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第6章 第 6 章

季子隨一陣恍惚后覺得自己問了句傻話,蓬萊仙府這麼大的事情,身為仙尊他怎會不知道?

那為什麼玄蒼從未對他說過?是忘了,還是覺得沒必要?

他不知道,在他愣神之際,邰月露已經把玉佩塞到了他的手心。

「記得收好。」她意有所指道,「這世間,可是有不少凡人拼勁全力想踏上仙途。」

凡人界的凡人自然不是每個人都如季子隨這般好運,她指的是仙宗弟子以及某些家族親屬。

畢竟,不是修士的親人朋友都有靈根。

她臉色蒼白,整個人都像是去失去了生機,喃喃的聲音幾乎令人聽不清:「對不起。」

「什麼?」季子隨眉峰微皺,他沒聽清邰月露最後說的是什麼,只下意識地想把手中的玉佩還給她。可他還沒有所動作,她就突然以手掩面,緊接著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嗦。

這咳嗦來得又急又凶,好似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咳了出來。

在玄蒼推門而入的瞬間,季子隨卻看見了在邰月露身後一閃而散的黑影。

如同他在小橋上看到的一樣。

玄蒼來得很快,帶起的風吹得珠簾如急雨般作響,一道靈氣被他打入邰月露的身體中,那陣撕心裂肺的咳嗦就立刻被突然中斷。

她身後剛才一閃而過的黑影就這樣從她的眉心鑽出,然後形成一道沒有五官的人形,黑影在眉心處不斷掙扎,好似從地獄爬出的惡鬼,偏偏只能鑽出半截。

如此可怖的一幕,可玄蒼卻根本看不見,意識到這一點的季子隨渾身汗毛直立,幾乎是脫口而出:「她的眉心......」

還沒等他說完,黑影像是察覺自己被人發現,剛才沒有五官的面部出現了一雙血紅的眼睛,怨毒地盯著季子隨。

季子隨頓時口不能言,接著腦中一陣刺疼,昏過去時只來得及看見屋外的凈空和凈悟也急跑進來。

而那枚玉佩,則在玄蒼朝他伸手的瞬間時悄悄地融入了他的手心,在場的三人都沒發現。

季子隨醒來時只覺得腦仁還在突突地跳,周圍的氣息陌生極了,顯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他慢慢地坐了起來,揉了揉太陽穴想以此緩解疼痛。

對了,玉佩!

他猛然一個激靈,可攤開的手心卻什麼都沒有,又趕緊渾身摸了一遍,仍舊沒有找到玉佩的蹤跡。

季子隨還記得昏迷之前玉佩被他抓在手心,他怕掉在地上趕緊起身找,剛一起身腦仁處的刺痛又傳來,他一個趔趄,趕緊抓住旁邊的矮桌穩住身形,只是力氣太大直接把矮著推倒,連帶著上面的瓶瓶罐罐骨碌碌地滾了一地。

玉佩沒找到,這裡的動靜倒是驚動了外面的人。

「哥哥,季先生醒了。」推開門的邰遙謹驚喜的聲音響起。

邰遙風負手慢慢地走來,絲毫不急。他沒有邰遙謹那麼熱情,只站在門口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季子隨一眼,開口道:「神魂受傷,我可治不了,還是讓仙尊帶你去葯醫峰吧。」

青雲宗修道弟子萬千,自然不可能每個人都修同樣一道。但可以肯定說的是,不管在哪個宗門,醫道的存在確實是必不可少的。

修士神魂受到攻擊都痛苦不堪,而這個季子隨除了臉色白了一點,眉頭緊鎖外,也看不出其它的異樣。

倒是能忍。

季子隨其實沒他以為的那麼痛,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那片玉佩上。

「你可看見......」他將將開口,卻聽到一道又急又短的鐘聲響起,這鐘聲宛如從濃厚的烏雲中落地,沉悶極了,聽得他太陽穴不斷地跳動。

鐘聲一響,邰遙風頓時臉色大變,他甚至都來不及多看季子隨一眼,轉身化成一道風而去。

季子隨心裡突突地跳,不祥的感覺從心頭蔓延。他急忙朝門外跑去,卻看見數道流光在空中一閃而過,所有流光的方向都落在主殿後方。

青雲宗的各峰總是高聳入雲,常年被雲霧繚繞,鐘聲並沒有停,聲音從巍峨的主峰上傳來,又通過雲層擴散到四周。

他剛跑出門,剛好邰遙瑾跑了過來,小臉上平日里的嚴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是流著眼淚的驚慌失措。

邰遙瑾跑得太快,與他撞了個滿懷,季子隨接著他后趕緊穩住身形,只感覺胸膛處悶悶地疼。

「季先生,姑母她去世了。」邰遙瑾淚水弄花了臉,他緊緊抓著季子隨的袖子,語氣驚慌哀痛,「你剛從姑母那裡回來,你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嗎?」

季子隨的思路出現短暫的停滯,九道鐘聲響完后,在電光火石間他彷彿如夢初醒。

「你的姑母就是宗主夫人?」他低頭看著邰遙瑾,腦子裡亂糟糟。

邰遙瑾抬頭看他,「對的。」

季子隨不知怎麼想起了那塊玉佩,他直接邰月露的離世跟這玉佩有直接的關係,但他醒來時已經找不到玉佩的半點蹤跡,只以為是落在了何處。

他本來也是不想接的,但當時突變發生得太快,他又突然昏倒,根本沒有拒絕的時間。

喪鐘已響,根本容不得季子隨多想一會,關於宗主夫人逝世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樣在半刻鐘內傳遍了整個青雲宗。

