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可是我媽一點也不怕，看著寶劍劈到，這才輕輕閃開，揮動衣袖，打在老道士的肩膀上。

老道士飛出去老遠，摔在地上哇哇大叫，寶劍也丟了。

我心裡高興，還是我媽厲害啊！

我媽飄到老道士的身前，再一次揮動了衣袖。

「噗——！」

老道士卻忽然坐起來，一口血噴在我媽的臉上。

我媽立刻後退，渾身冒出白煙。

老道士站起來，兩隻手在胸前不斷地翻來翻去，口中叫著什麼師祖師公，然後一招手，那柄寶劍竟然自動飛來！

我媽似乎有些怕了，轉身就走。

「哪裡走？」老道士一聲大喝，揮動寶劍，一下子跳在空中，向著我媽劈去！

那一刻，老道士的渾身上下都鍍上了一層金光，寶劍也閃閃發光，噼啪作響。

我嚇傻了，大叫：「媽，你快走啊！」

話音未落，老道士的寶劍已經劈了下去，將我媽劈成了兩半。

「咿呀……啊……」

我聽見了我媽的慘叫，聲音拖得很長。

老道士又是刷刷幾劍，從我媽身上掃過。

然後，我媽就漸漸變成了一片黑霧，向著四周飄散，直至徹底消失。

老道士拄著寶劍，一屁股坐在身邊的墳頭上，大口吐血。

我愣了許久，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瘋了一樣撲向老道士，亂打亂罵：「死老頭，你殺了我媽，我要殺死你，殺死你！」

老道士又吐了兩口血，揮手推開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小王八蛋你瘋了，那、那不是你媽，是一個千年老鬼！」

我不相信，可是又打不過老道士，只能破口大罵。

老道士氣得直翻白眼，擦了擦嘴邊的血，拽著我回家。

我罵了一路，回到家裡繼續罵，把老道士的十八代祖宗，反覆罵了十八遍。

爺爺罵我，我也不聽，就是大罵老道士。

老道士也不知道用了什麼妖術，張開五指，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晃得我頭暈，終於睡了過去。

半夜裡，我被尿憋醒，起床撒尿。

一泡尿撒完，我又想起了我媽被老道士殺死的事。於是，我悄悄地開了房門，拿起灶台上的菜刀，走向爺爺的房間。

老道士就睡在我爺爺的房間里，我要殺死他，為我媽報仇！

真是老天有眼，爺爺的房門虛掩著，一推就開。

老道士打了地鋪，睡在我爺爺的床邊。

月亮從窗戶里照進來，像白天一樣，照得老道士的鬍子頭髮都清晰可見。

我掄起菜刀就向老道士的頭上劈去，大罵：「老東西我殺死你，殺死你——！」

說話間，我已經砍了好幾刀。

老道士一動不動，被我砍得皮開肉綻！

我正砍得帶勁，爺爺醒了，躺在床上叫道：「袁種，你在叫什麼？你要殺死誰啊？」

我大叫：「老道士殺了我媽，我要給我媽報仇！」

咔嗒一聲響，爺爺打開了電燈。

我定睛一看，地上哪有什麼老道士？只有一個枕頭，被我砍得稀巴爛！

「老道士呢，老道士呢？」我很驚訝。

「哎，我在這裡。」老道士在我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過頭，發現老道士好手好腳地站在我身後，不由得吃驚：「我剛才不是砍死了你嗎，怎麼你好好的？」

老道士嘻嘻一笑：「我老道士是神仙，殺不死的。小子，現在服我了吧，願意叫我師父了吧？」

「你放屁，你做夢！」我大罵，揮刀又砍。

老道士一揮手，奪了我的刀，連連搖頭嘆息。

爺爺撐著下床，抱住我，哭著說道：「袁種啊，道長跟我說了，他殺死的是一個千年老鬼，不是你媽。乖，別鬧了，快給道長磕頭，叫師父！」

我當然不叫師父了，瞪眼盯著老道士。

今天弄不死你，總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我老道士真是前世不修，遇上了你這個犟種，唉！」老道士搖搖頭，帶著自己的背包出了門，對我爺爺說道：「我去別的地方睡，要不，遲早被你的怨種孫子弄死！」

我想追出去，看看老道士睡哪裡，可是爺爺抱著我死不放手。

我也累了，在爺爺的懷抱里，漸漸睡去。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爺爺也睡在地鋪上，渾身冰冷。

