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顯崢嶸露端倪
明明才入夏,卻忽然渾身起了一陣冷意。看了看文離,只是個十四歲的孩子,掛著無害的笑容,怎麼看怎麼不具威脅性啊。當是自己想多了,打開手中盒子,笑意控制不住爬上臉龐——二百兩啊,當日那人給了二十兩讓自己來買玉,然後今日便換了這塊玉來此,也就是說,自己一錢銀子不花,轉眼便賺了二百兩。
當他雙眼放光看著手中銀子時,卻不知臉上神情盡落入文離眼中。
此時圍觀的人群開始散去,文離最後的一番話,除了少數幾人聽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大多是被此挑起一股興奮之情,無論是十倍的賠償,還是所謂的重金酬謝,都是不曾聽過的新鮮事。然後在彼此閑嗑牙時,不由說出各自看法:這次的假玉事件,怕是下頭的哪個人疏忽所至。瞧那文二少爺一副實誠樣兒,更何況還是個孩子,哪裡就會去賣假玉哦,今兒個這文二少爺做得漂亮呢。想想還挺羨慕今天那人的,平白得了一大比銀子,倒盼自己哪天也能去買塊假玉回來。
由此可看出,文離後面那段話起到了作用,今天的事並沒有對文家的商譽造成損害,相反,文離的名聲傳了出去。
當然,那些話文離沒有聽到,他此時在自家鋪子的裡屋想著今天的事。屋子裡除高有崖隨侍外,那名賣玉的夥計也在,只是這時卻是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文離不經意抬頭看到,稍一想便明白其中原委,不由看著他笑了起來。
「阿榮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可沒怪你啊。」
那叫阿榮的夥計苦著張臉,可憐兮兮地說:「二少爺,那玉是我賣出去的,結果出了事害您賠了兩百兩銀子至此說不下去,眼淚都快出來了。
文離忍不住搖頭,「不關你事,我知道那玉不是你當初賣出的那塊,雖然從玉的外表到標記都幾可亂真,但要揭穿他也不是件難事。」阿榮不由瞪大眼睛,那塊玉就是做的跟他們的太像,即便他能看出細微差別也無法說服別人相信,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懂玉的,他是有口難言,但少爺卻說能揭穿他?文離與高有崖對視一眼,微微一笑,「早在一年前,我便和有崖改了標記,如果不說一般人很難看出來。那塊玉上的標記雖然做的很逼真,只要與店裡其他的玉細細對照,便能發現其中的不同,那人的話也便不攻自破。」
「那為什麼——」阿榮忍不住地問。
文離收起笑容,表情漸冷,「既然有人大費周章仿我店中之玉,我自不能讓他白費功夫——即便不能當面致意,至少也該備份回禮。」
那張還嫌稚嫩的臉,沒有表情的說出這一番話,屋子裡的兩人同時感到一陣寒意。
片刻後文離神情緩和下來。起身向門外走去。便快到門口時。對著高有崖提醒了句:「得了消息。便直接送到府里去。」
「是。二少爺。」高有崖應道。阿榮在邊上露出迷惑地表情。
在回府前文離先去了趟西街地柳葉巷。那裡有一家新開地糕餅店。他想給小五帶點回去。說起小五這個妹妹。他這個做哥哥地有時也會頭痛。一般地小姑娘都會有些愛玩、愛吃、愛穿地。喜歡些小東西和小零食。可小五。對任何物事都淡淡地。沒有什麼特別喜好。平日地吃穿用度。一任身邊地婢女打點。自己怎樣都是安然。爺爺說過。家裡邊若論定力和耐性。恐怕沒有人比地過小五。不由想起四弟那個活寶。四弟最喜歡逗小五。仗著自己武藝有成。有一次不知跑到哪學了一手雜耍回來。在小五面前演了整整一個時辰。手軟到碗都拿不起來才罷。而小五靜坐著從頭看到尾。愣是表情沒變一下。這事讓眾人笑了好幾天。連二弟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罵聲笨蛋。
後來他問小五。是不喜歡四弟地表演嗎?小五卻抿著嘴搖頭。輕輕說了句:「四哥演得好。我也喜歡。」
所以。小五其實最容易滿足。也最難滿足。這些年來。他們四兄弟每次外出都會給小五帶些新鮮物。有時是新奇地玩意兒。有時是新出地書。或者。是原來不曾吃過地糕點零食。
文離回到家時已經快到傍晚。先讓人將糕點送去小姐屋裡。自己去向爺爺問安。將今日地事簡略說了一遍。老人家聽后只淡淡說了句:「知道了。」便打發了他出去。
再到父母房中:娘親在納鞋底,早先說過要為他們兄妹五人都做雙新鞋,這雙不知是做給誰的;爹在看書,每次看到爹時大部分時間都在看書,很少說話。不由想到另一個老是看書的人,看來小五在這一點上是遺傳自爹。
問候完后也略略將今天的事說了,文夫人只慈愛地看著兒子——於這些事上,她向來不會插話。文若虛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去過爺爺那兒了?他老人家怎麼說?」
「只說了句『知道了』。」
文若虛想了想,便道:「這件事你處理的很好,便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派去查探的人是誰?」
「是跟著高有崖的兩個夥計。」爹今天的話似乎有點多,不過他依舊是站直著身子恭敬答話。
「嗯,有了消息時不必過來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如果需要幫忙來找我便是。」這個兒子的經商天賦遠勝於他,再多歷練歷練相信很快便能獨擋一面甚至挑起整個家業的重擔。爹他老人家甩手不管應該也是這個原因。
文離答應了下來,再陪著文夫人聊了幾句便辭了爹娘出去了。
文夫人看著兒子的背影在房門外消失,略為擔心地看向丈夫,「離兒才十四歲,這樣做真的不要緊嗎?」
文若虛走過來摟住妻子,安慰道:「不用擔心,就算離兒應付不過來,還有我和爹呢。況且離兒很聰明,我在他這個年紀可沒他這般做得好。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便由著他鍛煉也好。」
文夫人想了想,略為安下心來。
其實不論是文若虛還是文解明,都沒有料到這件事發展下去,會造成那樣嚴重的後果,甚至讓文離差點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