粥時頭添加沙石。
但她覺得這個方法雖好,卻太過不人道。
前思後想之後,她寫了一封信,令人送到平世堂分號交到曾豐元手上。
沒多久,曾豐元領著夥計送來了數車她需要的藥草。
許衛秋交待了底下的人,這些藥草量怎麼處理后,就走到曾豐元跟前一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曾兄,過幾天還得麻煩你再跑一趟。」
她手一碰,曾豐元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眼尾偷偷瞄了她一眼,拱手說道:「沈大夫是在救人,我是當大夫的,應該盡一分力。」
許衛秋一臉奇怪地望著他:「你怎麼突然說話文縐縐的?」
見她一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曾豐元臉色微變,一時間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許衛秋沒注意到他的臉色,很是豪爽地說道:「順意樓就在附近,怎麼樣,今天的晚膳我們就去那解決吧,吃你最喜歡的桂花魚。」
這曾豐元一聽說有好吃的,是向來不會跟自己客氣的。所以說話間,她就去拉他的手肘,豈料這人卻避了開來。
隨即沖著自己躬身,一臉為難地說道:「沈大夫,分號里還有事,今日就算了吧。」
「分號有事?那行吧。」許衛秋熱情地把人送上了車駕。
待人走遠了,許衛秋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她能明顯感覺到曾豐元對自己態度與往日大不相同,這人怎麼跟自己說句話都變得客套起來了?
自己說一句,他回一句,規規矩矩地,不再像往日那般嬉皮笑臉,一時間許衛秋很是莫名其妙……這人怎麼突然間就轉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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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彥進京就是去解決流民一事。
經他出面,朝廷已經決定撥專款用來設救濟站。
本以為自己出城數日,整個淮城已經被這大批湧進的難民弄得民不聊生。
豈料,進城見到的卻是一片太平景象,難民們在街上四處遊盪,卻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甚至連街上的哀嚎之聲都比自己離城之時少了許多。
不應該啊……
趙彥滿腔疑惑,扭頭對著一旁的副手吩咐道:「孟奇,你去打聽一下是怎麼回事?」
孟奇應聲而去,沒多久回來稟報:
「回殿下,城裡有一名姓沈的富商開設了六個粥棚向難民施粥。」
趙彥聞言,一挑眉:「哦,竟有此等善心之人?」
孟奇點頭:「據聞這粥棚已經開了十來天了,幾乎所有入城的難民都能領到食物裹腹,現在整個淮城人人都稱那沈商一聲沈大善人。」
商人嘛,向來都是無利不起早之輩,如此大慈大善之人他也只是在書卷見過。
一時間,趙彥的興緻被勾了起來。
「粥棚開在什麼地方?」
「不遠……」孟奇伸手一指:「右邊那條街過去沒多遠的空地上就有一個。」
趙彥縱身一躍,從馬駕上下來:「走,咱瞧瞧去……」
孟奇點點頭,在前頭帶路,兩人身強力壯,行步如風,很快行至粥棚附近。
尚未到放粥的時辰,已經有一大批難民排著隊在那等待著施粥棚開門,趙彥粗略估算了一下,隊伍足足有近兩三百米長。
排隊的男女老少,各式各樣的人都有,隊伍吵吵鬧鬧熙熙攘攘的,無不翹首企足。
趙彥並不急著往前,他與孟奇兩人站在隊伍旁邊靜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