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兄弟成仇情轉恨
扶野正在房裡等文斂回來,窗外閃過一條人影。
「什麼人?」扶野大喝一聲追了出去。
今非在他隔壁,聽到聲音亦推開窗尾隨而去。
扶野追著那人覺得有些眼熟,那人輕功不弱,幾下功夫三人已經離客棧有一段距離了。扶野漸漸迫近,那人偶爾一回首——
「秋長老?!」扶野驚呼出聲。
終於在竹林深處前方的人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扶野飛近,青袍白須,約莫五十來歲年紀,容貌清癯,神情嚴肅,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說不盡的複雜晦澀之意。扶野臉上難掩震驚,獃獃看著他,獃獃地喊道:「秋長老,秋長老——」連喚兩聲后,眼睛才似活轉過來,神情轉為激動,眼裡隱隱有淚光閃現。
秋慎行默默注視著他,喟然一嘆,「少主,我總算找到你了。」
扶野一個箭步走向前去,抓起秋慎行的雙手,激動道:「秋長老,我爹呢?你一直跟在我爹身邊,現在你在這裡,我爹呢?」
秋慎行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望著激動不能自已的扶野,神情變了又變,最終還是一嘆道:「幾個月不見,少主的功力見長了。」
扶野一愣,低頭一看忙鬆開手退了幾步,「對不起,秋長老,我太心急了。」
秋慎行若無其事將淤青的手攏在袖子里,「少主,我來找你便是讓你去救大首領。」
「秋長老。你知道我爹在哪裡!」扶野猛抬頭。乍然聽到這句話。心裡湧現一陣狂喜。
秋慎行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我只知道大首領最後出現地地方是在懷匕。」
「懷匕?」看到扶野眼裡透出疑惑。秋慎行心底滑過一絲嘆息。少主經曆數月逃亡還是跟以前一樣。臉上卻沒有表露任何神色。解釋道:「懷匕是癸丘國北方地一座城市。離此地有七百里。我接到消息。大首領在十天前曾在懷匕城出現過。此後又是沒有半點消息。我本來要去懷匕城親自查探。只是後來聽到少主正往此處來地消息就留在了這裡等候——少主是知道大首領在癸丘國出現。所以一路追尋至此嗎?」
扶野聽完臉色有些發紅地垂下了頭。不敢開口。秋慎行看他神色也明白大半。這個少主是他看著長大又怎會不了解。之所以那樣問不過是想激起少主地愧疚。讓他在尋找大首領地時候能有更好地表現罷了。另外。少主身邊跟著來地那人。聽傳來地消息說。似乎是少主收下地僕人。他們還沒有查出他地身份來歷。
今非見秋慎行以一種防備懷疑地目光打量著自己。也只安靜站著。沒什麼表示。扶野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頭看向秋慎行:「秋長老。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谷里突然不見了許多人。爹也不見了。風叔叔什麼也不告訴我。最後有人要我逃出來。可是究竟發生什麼事。我到現在還不了解!」
「嘿。你還叫他叔叔!」秋慎行一聲冷笑。眼裡滿是憤恨之色。扶野臉色驀然一白。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秋慎行冷冷看向一直沉默地今非。不發一語。意思很明顯。
扶野明白過來,忙道:「秋長老,今非是我的朋友,這些事情讓他知道也無妨。」
「扶野少主,你還以為這是以前在谷里么?」
「我……」扶野還想要解釋什麼,今非卻嘿然一笑,轉身一語不發地走掉了。扶野想叫他回來,張張嘴,終究是沒有喊出口。微垂著頭,語氣有些低沉地問,「秋長老,現在你可以說了么?」
秋慎行看了眼今非離去的背影,再收回目光注視著扶野,將自己所知一一道來,「大首領那次閉關,我跟在身邊伺候一日三餐。那一次,大首領進行地很艱難,正值突破的關鍵時刻,我記得很清楚,閭丘風闖了進來。」
盤膝於地的男子正在運功衝破最後的障礙,身上散發著層層霧氣。一邊追隨多年的老屬下心裡也在為主上歡喜,主上天縱奇才,四十五歲便練到神功第十層,如今隱隱有突破到達前所未有之第十一層的趨勢,一旦成功便是真正的無敵於天下。他看著那個英偉如神的男子,心裡湧現出一陣陣的驕傲。
正在此時,洞口忽然出現一人,他心裡大驚,這人出現之前他居然一點腳步聲也沒聽到,這裡是主上閉關修練的禁地,一般弟子屬眾靠近都不允,什麼人如此大膽竟直闖入洞來!