「爺爺，爺爺！」我搖晃著爺爺，卻再也聽不到他回答我了。

爺爺死了。

我在世間的最後一個親人，死了。

隔壁王大爺和老道士，帶著鄉親們安葬了我爺爺，把他埋在村后的山坡墳地上。

老道士要帶我走，我不願意，纏著王大爺說道：「王大爺，我不想跟老道士一起走，我要跟你學殺豬！」

王大爺眼圈紅紅的，摸著我的腦袋：「孩子，殺豬有什麼好啊，又臟又累，又被別人看不起……你跟著道長學本事，以後別人都叫你大師、先生、道長，那才算有出息！」

我抱著自家門前的棗樹，哭得稀里嘩啦的，最後還是被老道士帶走了。

老道士還帶上了我家裡的那個銅箱子，對我說，等我長大了，就把箱子還給我。

於是，我從山城老家，跟著老道士上了火車。

火車開的很慢，我一路上也不說話，就想著怎麼弄死老道士，然後再跑回來跟王大爺學殺豬。

有時候想起我媽和爺爺，我就會流眼淚。

兩個大蓋帽叔叔走了過來，問我：「小朋友，為什麼哭啊？」

我靈機一動，指著身邊的老道士大叫：「他是壞人，他殺死了我媽，還搶了我家的銅箱子！！」

馬燕老師跟我們說過，有困難，找大蓋帽叔叔！

老道士嚇了一跳，伸手來捂我的嘴。

可是已經遲了，兩個大蓋帽叔叔揪住了老道士的頭髮，將他按在地上，一起喝道：「不許動，給我老實一點！」

老道士的半邊臉貼在地板上，鼻子都擠歪了，叫道：「我是好人，我不是壞人，別聽小孩子亂說話！哎喲哎喲……你們輕點，輕點！」

我也大叫：「他就是壞人，他殺了我媽！」

四周的乘客們都站了起來，指著地上的老道士，紛紛罵道：「一看這老東西就不是好人，原來是個人販子，還殺人！」

「打死他，打死他！」

幾個年輕人過來幫忙，死死按住老道士，在他身上亂踢亂打。

一番混亂之後，老道士流著鼻血，被押走了，我也被大蓋帽叔叔帶進了一個包廂里。

大蓋帽叔叔很好，拿東西給我吃，問我家住哪裡，姓什麼叫什麼，家裡還有什麼人，在哪個學校讀書，老師叫什麼……

到了下一站，我和老道士一起，被帶上了轎車，送去了附近的一個所。

我看見老道士的臉，青一塊紫一塊的，看來被打得很慘。

老道士氣呼呼地看著我，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我咬死。

在所里睡了一覺，一個大蓋帽叔叔把我叫醒，說道：「袁種，我們打電話了解過了，是你爺爺，要求你跟著老道士去茅山的。你要聽話，以後別撒謊了。你媽媽死了好多年了，也不是道長殺的。」

然後，大蓋帽叔叔又讓我聽電話。

電話那頭，王大爺和馬燕老師輪流說話，都叫我以後要聽道長的，否則，他們也不喜歡我了。

我知道沒辦法再回去了，也知道弄不死老道士，只得點頭。

出了那個所，老道士舉手就要打我。

我也不怕，反倒昂起了頭，等著他的巴掌。

老道士卻又放下巴掌，摸著我的頭，嘆息道：「你小子真是個喪門星，剋死了爹媽，剋死了爺爺，又差點剋死了我！」

我氣洶洶地說道：「怕我剋死你，就別收我做徒弟！」

老道士又嘆氣，拿起電話找車。

老傢伙也是怕我了，包了一輛計程車，帶我去茅山。

在我想象中，茅山應該和我家鄉一樣，是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上山一看，才知道不是。

山上很熱鬧，有許多遊客，也有許多高大的房子，老道士說，那叫道觀。

他帶著我走山路，繞來繞去，來到一座青磚紅瓦的大屋子前，說道：「這一大片屋子，以後都是你的。」

我抬頭看，大門上面掛著一塊匾額，上面有字：「白雲觀」。

門前兩個小小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長得白白凈凈的，穿著乾乾淨淨的長衫，跑過來向老道士鞠躬：「師叔祖，您回來了？」

老道士點點頭，指著我，對那兩個少年說道：「這是你們的小師叔，袁種。」

兩個少年又向我鞠躬，滿臉羨慕：「小師叔！」

我有些慌亂，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回答。

感覺電視劇裡面的師叔都很厲害啊，我狗屁都不會，怎麼就做了人家的小師叔？

老道士又對我說道：「他們倆，一個叫清風，一個叫明月，都是你的師侄。以後有什麼事，就讓他們做。」

我又看了看明月清風，明月清風也沖我擠眉弄眼。

老道士帶著我，走進了道觀。

一進大門，就看見三個高大的雕像，都是古人的模樣。

老道士洗手洗臉，在神像前燒香，嘴裡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些什麼。

清風扯了我一把，低聲說道：「小師叔你有福氣了，你以後，就是師叔祖的弟子，親傳弟子。」

我瞪了清風一眼。

什麼狗屁福氣？格老子，我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霉，被老道士抓來當徒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