等季子隨牽著邰遙瑾跑向主殿後的山谷入口處被守在外面的弟子攔住時,微涼的山風吹過,他本還有些暈乎乎的腦袋徹底清醒。

「宗主有令,你不能進去。」那位弟子臉上平淡得很,看向他時冷漠異常。

季子隨剛想開口,又聽見他說:「邰遙瑾可以進去。」

緊緊拉著的手被突然鬆開,邰遙瑾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回頭跟他說了聲:「季先生,我先進去找我哥哥。」

他現在滿心裏面都是他的姑母,雖然知曉季子隨與玄蒼的關係,但小腦袋裡也沒想很多。

季子隨抿了抿唇,一個「好」字還卡在唇齒之間未說出,就看見他在弟子的帶領下朝山谷內跑去。

他仰首看去,四周陽光明媚,唯有遠處山谷上方烏雲層層,宛若天地間的一處割裂。

腦袋裡有些疼,他猜應是邰遙風所說的神魂受傷的緣故。季子隨用指腹在額頭處揉了揉,在山谷口吹了會冷風,最終在守谷弟子的目光下轉身離去。

青雲宗里他除了在啟智堂授課,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蒼梧峰中,也沒有結交到什麼朋友。

也是,他是玄蒼仙尊從凡人界帶來的伴侶,青雲宗的弟子無人敢也無人願和他成為朋友的。

季子隨無法修鍊,自然也永不了需要靈氣激發的傳訊符,除了等玄蒼來找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朝蒼梧峰走去,他走得很慢,即使有路過弟子的打量他也沒有多看一眼。

等他走到閣樓外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晚霞鋪滿天際,青鸞在看到他時叫了一聲,然後又飛到別處找吃的去了。

他站在亭子邊,眼前依稀還能看見早上兩人在亭子內相談的畫面。墨發隨風清風,與月白長袍交相輝映。

暮色四合,晚風吹過,鳥兒戀巢而歸,整個蒼梧峰逐漸安靜。

季子隨獨自一人站在天地之中,高大的閣樓忖得他身形渺小,寂寥無邊。

他最終默默地朝閣樓走去,如往常一般關上門,等躺在床上時思鄉之情終於抑制不住。

他想家了。

......

邰月露修為不高,常年纏綿病榻,隨時宗主夫人,卻從未出現在人前。因此,青雲宗宗主夫人逝世一事在宗內掀起短暫的波動后又很快恢復平靜。

瞿承福把她的骨灰放入山谷深處,等邰家的人走後,這才朝他開口:「醉夢玉匙護著你母親最後一點心脈,卻無故消失,這才導致了她生機斷絕的無可挽回。」

邰月露與他少年夫妻,又誕育了玄蒼,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他掃了她的牌位一眼,眼底雖有悲痛,卻並不深。

玄蒼聞言抬眼看他,「你想說什麼?」

「你母親的神魂本就受惡鬼侵擾,唯有邰家的醉夢玉匙可以護住她心脈的最後凈地。」瞿承福眼角垂了垂,眼底寒意顯現,「而醉夢玉匙卻是可以無視規則進入蓬萊仙府的鑰匙。」

「與道有緣者,不分仙凡,皆可進入其中尋找仙緣。」

「你母親心軟,季子隨作為你的伴侶在她面前求一求,她定是會同意的。」

瞿承福不緊不慢地說完,眼睛盯著玄蒼,想從他面色看點什麼出來。可惜玄蒼一張臉綳得很緊,狹長的鳳目里除了淬著寒冰,什麼都看不出來。

但邰月露確實已經死去,他確定她定是如自己所言把醉夢玉匙給了季子隨。

季子隨不知道醉夢玉匙對她的重要性,肯定是耐不住凡人可以修鍊的誘惑接受,只要玄蒼去搜查,剩下的事情根本不要想就知道結果。

「他不會要的。」玄蒼十分肯定地說道,衣袖下的手卻驀地握緊,「他說過,能陪我百年已心滿意足。」

凡人百年,是他給季子隨的承諾,也是他對自己斬斷紅塵情愛的期限。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季子隨是在他懷中笑著說的。

對於修士而言,百年時光不過眨眼,這也是他把季子隨帶來青雲宗,瞿承福明面上沒有反對的原因。

瞿承福冷笑一聲,上前一步,直視著他,「事實真相如何,他到底想不想破凡修鍊,你去看看他身上有沒有醉夢玉匙就知。」

玄蒼是天道降下道意確定的轉世仙尊,在入道后長期修鍊和閉關,與邰月露聚少離多,親緣不深,但對於自己的母親仍是敬重。

等葬禮徹底結束,父子倆不歡而散。

瞿承福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親自送走了凈空和凈悟兩位,這才折返回谷中小屋。

他站在小屋前很久都沒有進去,隨後袖子一揮,徹底封閉了這裡的法陣。在他轉身之際,他沒看到的是小屋內的一道黑影慢慢地凝聚成形。

茫茫夜色中,一道極低的嘆息聲隨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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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仙尊渡劫后我立地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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