那人自陰暗處走了出來。
「二首領!」
同樣丰神俊朗,樣貌英挺,卻更年輕幾歲的男子站定,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眼神平靜溫和,誰也不會想到他接下來會做的事。
一直閉目的男子緩緩睜開眼睛,亦是無驚無波,看著突然站在眼前不該出現的人,似乎早已料到,眼神平靜至極,連語氣也跟平常向最好的兄弟打招呼一樣無異,「二弟,你還是要這樣做么?」
閭丘風苦澀一笑,「是大哥在一意孤行吧?」
「這首領之位對你來說便如此重要?」
「大哥應當了解。」
「你以為能勝我?」
「不試怎知。」
「……你會後悔。」
「不,我不會。」說到最後竟是燦然一笑。
秋慎行越聽越心驚,「大首領?」
扶向天淡淡向他看過來,轉首注視那笑容溫暖的人,「他是無關者。」
「我自是只要你一人而已。」
「大首領!」秋慎行臉露震恐,情急下便要與那人拚命以衛主上安危,縱是不敵身死也心甘情願。
扶向天卻閉眼不再看他,「你若還當我是大首領,馬上離開,帶著所有你能帶上的人,離開神缺谷。」
「屬下誓死追隨主上,永不背棄!」說時惡狠狠瞪著閭丘風。
那人卻渾不在意地溫言輕笑,勸說道:「秋長老,你還是聽大哥的話,離開這裡罷。」
「惡賊,你膽敢背上!」秋慎行運起全身功力,就要拚死一搏。
「秋慎行!」扶向天睜目一喝,「我還沒死,你要抗命嗎?」
秋慎行身軀巨震,滿心不甘,「大首領!」
扶向天再次閉上眼睛,語氣亦恢復平靜,「你去吧。」
「別無他法之下,我只能帶著幾個親近弟子離開,但我並未走遠,留在附近打探消息。然而谷里似乎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異樣消息傳出。這樣過了幾天,我派手下的弟子悄悄潛回谷中,才得知大首領下落不明,閭丘風代牚權執,我不放心少主,便讓人傳話告訴少主離開谷中。之後本欲與少主會合,卻遭到閭丘風派出的人追殺。」
隨著秋慎行的講述,扶野的雙拳越握越緊,牙關緊咬,臉上恨色再也掩飾不住。而秋慎行說到後來,語氣也無法控制地激憤起來,「閭丘風一面封鎖大首領失蹤的消息,一面派人追殺我等,他尤其不會放過少主,只有少主身死,他才能坐穩大首領的位置!」
「秋長老,你說十天前爹在懷匕城出現過,那就是說,爹——肯定還活著!」扶野咬著牙一字一句問,身形微微顫抖,那是控制不住的怒意。
「那天在洞里究竟發生了什麼,除大首領外就只有閭丘風知曉。憑閭丘風之能非大首領之敵,只是當時首領正處練功關鍵時刻,能有多少戰力無人得知——可是即便如此,姓閭丘的惡賊想殺大首領也不是那麼簡單!」秋慎行最後一句話聲震層林,驚得旁邊棲息的鳥兒振翅高飛,他神情端重地看著臉色發白的扶野,句句如陣雷般響在扶野耳邊,「少主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找回首領,剷除叛逆,全交給少主了。」
「閭丘風,閭丘風!閭丘風——」扶野放聲大喊,種種複雜的感情——無論是過往的親近溫暖還是之後的懷疑失望,直至此刻的憤怒仇恨,都在那三聲叫喚大喊中衝破胸臆,最後匯聚成一股不甘與深沉的哀痛直破雲霄。